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闹了!”顾瑾汐没好气地瘪了瘪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双眸半眯眼神灼灼地盯着秦睿;语气是十足的肯定,薄唇紧抿,面色严肃,“伤口肯定是崩开了,快给我看看!”原本当时因为秦睿犯浑,伤口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愈合起来就有难度;现在,秦睿这般不注意,往后怕是越发的困难;胸口的伤可不比其他。
光是这样想着,顾瑾汐就只觉得胸口堵堵的,薄唇紧抿,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秦睿胸口的地方,顿时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眶热热的,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睛里面打着转转儿,似乎随时都有要掉下来的冲动。
低首垂眸,凝着顾瑾汐那带着担忧和认真的面色,还有她那要哭不哭的模样,秦睿只觉得非常的满足,可是又异常的心疼;赶紧拉着顾瑾汐忙乱的欲解开他腰带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清浅,故作轻松的道,“只是小伤,不妨事的;还是说……汐儿你就是想趁机瞧瞧为夫的身子?你要是想看直说就是,为夫……求、之、不、得!”他胸口的伤因为上次崩开,又来又发生了点儿意外,非常的狰狞,他可不敢让顾瑾汐看到。还没看到呢就都快哭了,这要是真看到了,指不定哭得怎么样呢?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他自己。
“你!”顾瑾汐闻言,搭在秦睿腰间的手顿时像是触电了般赶紧缩回来;原本苍白的脸颊顿时浮起两抹不正常的酡红,她又气又急胸口上下起伏着,原本还在眼底打着转儿转儿的泪珠儿顺着眼角顿时就落了下来。
秦睿顿时只觉得心都慌了,赶紧将顾瑾汐拥入怀中,轻轻地拍慰着她的肩膀,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胡乱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泪珠儿,“别哭,丫头,别哭!我跟你开玩笑的,被哭了,你哭得为夫心都疼了!”
“呸!”顾瑾汐闻言,顿时没好气地瞪着秦睿,轻轻地啐了一口,可是却仍旧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谁的为夫来着,哼!”
看到顾瑾汐那副炸毛的模样,秦睿顿时只能收敛着,低下头凝着顾瑾汐,“那你说是谁的为夫,嗯?”
“你,你……”顾瑾汐顿时胸口上下起伏着,恶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可是那没有丝毫威胁力的眼神,落在秦睿眼底,含羞带怒,眉带秋波,真真是可爱极了。
“呵呵!”低低沉沉又透着点点戏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顾瑾汐更是恼羞成怒,没好气的道,“谁想看你的身子,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瞧着那宛若小猫儿炸毛了般的顾瑾汐,秦睿脸上的笑意更甚,抓着顾瑾汐手的手臂陡然用力往自己的身前一拉,顾瑾汐只顾着生气一时不察竟然直接跌倒在秦睿的身上。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非常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处,粉拳轻握,高高扬起可是落下来的力道却是非常的轻缓。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软成了一片,拥着顾瑾汐将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地蹭了蹭,动作轻柔又透着浓浓的宠溺,声音近乎喟叹,“汐儿,有你真好!”
“……”原本心里还带着几分嗔怒的顾瑾汐闻言,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下来;薄唇微微抿着,脸上的笑意淡淡,看着秦睿,眼底带着几分心疼,又带着几分嗔怪的模样,“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皮肉伤,可到底伤在了要处;现在天下越发的不太平了;凉都城内瞧着是风平浪静,可暗地里早已经是风起云涌。若是哪日那些人真的不安分起来,你这伤……”说着,她的声音似乎都已经染上了几分哽咽的味道,如果真的那样,这看似并不十分严重的伤口却很有可能成为他致命的负累。
素来冷心冷情的秦睿听了,竟然觉得眼眶一热,双眸通红,拥着顾瑾汐的手笔不由得又加重了力道,将下巴搁在顾瑾汐的头顶,那么紧紧地拥着顾瑾汐,声音很轻,可是却非常的坚定,“丫头,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傻丫头。
“嗯!”顾瑾汐点点头,靠在秦睿的胸前,闭上眼深吸口气;鼻翼间充斥着清冽的男子气息。这一刻,她好似将脑子里所有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就算他是黑衣男子又如何,只要他对自己是真心的,那她就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机会也仅此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想到这里,她没有再往下想。俗话说得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当初他竟然胆敢那么对待自己,就要有承受她报复的觉悟。看在他身上有伤的份上,这两日可以饶了他,不过这之后嘛,哼!
