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和风华一大早就窝在了味绝楼里,哪怕外面狂风肆虐,大雨飘摇!掌柜何叔正窝在柜台里整理昨日的数据账目,一边还不忘盯着店里的活计认真服务那没几位的客人。
大厅里的人比包房里的稍多些,面前都是一盆盆“咕咚、咕咚”冒泡的铜锅。
辛辣与醇厚的骨香在空气中弥漫,只把从这门口匆匆路过的人们也弄的直咽口水。
“这见鬼的天气”几个凑在一起吃饭穿着粗布衣衫的人脸色不大好看。
一杯杯粗酒喝着,将那一片地方都熏染的都是酒气。
“咱们没的生计还好说,家里莫遭了灾才是真的。”
跟他同桌的人夹了一筷子青菜在锅里涮了涮,也是一脸的没精打采。
“看这黑的不见边儿的天,鬼知道家里好不好。”
那最开始说话的人语气愤愤的,可捧着酒杯的手却是十足的小心。
“地界高的,家里建造的结实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一旁有人接话,只是脸色也是一片愁苦“如今帝都城里的贫民窟都难以自保,更别说外边的了。”
大厅内有不少人都听见了他们这番话,原本和谐的氛围也不禁变的沉闷起来。
何叔抬头瞧了一眼,神色也跟着变的低迷。
“今日他们的酒水就当送给他们暖身的吧,天气寒凉,情暖人心。”
楚卿带着半边面具,明明是冷硬的光泽,却偏偏散发的却是阳光一样的温暖光芒。
何叔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忙不迭应了一声欢喜的站在大堂中吆喝了起来
“诸位诸位,天气寒凉,情暖人心!”
他现学现卖了楚卿的话。完全不顾当事人在后边听着是什么感受。
“咱们东家今日请大家喝酒,盼望与大家一同度过这个难关”
他话音一落,整个味绝顿时变的嘈杂一片。
“好!东家果真心善,借着东家的酒水,老周我敬你一杯”
有人带头,随后的敬意便自然而然的跟了上来。
不管是生活贫苦的亦或是不缺银子的,对楚卿这般做派都是受用的。
“绝味”针对的客流很广。
大厅可供那些贫苦人家解馋,楼上包厢也可称为上流人士的销金窟。
如今不过是那短短的一句“天气寒凉,情暖人心。”便教人知道,这位,必定是个心善的。
楚卿站在三楼遥遥的朝着众人举杯,露出的唇角是温和而又上翘的。
风华隔着博古架看着楚卿的背影,眼里一片温润。
只是如今越发成熟的他眼里的神色却愈发教人难以看清了。
等楚卿应付完那些人转身之后,看见的就是四下大敞的门里,风华埋首做事的样子。
半年多的时间,他已经脱胎换骨。
当初那个动不动就下跪的小叶子,已经成为了可以为她分担一半责任的少年了。
“怎么样?暗桩发展的如何?”
楚卿捻着酒杯渡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听着楼外的雨打风吹,脸色却是肃然。
风华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好似不经意一般从她被酒水滋润显得十分晶莹的唇瓣上掠过。
“很顺利,尤其是这两日,情势不好,大家很需要银钱。”
他用手压了压桌面上厚厚的文书和纸张,上面各种各样的字迹,看着就教人眼花缭乱
楚卿看了他一眼,眼中柔和一片,抬手抚了抚他垂在肩头的发,劝道
“你也不要一个劲儿的去处理这些事儿,不行就挑几个可靠的跟着你,也好帮你分担分担。”
对此,风华的回答依然是那个“还忙得过来,姐姐不必担心。”
对着楚卿那双眼,风华没忍住抬手覆上了肩头的那只手。
“我觉得只有这样的日子才是充实的,姐姐不必为我担忧,我如今能学到许多旁人一辈子都学不来的本事,姐姐难道不应该欣慰吗?”
楚卿反手捏了捏少年手心里越发厚重的茧,叹息了一声
“我欣慰啊,我怎么不欣慰,但你就是太懂事儿了,叫我反倒不知该怎么好了,难道要我劝你出去玩玩,才对嘛?”
她难得语气哀怨,逗的风华忍不住抿嘴直笑
“我知道姐姐的想法,姐姐放心,我保准不叫自己难过,若是累了乏了,我就跟姐姐说,姐姐到时候再带我消遣消遣就是。”
自家娃娃是个这样的人,楚卿除了欣慰与心疼,也没有旁的办法。
只能默默下厨给他做些好菜好饭,将零食盒子默默填满。
想什么就做什么,楚卿给他磨好墨水,重新冲泡好茶水,就蹬蹬蹬的迈着步子下楼了。
风华目送着她,默默的将那些纸张下的东西藏得更好了些。
他的姐姐太过善良,一心都在为别人奔波,自己却完全没有秘密可言,近乎倾尽了所有。
他怎么允许呢?那些伤害过她的,他都要一一讨回,那些失去的,他也要帮她拿回来。
抚平那些纸条上的褶皱,风华重新端坐下来。
虽然仍是那身艳红衣衫,可如今更多的却不是惊艳,而是那在不经意见流露出来的威势。
却说楚卿在厨房里捣鼓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饭食,大厨们都见怪不怪了。
偶尔不经意间还能得到她的一些点拨,这些上了头的厨师哪还顾得了他的身份,只巴不得她多来做几回,多跟着取取经。
窗外的雨势不见小,天空依旧是一片黑暗昏沉,厨房里却是一片热热闹闹的。
“汴河的水上涨了许多,陛下已经连夜招了不少大臣入宫商谈了。”允良匆匆来报信儿,身上还带着水汽。
正在捧着煲仔饭吃的喷香的楚卿和帝玉珩默默对视一眼神情都透着说不出的凝重。
“汴河是帝都里最大的一条运河了,若是连汴河都涨水,旁的地方,还不知如何呢!”
看了看陶盆里剩余大半的煲仔饭,帝玉珩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楚卿也放下了手里的瓷勺,以手点桌,低声道
“东都是北域的门面,是国都,不会出事的。
不过别处,怕是不好说了,最迟不过后日,怕是就该有快报递来了。”
楚卿说话时候看着帝玉珩的脸色。
瞧见少年那惯来冰冷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愁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