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汐见状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给她,只是低下头轻轻地把玩着腰间玉佩上的流苏,“既然不懂,那就算了。”话音刚落,看着顾瑾香那明显僵直了下的身子,她的心里带着几分好笑,在心里轻轻地啐了一口。
“呵呵。”
小香几上法郎烧蓝的熏炉白烟袅袅,香草的味道合着淡淡的芬芳,顾瑾香深吸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深凝着顾瑾汐那慵懒又透着几分优雅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苦涩,自幼。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东西,最好的永远都是留给她的。顾瑾汐,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不管她做了什么,众人好似都看不到一般。
顾瑾汐见状心里不由得暗自腹诽道,呵,呵你妹啊。垂眸,凝着手中的茶杯,表情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倒是想要看看这顾瑾香究竟能够忍多久。
“都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是大姐姐本性如此,还是往日里伪装得太好?”顾瑾香低下头,语气不急不缓,只是其中的嘲讽之意却非常的明显。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顾瑾汐,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只可惜却让她失望了。
顾瑾汐闻声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掩去嘴角那一丝不屑和轻蔑,“香妹妹这是在说你自己?”
“……”顾瑾香终于闭上眼深吸口气,深深地凝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又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不过很快她就好似了悟了般,低下头轻笑一声。有些事情是早就已经注定了的,就如同她,如同顾瑾玉,如同顾瑾澜。有些东西生而俱来,不是努力就能够拥有的,“大姐姐难道不好奇,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嗯哼?”顾瑾汐只稍微抬了下眼皮看向顾瑾香,尾音微扬。
“元帝宝藏的事情,想必大姐姐你已经知道了吧。”顾瑾香倒也不是那扭捏的,褪去表面那层矫揉造作的伪装色,现在的那冷漠,透着几分认真的顾瑾香,或许才是真正的顾瑾香。
“……”顾瑾汐沉默着低下头,不自觉地捧着茶杯又饮了一口,又一口;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心里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元帝宝藏的事情虽然已经被传了出去,可是任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顾瑾香今天来竟然也是为了元帝宝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她低首垂眸,脸上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哦?”
“大姐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顾瑾香猛的抬起头深凝着顾瑾汐,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怔怔地看着顾瑾汐,视线落在她左手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上,眼神似乎有些闪烁,语气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如果妹妹猜得不错,姐姐应该已经见过那传闻中的普济大师了吧?”虽然话是问句,可是语气却非常的肯定。
“咯噔——”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连心跳都漏跳了半拍,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原本清澈的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疑惑,只是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却不显分毫,眉梢浅浅地扬着,只是怔怔地看着顾瑾香,并没有说话。
“大姐姐你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顾瑾香低下头,想到那个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她不由得抿了抿唇,垂眸深吸口气,“想必姐姐已经猜到,妹妹也就不卖关子了。不错,今儿妹妹来这蘅芜苑,为的就是元帝宝藏!”
“嗤——”
顾瑾汐闻言,这才终于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透着淡淡的不屑,抬起头看着顾瑾香眼神透着几分不屑,“你当元帝宝藏是我家的不成?”
只是她的心里却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大姐姐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顾瑾香看着顾瑾汐,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姐姐难道你真的要执迷不悟?”
“哼。”顾瑾汐嘴角斜勾,双眸半眯着,执迷不悟?
“你一个女子拿着这两样东西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顾瑾香薄唇微微抿着,说出的话带着无尽的劝慰,“三哥手中的蘅芜商会怕是足够你一辈子富贵荣华了,你又何苦牵扯到这其中的纷扰中来?”