整个浅阁,好似都陷入了沉寂;整个天下,似乎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久,好久之后秦睿才推开顾瑾汐,双手搭在顾瑾汐的肩膀上,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汐儿,你的身子……”他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有些话却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眉头紧皱。毕竟对她的身子动手脚的是安太妃,他名义上的亲娘!
“不妨事的。”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垂下眼睑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猛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抓着秦睿的手,凉薄的唇紧紧地抿着,似乎是有话想说,可是又非常难以启齿般,知识低下头,沉默了下。
“怎么了?”秦睿低下头凝着顾瑾汐,眸底似乎带着几分不解和疑惑,又偷着担忧的色彩,“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说着,一把抓着顾瑾汐的肩膀,上下左右不断的打量着。
看着秦睿那急切的动作,像是恨不能将自己翻来覆去的给检查个遍一般,顾瑾汐低下头,小意地扯了扯嘴角,抓住秦睿的手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我,我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秦睿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疑惑和不解。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薄唇紧抿,可是却始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秦睿低下头,似乎是了悟了什么,抓着她的手,低下头凝着她,眼底带着十足的认真和严肃,“汐儿,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的?我们往后可是要携手走过一辈子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试着相信我,好吗?”
“我……”看着这样的秦睿,说不感动是假的。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爆出紧抿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只是低着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要怎么说,又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她怀疑他的母亲对自己别有居心,还是说怀疑他母亲就是害自己的身子越发虚弱的罪魁祸首?
“……”
一时间,整个浅阁的气氛又陷入了沉凝的僵局;两人之间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流转着,那种感觉让两个人都显得非常的不自在。
秦睿双眼紧紧地盯着顾瑾汐,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凉。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透着冷凝的味道,周身的气息好似都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那样的透着冷冽,带着清冷,好好像带着浓浓的失落般,低下头,语气似乎透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我……我明白了。”
那样失落又透着哀伤的语气,让顾瑾汐的心顿时就是一怔,她摇了摇头,紧紧地抓着秦睿的手,“不,不是这样的,阿睿,不是这样的,我……我……”
“……”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轻轻的将顾瑾汐的手握在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处,“汐儿,你不用解释,我明白,我都明白。”如果从最开始他就认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如果从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往后对这个小丫头会如同着了魔般的爱恋,那有些事情就不会如此,他们之间也不会现在这样。那些事情,是他自己做的,有些话是他自己说的,这能怪得了谁。
“不,不是的!阿睿,我……”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想要说什么,可是嗓子眼儿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薄唇抿了抿,好久好久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久,好久她才做好了心理建设,抬起头看着秦睿,眼底是非常的认真,“阿睿,我……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将薛惜给接回凉都,让她在摄政王府养胎!”
秦睿低下头,眉头紧锁,带着疑惑看着顾瑾汐;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其他变化,可是心却是紧紧地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为什么?”说着,似乎是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然后又深吸口气,压低嗓音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汐儿你怎么会突然提起她来了?”她不应该是非常讨厌薛惜的吗?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虽然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心却早已经挂到了嗓子眼儿上,似乎随时都能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般;她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深吸口气,“我,我只是觉得不管薛惜做了什么,孩子总是无辜的;潭柘寺的日子太过清苦,对胎儿不好。”说完,似乎是担心秦睿会生气,又抬起头看了秦睿一眼,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阿睿,我,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傻丫头!”秦睿低头凝着顾瑾汐,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笑着道,“既然我们家丫头这么说了,那晚些时候我就让杨帆派人去将她接回来就是,摄政王府也不差这一碗饭!”只是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早就已经泛起了嘀咕。纵然不知道顾瑾汐心里究竟卖的是什么关子,但只要她要求的,他都会去做。正好,将薛惜接回来也能安抚下安太妃,给自己、也给丫头多争取点儿时间。不过昨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让薛惜回来,不然这安太妃往后的气焰怕是就越发的嚣张了。
“呼——”
顾瑾汐闻言,原本清澈见底的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色,喉头滑动间,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秦睿一眼,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双手环着秦睿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前,“阿睿,你真好!”
