崔保国在第一次第一眼看过23岁的柳苏时,心猛地下一沉。这哪里是红颜?分明是祸水!他嘴上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态度上不是太热情。
柳苏发育得特别健康,这种身材在机关有些碍眼。
当时的组织部部长,是一个闻名全城的大才子,不仅能写,还很能说。
既然能说,市里就经常让他到党员干部中去讲党课。
部长讲党课等于做演讲,慷慨激昂,格调高声音正。
先是古城市,后来是邻近市,最后发展成省讲师团的重要成员,组织部长到处宣讲,时有分身乏术之忧。
部长的文章通常登在市里党报的理论评论版面上,一登就是大半个版,下面小半个版是广告。
做为风云人物的组织部长,如果得到社会的认可,柳苏在他身边工作,脚步轻快,脸上自信,是非常愉快的。
景亚鸣呢?人生得意,他一心钻研秘书业务,做大块文章,站在市委书记的高度,审视古城的全面发展。
景亚鸣智商超高,记忆力又超强,一时在秘书一班人中出类拔萃。
可是,崔保国后来才发觉,景亚鸣有一个致使弱点,多愁善感。
男人的感性是要人命的,感性的男人心里有妇人之仁,有时不够果敢。
景亚鸣在29岁那年被调动工作,要到古城最富有的一个乡镇做镇党委书记,这个镇不仅是全国经济百强镇,工业特别强,后发优势强劲,本来底子就好,容易做出成绩。
为什么?为什么说到发达富裕的镇能做出成绩?
你看你,没有在机关呆过,对政治生态一窍不通,对金钱与权力又没有半分敏感,难怪挤不进中产阶层,一直徘徊在低端,吃着地沟油,在火锅宴上歌颂人生。
问这么低端的问题,也是没什么的了。
一个地方的领导,如果去上级上上级走动,带出一布袋土特产花生地瓜什么的,一个富裕乡镇的领导到上级去走动,比如说到了北京,那物价你知道是小城的多少倍?打个出租要多少钱?上级部门的大领导小领导都是个人,都有渴望财富的心,可是,恁是他在北京,根据国家公务员法及工资法及干部行政级别待遇,等等考核下来,一个北京的处级干部才拿多少钱?可是,他的生活水准、穿衣吃饭、子女教育要多少钱?
好了,一个穷地方的乡镇干部来到北京,扛了一袋土特产花生地瓜,鸭蛋很多,但那东西易碎,还一片心意,你大领导收还是不收?收了帮人家办事不?办得了不?这个北京的某个领导还要去求别人。
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人情大于天。
而且,中国人还兴做什么事之前,先请客吃一顿,天,在北京吃一顿好的要多少钱?光说正宗的全聚德烤鸭。
你吃过全聚德烤鸭不?哦,没有预订,那吃不了。
预订了,坐下来等,来了一个服务员,推来了一辆车,车上有只贵族鸭,鸭子的生卒年月日及体重脂肪含量什么的都写在鸭子的腿上的牌子上,每割下一块皮肉,都值一张人民币。
好了,富裕乡镇的领导去了北京,请人吃北京特产,给足了红包,土特产装了几箱子,光高档香烟就是十条二十条。
好了,费嘴磨牙说这么多就是告诉你景亚鸣得到了高升,美差,就要飞黄腾达了。
天上为什么掉馅饼,且掉在他的头上,这肯定有原因啊。
景亚鸣在29岁就要赴任全国百强镇的镇党委书记,在之这前,按惯例组织上安排他去中央学校学习3个月,时间是那年的10月2号至元旦。
去北京,景亚鸣太熟悉那里了,他把4年的青春与彷徨都留在了北京。而且,对于一个在仕途上要一展宏图的人,景亚鸣进京要做的事业太多了。
临行前的告别宴,从未有过的忙,景亚鸣被众星捧月一般,吃不完的告别宴,五六年的时间,景亚鸣从出大学校园时的玉树临风,170不到的身高,如果瘦一些也能给人玉树临风的感觉。真的。景亚鸣现在暴肥,完全变了一个人,脖子也短了几分似的。
但雄心壮志空前高涨。
柳苏是他公开的恋人,已见过双方的父母。
景亚鸣的母亲,呵,说起来,景亚鸣的母亲是个厉害角色,景的父亲是区里的教育局局长,母亲在市里,是教育系统的资深教育家,从事教研工作,负责小学工作的督察、教师的结题、普通话培训及考核、学校的各项比赛的评委、重大考试的出试卷工作,是教育系统举足轻重的名人。
景亚鸣的母亲很强势。
说话铿锵。
但是正是这样一个严厉加智慧加受过高等教育且从事教育工作的妈妈,才能生出如此优秀的景亚鸣。
景亚鸣上了北大,这就是铁证。
在知道柳苏不是科班出身时,景亚鸣的妈妈颇有微词,她不能相信,为什么现在还有学生不上大学的,为什么不上大学?基础差到这个地步吗?在大学已不是精英教育的当下,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女生,只能说明:1,智商是硬伤。2,中学阶段谈恋爱去了,没有好好读书,早熟。3,家庭各县贫积弱。
景亚鸣的妈妈不同意北大毕业的儿子,前途无可限量的儿子找一个中专女孩,身材太火爆,书读的又少,跟儿子不在一条线上。
但毕竟知识分子家庭,景母虽然不同意儿子与柳苏谈恋爱,但景亚鸣一味坚持,母亲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男孩嘛,谈恋爱失败几次不算什么,即使婚姻触礁,好像也不是天要掉下来的事。
柳苏跟着景亚鸣,以恋爱的身份,吃遍了古城及乡镇。好得放屁都有一起闻着,不觉得其臭。
一别三个月,其间景亚鸣竟没有回古城。
为什么?
党课抓的严。
不许旷课。
要晚自习。
各种活动,比如合唱,排练歌唱祖国的节目。比如,进博物馆学习。功课多,抓的紧。
难得的放假,景亚鸣各种走访,找老同学,北大的毕业生,人中龙凤,这些以后是用得着的。回母校,找辅导员、老师,这些都是稀缺的资源,以后如果引进项目、技术革新等等,少不得找母校的资源撑腰。
等景亚鸣党校结业,坐通宵的火车回到古城。
柳苏到小城的火车站接他,然后坐着单位派来的小车,跟着景亚鸣一起回家。
那一晚,柳苏宿在了景亚鸣家。
说不完的思念。
其间,景亚鸣因为激动,眼泪就没有干过。
她是他的命。
他是多么思念她呀。
而她,真的很善解人意,到火车站接他,跟他回家。
第一次,他与她睡到了一张床上。景亚鸣激动到颤抖。
可是,到后半夜,柳苏肚子疼,出血,景亚鸣吓的半死。对天发誓,景亚鸣还是个处男之身,他初试**情,结果惹大祸了,出大事了。
景亚鸣慌里慌张把柳苏送去医院急诊,结果被告知女友怀孕已两个月,医生还纳闷了,知道老婆有孕,为什么就不克制一点呢,难道这点常识都没有?
景亚鸣一下子瘫倒了。
女友怀孕了,与他不相干。头顶上有一片云飘过,颜色鲜艳碧绿。
柳苏在没有景亚鸣的日子里,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偏偏被景亚鸣发现这柴禾不是他的,他没有点火帮饭的机会。
那,这个做好事没留名的男人是谁呢?
夜已深,风很冷。
晏嫣与景亚鸣走在回家的路上,第一次晏嫣主动双手攥紧了景亚鸣的胳膊,把脸靠在他毛呢的西装上,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