那情真意切,殷殷劝诫的模样,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顾瑾香的目的,如果不是知道顾瑾香的为人,如果是前生那个天真单纯得不知人心险恶的顾瑾汐怕是真的就要被她给骗了。只可惜了,顾瑾汐低下头,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倒是有劳香妹妹担忧了。”
“看在咱们也是姐妹一场的份上,妹妹奉劝你一句,交出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和清净琉璃珠,不然……”说到这里,她的眉宇已经泛起了点点煞气。
可顾瑾汐会怕吗?当然不。
顾瑾汐眉梢浅扬瞧着顾瑾香,嘴角斜勾,“不然如何?难道你还能杀了我不成?香妹妹也别忘了这里可是蘅芜苑不是顾国公府。”在这里她才是堂堂正正的主人,更何况蘅芜苑周围都是秦睿的眼线,现在的她也不是什么人想拿捏都能拿捏得了的。
“我当然知道。”顾瑾香低下头,“只是难道姐姐你能一辈子不出蘅芜苑?我知道睿王对你喜爱得紧,这蘅芜苑周围更是布下天罗地网。”说着她脸上笑意淡淡,带着几分让顾瑾汐都看不透的色彩,“可是姐姐,你就能够保证那睿王能够爱你一辈子?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他还是王爷。”
“这就不劳香妹妹你操心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到秦睿,顾瑾汐的心就远没有先前那么平静。她薄唇微微抿着,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她对秦睿……动心了。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顾瑾香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轻蔑和不屑,不过很快就掩了去,接着道,“爹爹、嫡母,三位哥哥对大姐姐都极为宠爱,自然是轮不到妹妹来操心的。只是……难道姐姐你就不好奇,当初柳姨娘为什么会突然被传出不孕的消息,顾老夫人瞒得这么紧的事情你怎么会查到,还有当初碧莲的死,她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玉笙居……这些,难道姐姐真的就不想知道吗?”
“是你做的?”顾瑾汐闻言,心里飞快地划过一道了悟,深凝着顾瑾香双眼微微眯着。
“大姐姐太高看了妹妹。”顾瑾香低下头,眼瞧着自己的目的达到成功地引起了顾瑾汐的好奇心她嘴角透着几分邪魅的笑容,“妹妹何德何能,妹妹只是告诉姐姐,元帝宝藏,那不是你能够伸手的地方,交出元帝宝藏要是残片和清净琉璃珠,或许妹妹还能够在主人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顾瑾汐嘴角斜勾,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顾瑾香接着道,“姐姐你先别急着拒绝,容妹妹把话说完。现在整个凉都、西楚,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元帝宝藏的事情,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你曾经见过普济大师……那,会怎么样?”
“……”顾瑾汐转头,凝着顾瑾香双眼微微眯着。
“还有爹应该是夏凉国主的儿子吧,这要真的算起来,我也算是夏凉的公主了。”顾瑾香低下头,只是双眼却死死地盯着顾瑾汐,像是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丁点儿变化般。
顾瑾汐仍旧只是沉默,凝着顾瑾香,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沉凝,这顾瑾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皇帝秦栾?不,应该不是,如果真的是,那她没道理现在回来跟她说这些,可除了秦栾,这西楚还有谁一直觊觎元帝宝藏?
陡然,顾瑾汐的心里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是人本能的对未知的恐惧。有些事情越是了解得深,她才越发的发现前世的自己有多无知。
红尘纷乱,世事烦扰,本来就容不得太多天真。
“所以呢?”顾瑾汐双眸半眯,凝着顾瑾香,嘴角微微扬着,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味道。
“大姐姐放心,妹妹没有要来跟你争宠的意思。”顾瑾香其实是非常识时务的,不敢是从最开始到现在,看似站在非常低的位置,沉默寡言;可实际上比谁看得都要明白。光是从顾子骞对她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她可不愿意将自己送入皇宫,到时候落得个跟惜柔公主一样的下场。唯一的公主可不比唯一的皇子,她倒是想看看以后的顾瑾汐,又究竟会好到哪里。
“争?”顾瑾汐嘴角斜勾着轻笑一声然后低下头,“我从来都不屑和任何人争;顾瑾澜是如此,你……同样如此。”