“你是我的傻丫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秦睿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只是心里却是在思索着,这件事情肯定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这丫头竟然还有事情瞒着自己,这种认知让他觉得非常的不爽,不过又不愿意逼问,只能将所有的疑问都咽回了喉间;杨帆说这丫头去过潭柘寺,只是却不知道她究竟跟薛惜,薛海兄妹两人达成了什么交易,她竟然会主动开口帮助薛惜回来。
“我就知道,阿睿你最好了!”顾瑾汐靠在秦睿的胸前,可心里却是非常的忐忑。如果薛惜和安太妃不是晚清和红衣女子倒是也罢,但如果真的就是,那她和秦睿之间究竟应该如何自处。那个红衣女子对元帝宝藏可是志在必得,又对普济大师的传闻是那么的相信,对唯一见过普济大师的自己,她是定然不会放过的。到时候他是帮自己还是帮安太妃?不期然,似乎又想到了当初在那古墓群中的时候,红衣女子和晚清对他的态度……
“好了,别乱想了,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这两日朝廷组织科考,所以事情繁忙些,我得进宫一趟,晚点儿再来看你,嗯?”秦睿低下头,语气轻柔,那眼神更是宛若三月的春风,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丫头,听话,好好休息,好好服药。”
顾瑾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从蘅芜苑浅阁出来,秦睿却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召来了杨帆,面色严肃,表情难看;薄唇轻轻地抿着,“上次你说汐儿去过潭柘寺?”
“是。”杨帆低下头,不过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疑惑,“怎么了爷,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哼,那薛家两兄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汐儿竟然开口给薛惜求情,让本王同意让薛惜回凉都。”秦睿嘴角斜勾,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是转头看向杨帆的时候,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冰冷色,“去仔细查查,汐儿那天去潭柘寺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宫里那边你们也要加快进度!”那个丫头何其的聪明,她既然会开口帮薛惜求情,想必薛惜或者薛海只怕是付出了更大的代价。虽然对顾瑾汐有些小心思他并不反感,不过这些必然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杨帆闻言赶紧低下头,恭谨的应声,“是,属下立刻传信给梅红和梅香。”
“不,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秦睿说着,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扔给杨帆,“薛惜回来可以,不过却不能让她这么轻易的回来。这是后宫专门用来整治有孕宫妃的药,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帆闻言,先是表情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了悟,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
“知道就好,去吧!”秦睿那原本清澈的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得幽深晦暗,隐隐的泛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戾气;可仔细一看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出来般,他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安太妃,哼,最好别让他查出来,不然,哼!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千年潭柘,地处高山,温度尽是比旁的地方要凉上不少。正午的日头,明媚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洒了下来,整个蔚蓝居院子里的青石上,都散落着斑斑驳驳的影儿。微风来,合着淡淡的山花香,清新而又透着淡淡的青草味道,不得不说,山中的日子虽然无聊清苦,不过散心却是极好的。
许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薛惜是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这两日都不哭不闹的。在梅红和梅香的搀扶下,偶尔也会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出去走走,瞭望远处黛青无限蔓延的山脉,看看近处那经受千年梵音和佛香洗礼的古树和绿瓦红墙,整个人似乎都显得格外的安静,透着前所未有的虔诚。
“现在什么时辰了?”薛惜一只手搭在梅香的腕儿间,另一只手有些吃力地托着自己的腰腹后;随着月份越发的大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行动也都变得缓慢了。不过听了梁姑姑的话,只要天气允许,她都会出来走走,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和孩子的。
梅红手上捧着披风,赶紧低下头恭谨应声,“回薛姨娘话,午时已过,快到未时了。”
“哥哥不是说下山去采购,怎么这个时辰了都还不回来?”薛惜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上山的方向,沉沉地吐出口浊气,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担忧色。
话音未落,梅红和梅香两个丫鬟的身子顿时怔了下,不着痕迹地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不过对薛惜的话,两人可不敢忽略,赶紧躬身应着,“咱们用的好些东西都快没有了,这次薛管家采购的东西会稍微多些,更何况山路难走,可能途中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也不一定。薛管家武艺高强,为人又素来严谨,薛姨娘您不必担心;奴婢瞧着这日头越发的大了,您要不要回房休息休息?”
