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如同走在未知的危险中,虽然一切都很安静,连风也静止不动,柳豪城却被这寂静扰得心神不宁,他明白,越是感觉安全便离危险越近,手中的“狼牙棒”便握得越紧。有两天没吃东西,柳豪城饿过了头,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可是,口却是渴得很,看到一些树上长有类似果的东西,但都不敢摘下来吃,怕一不小心中了毒。太阳很毒辣,虽是有高大的奇树遮挡,仍然炎热难忍,柳豪城更加口干舌燥。
奇树异草逐渐减少,山石增多,大大小小的山石一片狼藉,堆积得凹凸不平,中间部分的山石有明显踩踏窝陷的痕迹,柳豪城心中愈加不安,自己现在走着和野兽平时走的是同一条路,野兽走上时变成了条不归路,自己呢?走上这条路时,是生是死,是不是一早就已经有了结果?
前途仍是狼藉的山石,地面也跟着开阔,柳豪城这才发觉自己是站在一个藏在深山里的深低谷底,四面高耸着陡峭的高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里的险恶和神奇,谷底的水气雾气弥漫,犹如轻纱一般,缠绕着这里的一树一石,也缠绕着柳豪城,一切飘渺朦胧,好似走进了神仙的住所。
柳豪城感慨万分,这世人难以看到的景色,此时尽收眼底,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浑身轻飘飘,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驱使他转身移步向着原来走过的路走回去,直至走回到了那片奇树异草中,他兀然醒来,站立搔搔头发,心里直纳闷,怎么自己会往回走呢?自己竟不被自己的意识所控,看来刚才的雾气肯定有问题。柳豪城曾经听张鹿说过,在很多荒无人烟的山谷谷底和沼泽地,会散发出一种惑人心智的烟雾,使人产生幻觉,而做出些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这便是瘴气。想至此,柳豪城恍然大悟,野兽定是吸入了大量的瘴气,才会心甘情愿地沿着刚才自己走来的路,到蜈蚣洞里供蜈蚣群食用,那蜈蚣洞定是这山谷的死谷了。看来,要穿过这块瘴气地,才能到达谷底的另一面,也许那就是出口。柳豪城忙将衣服的一角撕下,捂住口鼻,他又站在了雾气的边缘,深深呼了口气,打算快步奔跑,穿过这片瘴气地。
可是,脚下的山石凹凸不平,怎能像平地一样奔跑呢?加上有雾气遮眼,柳豪城跑得不是很顺畅,好几次差点就把脚歪了。置身在轻纱般的瘴气中,人自控的意志力大大减弱,柳豪城的身体不由摇晃起来,他的耳边好像听到有人在弹奏古琴,琴声如高山流水潺潺而流,幽远的声音使人陶醉其中,转而又有琵琶奏起,弹奏之声交错起落,如珠玉落盘,轻幽而清脆,忽而又如瓶破浆迸,悠扬明快。古琴与琵琶这两者合奏交融一起,简直是美妙不可言。
柳豪城不由眯起双眼,嘴角上翘,刚要转身,突然大腿刺痛,他浓眉一皱,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手不自觉低垂下来,那根“狼牙棒”也随之垂下,大腿便是被“狼牙棒”刺了一下,于是忙蹲下查看,只见裤子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尖刺刺进了大腿里,面部和狼牙棒近距离接触,一股奇异的木香涌入口鼻,顿时精神百倍,同时腿上的疼痛感使他的神志一下子清醒过来,暗道:不行,如此下去,怎能穿过这片瘴气之地,可能又要走回蜈蚣洞去喂蜈蚣了。便从衣角撕下两块布块,塞进耳中,以隔绝那靡靡之音扰乱自己的心智。提起腹中的丹田之气,脚下的步子速度加快,跌跌撞撞一路奔走,好不容易,柳豪城终于快要接近谷底的边缘,刚才在不远处观看,眼前的这两座高山突然紧收靠拢,原以为只有一条细窄的缝可以通过,可待他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条“缝”明明很宽,足可以通过一辆马车。身边的雾气明显减少,而一眼望去,这条通道是向上坡的势态,会不会是可以通到山的上面呢?柳豪城按耐不住心中的欢喜,一把扯下塞耳朵和捂住口鼻的布块,可谓是喜从心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道:“楚儿,我还没死,你要等着我,等着我。”
他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三步并成两步往坡上跑去。人的一生永远都是大喜大悲,谁也不会料到自己在任何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或好或坏,或悲或喜,当你感到人生得意前途无量时,接踵而来的可能是沉重的打击,甚至是可以令你崩溃,可当你感到人生没有意义时,接下来又会是柳暗花明,使人喜极而泣,这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义所在。柳豪城就是经历着这样的大起大落,本想被山泥掩埋,自己会死掉,不料却是落入山中的藤蔓大洞逃过一劫;但又是和恶人江子良一起,被江子良暗算身中奇毒,也想着自己命不久矣,谁知经过蜈蚣洞,反倒是救了自己,这个想害人的江子良到头来却是把自己给害了。唉,人生就是这么无常!有谁能料到?
上坡奔跑时呼吸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呛得柳豪城难受,他连忙捂住鼻子,心道:怎么会有这种血腥味道呢?难道前方刚经历一场屠杀?这个地方会有什么屠杀?不好,难不成真的是那条成了精的蜈蚣?那自己不就送上门来了吗?不安的想着,步子仍旧不停地向前跑去,因为他别无选择。奔跑了许久,才慢慢感觉地面平坦,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个山谷,这个山谷却是宽大无比,中间的一块地高出了几尺,就像是一个练兵场般。顷刻,柳豪城像是被点了穴道似,整个人呆如木鸡,就连手中的“狼牙棒”也差点掉落地面。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的是他有生以来所看到最为恐怖惊悚,最为奇异,也最为难以理解的情景,他的脑内一片空白,只是片刻,全身一阵惊悚,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沿着脖子往下淌,紧接着头皮发麻,肌肉紧绷,噔噔噔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就在刚才的蜈蚣洞里,面对成千上万的毒蜈蚣,他也能镇定下来,现在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