顾瑾香闻言,身子微微怔了下,眼睛却始终紧紧地凝着顾瑾汐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上,“妹妹的话,姐姐你可以考虑考虑,如果真的等到主人出马,那可就没有妹妹这般好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顾瑾汐淡淡的笑着,从旁边的梳妆台上取出一盒大小样式与她手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都一模一样的串珠,放到中间的桌子上,“如果香妹妹这么喜欢串珠,姐姐这里倒是还有不少,你随便挑。”
“……”顾瑾香薄唇死死地抿着,看着顾瑾汐那不似作假的表情,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不,不可能的,她明明记得当初那柳曼婷曾经说过,当初在悬崖底下是有人救了顾瑾汐的。
“如果妹妹没有其他什么时候那就请回吧,我有些乏了。”顾瑾汐深吸口气有些懒懒地倚着美人靠,双唇开合,有些无力地打了个呵欠。
顾瑾香深吸口气低下头,看着顾瑾汐那似云淡风轻丝毫不在乎的模样,顿时也有些看不透。“妹妹的话,希望大姐姐你好好考虑考虑,时间不多了。”说着,转身稍微顿了下又转过头,“妹妹今日话已至此,如果大姐姐真的执迷不悟,到时候惹来什么祸事,可就不要怪妹妹没告诉你了。对了,上次姐姐服用朱果之后,丹田内力暴走,想必姐姐还不知道是谁为你调理的吧。主人让我转告你,你可别让她失望了,不然……呵呵……”
“这就不劳香妹妹你操心了。”顾瑾汐低下头,轻轻地哼了一声。
祸事?从前世到今生,从重生到现在,她所遇到的祸事还少吗?多少次鬼门关前闲晃,多少次阎王眼皮底下溜走,甚至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楚了。了解得越深,知道的越多,她的心情就越发的颓然和无力,那些事情涉及到的人和事情太多,早已经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发的不安。
“妹妹,你没什么事吧?”几乎是掐着点儿,在顾瑾香离开之后就立刻进屋的顾子骞看到顾瑾汐那怔怔的模样,面色瞬间就黑沉了下来,语气透着几分不善,“那顾瑾香欺负你了?”
那样的表情和语气,让顾瑾汐丝毫不怀疑只要她现在说一个是,顾子骞会立刻冲出去将顾瑾香给狠狠地修理一顿。
“三哥你说什么呢,就凭她也能欺负的了我?”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笑意清浅,透着几分从容的味道。双手捧着茶杯送到唇边,只是眸底似乎还带着几分思索的味道。
顾子骞见状脸上不由得透着几分疑惑的味道,“那妹妹你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顾瑾汐低下头双眸半眯着,“三哥,你说这天底下觊觎元帝宝藏的人究竟有多少?”
“妹妹你什么意思?”顾子骞有些疑惑,一双狐狸眼儿微微眯着,“难道那顾瑾香?”
“她何德何能,我只是很好奇她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罢了。”顾瑾汐再次呷了口茶,可心中那股悬吊吊的感觉总挥之不去。她见过普济大师的事情知道的人应该并不多,谢逸和自己的三哥,最多再算上那个黑衣男子。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又沉凝了几分,柳姨娘背后的主人已经浮出水面,秦氏皇族,那……那个黑衣人又到底是谁?
“想那么多作甚?”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天底下不爱财的人有几个?”
顾瑾汐闻言点点头,朝顾子骞浅浅一笑,“三哥说的极是。对了,你这两日看到秦睿了吗?”
“……”顾子骞之略微思索了下,摇了摇头,“这个,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顾瑾汐垂下眼睑,带着点点沉思。不过很快就抬起头,“我有点儿乏了,三哥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想歇会儿。”
对于把顾瑾汐看得比谁都要重要的顾子骞来说,自然就算有事那也是要说没事的。感激摇了摇头,“那妹妹你好生休息,别想太多了,凡事有三哥在呢。”
“嗯,我就知道三哥你最好了。”顾瑾汐抬起头朝顾子骞甜甜地一笑。
自顾瑾香走后,顾瑾汐一直在思索着,千年之前元帝宝藏的事情被再翻出来,真的只是为了钱财?如果说秦、夏皇族为此筹谋多年,为的是那长生不老药的配方;那些江湖人士为的是钱财,那……顾瑾香背后的人为的是什么?那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总觉得自己重生以来所做的所有事情好似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再操控着自己一般。不然就算有前生的经历,她想要查到那些事情也非常的困难。
顾瑾澜是好对付,可柳姨娘却是成了精的狐狸。前世将自己耍得团团转的人,今生怎么就像是草包一般,面对自己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只是不管顾瑾汐到底有没有想清楚是为了什么,三天之后一道圣旨落到了蘅芜苑;大抵的意思是,夏凉国主远道而来,慕丹青山风景已久;为表示西楚诚意,皇帝决定在丹青山皇家别院给夏凉国后续使队接风洗尘,特许顾淮协助秦襄办理。传旨的公公还特地带来了太后娘娘口谕,让顾瑾汐陪秦睿出席。
接到圣旨之后的顾瑾汐和顾子骞两人面面相觑,心同样是紧紧的悬着;从对方的眼中他们看到了彼此的担忧和顾虑。丹青山距离凉都百里之遥,这怎么就偏偏选了那处接风洗尘。这到底是秦栾的意思还是夏云枫的意思?