“也好!”薛惜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低下头凝着自己已经非常明显的凸显出来的小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之前那样清冷孤傲的眸,此刻却慢慢充斥着一种名为母爱的东西,“梅香你送我回房吧,梅红你去厨房准备点儿哥哥爱吃的小菜;都这么晚了,哥哥回来定然是会饿的。”
两个丫头闻言,赶紧分别应声。
不过两人的心里也都同样泛着嘀咕,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前两日开始,薛姨娘好像就变了不少,对薛管家……怎么说呢,好像非常的关心。就如同今天这样的情况,只要薛管家出门回来得稍微晚些,她那牵肠挂肚的模样,怕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反而倒是对自家主子爷,这位姑奶奶提得倒是少了很多;这样下去,看来她们也不用再监视了,将薛姨娘和薛管家凑到一块,倒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事情总有意外。
薛惜回房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的,饮了两口水又只觉得困乏得厉害;只让梅香给她换上了宽大的睡袍,准备回床上小憩一会儿,只是她刚闭眼还没有睡着,就听到平日里跟在薛海身边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薛管家出事了。”
“怎么回事?”薛惜闻言,顿时猛的翻身起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甚至都来不及换衣裳,直接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跑过去,“哥哥,哥哥,到底怎么回事?”那好似随时都会跌倒的模样,让跟在后面的梅香看得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般,“姨娘,姨娘,您慢点儿,慢点儿!”
“到底怎么回事,哥哥呢?我哥哥呢?”薛惜一把抓着那小厮的肩膀不断的摇晃着。
小厮原本就是匆匆忙忙的跑回来,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喘口气儿就被薛惜抓着这么不断的摇晃着,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憋得双眼翻白,面色通红,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口,嘴大张,仰着头,那呼吸困难的模样,看得站在后面的梅香都只觉得揪心极了。
“薛姨娘,您别着急,您冷静点儿,听阿康把话说完!”梅香赶紧上前搀扶着薛惜,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猛然就看到薛惜一把捂着自己的小腹,整个人顿时直接就滑落到了地上。原本因为这两日养得稍微有了写血色的脸又苍白如纸,只是短短不到半刻中的功夫,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就已经将发根给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脸上。
梅香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不过却转瞬即逝;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色,上前搀扶着薛惜,“薛姨娘,薛姨娘,您没事吧薛姨娘?”
“薛姨娘,薛姨娘,您可别吓小的。”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阿康见状顿时也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心一直在嗓子眼儿上悬吊吊的,可是却怎么都放不下来。
“叫什么叫,还愣着干什么,快不快去请大夫!”梅香没好气地瞪了安康一眼,然后费力地搀扶着薛惜,声音透着担忧又带着关切,“薛姨娘,您能不能忍着,地上凉,奴婢先扶您回房。”
“啊?”阿康闻言,先是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点了点头,“薛姨娘您先忍着,忍着点儿,小的这就去找大夫,您先忍着,先忍着!”虽然这位姨娘已经被发配到了潭柘寺,眼瞧着是失宠了,可是架不住人家还有个大管家的哥哥;架不住人家有太妃娘娘作为后盾。更何况瞧着这位姨娘的性子近来转了不少,谁知道王爷哪天就想起了她的好来。
“痛,好痛,好痛!”薛惜整个人都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般,她一只手拢着小腹,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根本连丁点儿力气都没有。梅香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能跪坐在薛惜的旁边,只是她区区女子又没有任何办法将薛惜弄回屋里,急得眼泪直掉。
当梅红搀扶着脸上带着擦伤的薛海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的场景;他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梅红,甩开流行大步直接就朝着薛惜走过去,拨开梅香,将薛惜打横抱起,边走还不忘问,“到底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痛啊——哥哥,好痛,好痛!”薛惜本身就是个忍不了痛的性格,此刻那小腹阵阵的绞痛,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过去了般。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身上的汗水就已经将衣衫都给湿透了,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仍旧不断的往下掉。
“啊——”
陡然,站在旁边愣怔的梅红猛的抬手捂着唇,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双唇大张,看着刚才薛姨娘躺的地方,那地上赫然是一滩鲜红的血水。
“这,这……怎么会这样?”饶是素来沉稳的梅红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慌了,毕竟当初秦睿给他们的任务是不管薛惜怎么折腾,目的只有一个,务必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她顿时转头看向梅香,眼底带着疑惑,“梅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梅香也没有想到,杨帆明明说只是教训教训薛姨娘并没有说会流产的啊。更何况杨帆在他们眼中就是秦睿的代言人;既然王爷说过要保住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想必杨帆也不敢乱来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整个人也都愣怔住了。
“大夫,对,快去找大夫!”回过神来的梅香立刻朝着外面跑去。
梅红眼底带着几分疑惑,不过薛惜那叫唤得越来越厉害的痛呼声却是由不得她多想。赶紧进屋,从衣柜里面取了干净的衣衫,给薛惜换上,又不断的安抚着薛惜,直到大夫来的时候,刚给薛惜把了脉之后,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气急攻心,动了胎气,老朽无能,你们还是赶紧将贵人送回凉都去吧!”
能够在谭泽寺拥有自己的别院的人,非富即贵;很显然这个大夫也非常懂得这样的道理;抬起头看着薛海,不断地摇了摇头,“佛门圣地虽然有益于修身养性,可是这檀香梵音毕竟不适合孕妇;趁着现在贵人还能撑住赶紧去宋家找宋大夫,如果晚了,这个孩子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好,好,谢谢大夫!”薛海闻言,双眸圆瞪,转头朝梅红道,“梅红送大夫出门,梅香立刻收拾东西,阿康去备车,咱们立刻回凉都!”
阿康闻言却是犹豫了下,“可,可是……薛管家,王爷吩咐了,咱们……”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薛海给瞪了回去,眼底还带着浓浓的戾气,“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闭上眼深吸口气,“你可别忘了,王爷可是特地吩咐过,必须保住惜儿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
“是,小的立刻就去!”阿康闻言也是急了,动作麻利得宛若脚底抹油了般。
对秦睿,薛海自然也是忌惮的。可正所谓事急从权,既然王爷说过一定要保住薛惜肚子里的孩子,那他们这样的做法想必王爷也不会有所反对;不过就算反对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几日,惜儿的情绪好了不少,也不再心心念念的想着秦睿,倒是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正常的感情。眼看着惜儿就要恢复正常了,可是偏偏现在又……
薛海和薛惜兄妹回到凉都,在宋青山的亲自出马下,孩子倒是保住了,不过从此之后,薛惜可得好好注意着些,若是再有下次,这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是一回事,薛惜的小命儿怕是也要保不住了。只是所有的人都非常的默契,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薛惜,只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常人般。
“王爷……”薛海看着站在院子大门外的秦睿,面色严肃,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低下头,嗫嗫嚅嚅,嗓子眼儿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
秦睿双眼半眯,冷冷地睨了薛海一眼,眼底似乎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戾气;不过好久之后,才淡淡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没有下次!”