“阿淮你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上次被顾瑾汐厉声呵斥过后的苏怡变得沉稳了许多,那让顾淮去找皇帝推辞的话到了舌尖也被她给咽了回去。这种事情,怕是皇帝早就已经考量好了,去不去找,结果都是一样的。
顾淮单手紧紧地抓着那卷明黄,双眸半眯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和嘲讽,低下头轻轻地拉着苏怡的手拍了拍,“放心苏苏,有七皇子在,我也只是从旁协助,没什么大碍的。”
苏怡听了仍旧有些不放心,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懈下来,薄唇微微抿着,“朝廷文武百官清闲的人那么多,可他却偏偏点了你。”这要是说没有目的,别说旁人就算是她也不会信的。
站在旁边与顾子骞眉来眼去的顾瑾汐闻言,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诧异。瞧着苏怡没有再惊慌失措的大呼小叫,心里倒是满意了几分,点点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娘您放心吧,到时候我也在,我会随时注意爹的情况的。”说着,抬头深凝着顾淮,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按着时间来算,这顾淮身上的伤早该好了的;可现在看他那苍白的面色,视线落在顾淮的腰腹间,低下头,意味深长,“如果真的不想要这条命,趁早了结了去,省得害己累人。”
“汐儿!”苏怡闻言,面色沉沉,语气不善,“怎么跟你爹说话的?”
顾瑾汐闻言闭上眼,身子怔了下,“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这个孩子……”看着这样的顾瑾汐,苏怡又气又恼,同时也越发的憎恨自己。如果不是之前的自己太过怯懦,汐儿又怎么会被逼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上次,她是真的彻彻底底的被顾瑾汐给吼醒了,她是母亲,怎么能够站在孩子们的背后苟且偷生?
顾淮拉着苏怡的手摇了摇头,“汐儿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他垂眸,“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这伤也早该好了。”
“妹妹,娘已经改了很多了,你就不能对她脸色好些?”饶是素来疼宠顾瑾汐的顾子骞也都有些看不下去。要知道百善孝为先,就算她对苏怡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该这样公然的凶她啊。
顾瑾汐低下头,面色沉凝,“我知道错了。”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从自己的药箱中翻出一个白瓷小瓶扔给站在身后的半夏,“晚点儿送到水榭汀兰去。”
“是,奴婢明白。”半夏低头躬身。
“你呀!”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戳了下顾瑾汐的额头,“这次丹青山之行不同于上次。太后娘娘故意让你随行,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你要随时注意些。”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朝后仰靠在椅背上点点头,“我明白的。只是三哥,你说这次那个人钦点丹青山作为接风洗尘的地方,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丹青山,谢逸和顾子骞已经寻到了一出古墓群正在努力的改造,如果不出意外怕就是这几日就会完工;可偏偏在这种时候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子骞低下头倒是没有太多的纠结,“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妹妹你不用想得太多了。倒是那个人,上次不是还免了爹的早朝,让爹在家里好好休养的吗?怎么现在……”
“哼——”
顾瑾汐闻言低下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语气深幽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三哥莫不是忘了,上次那夏云枫来蘅芜苑拜访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顾子骞立刻会意,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这件事情那个人应该不会知道才是。你别忘了,爹可是朝廷的肱骨大臣。”以往因为顾淮跟那个人的关系极为不错,朝廷不少的机关大事他都是知晓的。如果那个人真的知道了爹爹的身份,怕是不会这么简单的……
“就是因为爹知道得太多。”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有一些不安。”她薄唇轻抿,眼睑低垂,“如果那个人真的打算在丹青山动手,到时候咱们势单力薄,怕是讨不了好处。”
就算夏云枫有心相救,可首先这里是西楚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现在两国的关系本来就不和睦,夏云枫如果真的是个英明的帝王就不会为了一个顾淮而将两国的百姓陷入无尽的纷乱战火之中。
“这件事情到时候我和谢逸商量一下。”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你不用担心的,退一万步讲,不是还有秦睿在吗?”有他在,至少能够保住顾瑾汐没问题的。至于顾淮,夏云枫寻了几十年的皇儿,又怎么会让他有事。
顾瑾汐点点头,“嗯。对了,接风洗尘的宴会是在明日,你让谢逸消息些,别让那个人给发现了。”说着,她低下头眸色闪了闪仍旧有些不放心,毕竟如果真的被发现了,那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不!”顾瑾汐话音刚落,猛然听到耳畔一声清朗脆生透着不容违逆的端严。