“……”薛海低下头,嘴唇嚅动,所有的解释泛上喉间却又被他给狠狠地咽了回去。从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知道,秦睿会怎么想。毕竟上次薛惜自己服用藏红花之后跑到蘅芜苑浅阁想冤枉顾瑾汐,却被顾瑾汐给识破根本不给她丝毫机会,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就算这次真的不是他们故意的,怕是在王爷的心中,也会认为这是他们为了逃离潭柘寺,为了回凉都而耍的手段。
看着这样的秦睿,杨帆低下头,脸上的笑意讪讪的,后宫整治孕妇的药粉,果然不同寻常;不过左右自己的任务是已经完成了,“爷,那咱们现在……”
“派个人时刻盯着他们,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像本王汇报!”秦睿双眸微微眯着,猛然又想到了顾瑾汐,“对了,有没有查到汐儿和这学家兄妹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杨帆听了,身子顿时就有些僵硬,“这……”
“难道还有什么事本王不能知道的不成?”秦睿眉梢浅扬,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难看。
“回爷的话,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杨帆的面色非常的难看,说话也是嗫嗫嚅嚅的,脸上的笑意全无,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开口道,“顾小姐已经开始怀疑太妃娘娘的身份了,上次在元帝塚的事情,王爷您……”
毕竟自家爷对顾小姐做出的那些事情,别说是顾小姐,就算是他都觉得气愤非常。现在顾小姐已经开始怀疑,如果真的顺藤摸瓜,查到自家爷的另外一层身份,那到时候……新仇旧恨,自家爷和顾小姐好不容易才修复的关系,怕是会直接就功亏一篑的。
秦睿闻言,面色同样难看到了极致,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薄唇微微嚅动,沉沉地吐出口浊气,“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事情她终有一日会知道的……”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在最恰当的时机将那些事情坦白。不然,如果真的等到那个丫头查到之后,后果真的就……
“可是……”杨帆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带着担忧色。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先去忙吧。”秦睿抬起手阻止了杨帆接下来的话,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对了,荣恩阁那边那个人的反应如何?”他嘴角斜勾着。
杨帆听了,原本紧紧地皱成一团的眉头顿时就散开了些,脸上的笑意浅淡,“听说太妃娘娘大发雷霆,直到宋大夫说胎儿无恙之后这才稍微平静了些。”说着,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距离薛家兄妹回来时间已经不短了,怕是太妃娘娘已经要过来了。”
“嗯,我明白了。”秦睿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杨帆低下头,眼角挂着刚提到的人已经到了大门口,赶紧低下头道,“如果王爷没有其他事情,那属下就先去忙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秦睿抬起头看到安太妃的时候,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抬头同样朝着大门口的地方走过去。
安太妃原本面色异常的难看,不过在看到秦睿的动作时,一直沉在谷底的心这才稍微有些雀跃,不过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倒是旁边搀扶着她的嬷嬷,一张老脸都快笑出朵花儿来了,朝着安太妃压低嗓音道,“这王爷啊瞧着就是面冷心热的,太妃娘娘您也别介意,毕竟王爷如今贵为摄政王,里里外外的烦心事也都多,不过王爷啊心中还是有您的,您瞧,王爷看到您来了,这不就过来了。”
“哼!”安太妃心里自然也是非常的得意,看着已经走到了面前的秦睿还故意拿着架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语气平淡,古井无波。甚至还带着一股说教的味道,“不管怎么说,惜儿肚子里怀着的都是你的骨血。都道是虎毒不食子,我瞧着也就今儿你还像是个……”她薄唇微微抿了抿,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秦睿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浅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说够了吗?”
顿时,别说是安太妃就算是站在旁边的丫鬟、嬷嬷全都身子怔了下。
“睿儿,你怎么跟娘说话的呢?”安太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没好气地瞪着秦睿;平日里在荣恩阁母子之间再怎么的不合也就罢了,那都是在没有人的时候;现在,这么一大群的丫鬟、嬷嬷跟着,他却如此不给自己好脸色,让安太妃只觉得非常的没有面子。
秦睿可管不得安太妃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嘴角微微扬起,透着几分邪肆的味道,语气意味深长,“娘?哼……这次,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如果再有下次,哼!”
“你……你……”
几乎是瞬间安太妃就听懂了秦睿话中的意思。果然,这次薛惜会动胎气,甚至险些流产是他动了手脚,可是偏偏她却什么都不能说。难道他知道了什么?素来知道这个儿子,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不顾母子的情分,公然跟自己翻脸。他的本事,纵然自己不是非常清楚,却也知道一些。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以他的本事查出来点儿什么并不稀奇,但是现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难道他……
不,不可能的!
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她不能自己吓自己。薛惜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自己的安歇秘密,更何况秦睿从来都没有跟自己呆在一起多长的时间。肯定是因为顾瑾汐,哼,顾家,早晚有一天她会将他们全都一锅端了!胆敢跟自己作对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