兄妹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却看到流枫推着谢逸的轮椅出现在大门前,步履不紧不缓,谢逸的脸上透着几分明亮的色彩。
“流枫,你……”顾瑾汐非常的诧异。
“多谢顾小姐相救,流枫在此谢过。”流枫朝顾瑾汐单膝跪下行了个武者最高的礼仪。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顾瑾汐点点头,转头看着谢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宇微微颦蹙着,原本心就一直悬着,现在更是直接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如果被那个人的眼线发现,那可就糟糕了。
顾子骞眼底同样带着几分疑惑色,“谢逸,你……”
“听说那个人打算在丹青山给夏凉国主接风洗尘?”虽然是问句,可屋子里的人谁都明白,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谢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顾瑾汐闻言低下头,薄唇轻抿,“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
感受到顾瑾汐和顾子骞兄妹担忧和疑惑的目光,谢逸嘴角斜勾低下头,“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吗?”
“……”顾瑾汐闻言,顿时双眸圆瞪,“谢逸你疯了!”
“我没疯!”谢逸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之色。顺手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叠信笺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夏云枫此次的凉都之行,怕不单纯的是为了一个夏惜柔。”
顾瑾汐闻言,点点头,元帝宝藏的诱惑太大,这是他们之间就已经考虑过的事情了。
“那你们可知道,这次接风洗尘的地方可不是那个人定的。”谢逸低下头语气透着几分晦暗,眸底阴沉,“有消息说,那是夏凉国主自己要求的。”
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般,落在兄妹两人的心上。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顾瑾汐说着,顿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嗓子眼儿上,不上不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后面的话,大家都明白了。
“一百六十高龄的普济大师,真的是个很好的借口。”良久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如果夏云枫没有丁点儿的把握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有那个人,你们以为他为什么会同意?”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西楚的秦氏皇族,夏凉的夏氏皇族,怕是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暗中的练手了。两大家族本就强大,此刻再练手,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他们想要再丹青山将那个人彻底的解决了,几乎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你都已经知道他们,那你还……”顾瑾汐有些恨恨地瞪着谢逸,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是不是没睡醒啊你?”
多智近乎妖的公子逸,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谢逸嘴角斜勾,脸上笑意浅淡,“汐儿你还是太天真了。为了利益而结盟,未尝不会为了利益而算计。”虽然他并不知道夏云枫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那个人合作,但他想,也差不离了。
“这元帝宝藏真的会在丹青山吗?”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语气低沉,似是说给旁人,可又好似喃喃着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对了,这两日那些江湖人士可有什么异动?”
“汐儿果然聪慧。”谢逸抬起头看着顾瑾汐微微颔首,“这个消息非常隐晦,江湖上已经有传闻说元帝宝藏就在这绵延千里的丹青山中。不过我想既然那个人会与夏凉国主合作,必然跟宝藏的钥匙残片脱不了关系。”
顾瑾汐闻言微微颔首,薄唇紧抿,“如此说来,那夏云枫手中的钥匙残片定然比那个人手上的要多。”说着她低下头,“如果这样说起来,元帝宝藏未必就真的在丹青山中,怕是这次丹青山之行,真的不会太平了。”
原离国都,原离人群,原离百姓。
接风洗尘宴上大多数人都是西楚,甚至周围的巡逻护卫也都是西楚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那个人但凡有丁点儿坏心就非常容易得逞。夏云枫身为国主,难道就真的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道理,或者说他足够的自信。
“夏云枫此人可不简单,你们切莫要小看了他。”谢逸突然又接了一句,抬头看着顾瑾汐,“这次丹青山之行,你要切忌不可再出风头了。”
“太后娘娘钦点随行,不出风头怕是都难。”顾瑾汐底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更何况,那个人明知道我爹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钦点了我爹协助七皇子,难道你们就真的觉得没有问题吗?”
从头到尾,那个人都没有想要放过顾家!
“两天,只有两天的时间了。”顾瑾汐猛的睁开眼,眸底带着清明,双手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声音都透着哽咽,“我……”
话音未落,眼泪已经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原本以为夏云枫会想办法为顾子齐解毒,可是这么多日驿站那里根本连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控制大哥体内催命毒素扩散的速度,可却无能为力;这种毒药实在太过奇特也太过狠毒,她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我去找他们。”看着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泛着隐隐的疼痛,贝齿轻咬下唇,双眸半眯。
“不。”谢逸猛的抬手阻止了他们。
顾子骞和顾瑾汐两个人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可是不等他们开口,就听到谢逸那凉凉的语气,透着几分沉凝,“上次夏凉国主到蘅芜苑的事情,怕是那个人已经知道了。不然他怎么会让顾淮协助秦襄,你们仔细想想。”
“……”兄妹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如果你们现在去找夏云枫,催命这种毒药有没有解药尚是一说,就算真的找到了,怕是你们也很难将解药给带回来。”谢逸低下头,语气凉薄,可说的话却非常的客观。
那个人根本就不想让顾子齐好起来,不然他就不会让太医对顾子齐身上的银针动手脚。
谢逸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让他们主动将解药给送上门来……”
“那怎么可能?”顾瑾汐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未必!”谢逸抬眸看着顾瑾汐,“你先别着急,我来想想办法。”
顾瑾汐点点头,“嗯,今天晚上轮到温安延轮值,到时候我会再去给大哥施针,应该能够多拖延一点时间。”现在这种时候,只能多拖延一时是一时了。
“嗯,不过就算是温安延也不能完全信任。”谢逸眉宇微微颦蹙着。
蘅芜苑顾家的人陷入深深的焦急和不安之中,驿站,夏云枫同样面色难看。
“怎么会这样?”夜歌刚将收上来的消息交给夏云枫,夏云枫顿时就恼了,双眸圆瞪,一副恨不能吃人的模样,“两天,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夜歌仍旧面无表情一副谪仙般的模样,“听说是有人在顾家大少爷的身上动了手脚,直接导致原本被封印起来的催命毒性扩散了。”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秦栾。”夏云枫坐不住了。
虽然顾瑾汐说过还有两天的时间,但多拖延一刻那都多一刻的危险,可想要拿到解药就必须取夏惜柔的心头血,他眉宇微微颦蹙着,脸上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纠结。
“明日就是丹青山接风洗尘宴了。”夜歌的语气凉凉的,“咱们带来的人都已经安排出去了,楚皇答应得太干脆,夜歌总觉得有些不安。”
可现在的夏云枫哪里有时间考虑这些,顾子齐那可是他的长子嫡孙,中的还是他们夏凉国皇室不外传的秘毒,如果顾子齐真的没了,想要认回顾淮怕是不可能了。顾家那丫头,虽然只见过一面,可她的事迹自己却是没少听;谢家那样的都被她给压了回去,更甭说现在因为夏惜柔,他们对夏凉国皇室的成见日益甚深。
“你做事我素来放心,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夏云枫无力地罢了罢手。
知道夏云枫不想听,夜歌非常识趣地闭了嘴,转头凝着窗外的景儿,眼神闪了闪,“如果国主已经决定了,那夜歌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夏云枫闻言猛的抬起头,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开。
“惜柔公主被关押在京兆尹的天牢里,而京兆尹的安德安大人乃睿王一脉的人。”夜歌的语气仍旧淡淡的,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以睿王对顾小姐的在乎,应该不在乎在其中做点儿手脚。不过,现在是咱们夏凉和西楚关系的敏感时期……”如果夏惜柔暴死天牢,到时候他们夏凉与西楚之间的帐就可以一笔勾销,以夏惜柔一命换来两国安宁,一举两得的好事。
夏云枫闭上眼,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子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件事情你去跟睿王两人沟通吧。”言下之意已经默认了,毕竟是夏惜柔犯了错,就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他不能为了一个夏惜柔而牺牲夏氏皇族唯一的皇子的长子,那是对夏氏皇族的不负责任,是对夏凉江山的不负责任,就算百年后在地下见到父王,他仍旧是这样的回答。
看到这样的夏云枫,夜歌点了点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赞同。果敢干脆,一旦做下决定,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确不愧是他选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