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太后怒气冲冲地站在紫宸宫大殿内,就连扶着她的李公公都被那一声怒斥给吓得浑身抖了抖!他已经跟了太皇太后五十多年了,他可是连太皇太后动动小拇指就想吃什么菜都知道的,现在太皇太后如此这般的生气也无非是想给奚皇后争取一点转圜的余地罢了。
胤言扶着太皇太后在黄椅上坐下,缓声道:“最近几天让皇祖母受惊了,是孙儿不孝。”
“哼!你还知道你不孝啊!”太皇太后那戴满了镶宝石护指的手一下子拍在了小桌上,怒道:“你把这整个皇宫当成了什么?!你把皇祖母还有这后宫众多嫔妃的性命当成了什么?!你把这天下这江山当成了什么?!难道全部都只是你跟奚琰武博弈的筹码吗?!”
“皇祖母……孙儿只是想早点肃清朝廷的异心一派而已。”胤言淡淡道,他知道他的皇祖母必然会来闹事,此次因为禅位一事被贬被抓的官员大部分都是辅佐先皇的老臣,他知道他的皇祖母肯定会来替他们求情让他从轻处理。
“皇祖母知道你对两年前的事情心存芥蒂,想要将这朝廷中的异己除去,可是你怎么能够拿这天下来开玩笑呢?!”太皇太后还对胤言下诏禅位一事耿耿于怀。
“没事了,孙儿已经昭告天下奚琰武挟天子以令诸侯,当初的诏书是奚琰武私自所立。现在全天下都在逮捕奚琰武,他逃不出孙儿的手心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太皇太后终于转入了正题,“可是奚皇后并没有跟奚琰武一样叛变啊,在奚琰武的人包围了玉徽宫的时候她不还彻夜守候在玉妃的身旁么?你为何还将她关在那个阴冷恐怖的地方?!”
胤言冷冷一笑,道:“她有没有帮忙她自己心里清楚!”
“言儿……”太皇太后也听李公公说了现在宫里传开的事情,说是奚若在此之前单独见过侯敬之,而随后奚琰武就被侯敬之给替代了,这件事情要说跟她完全没有关系是没有人相信的,“可是罪不致死啊,你,你就削去她皇后的头衔将她打入冷宫就行了。不要让她再呆在天牢那种地方了。”
打入冷宫是对她最优厚的待遇了。
胤言还没有回话,宫外太监突然跪在门口,恭敬地道:“禀告皇上,玉徽宫传来消息,玉妃娘娘醒了!”
太皇太后手指一抖,脸上乍现些微震惊的神色,可是胤言却微微一笑,那张紧绷的脸稍稍缓和了下来。
太皇太后心中明了,知道此时的皇上是听不进去的,只好作罢,道:“言儿,你好好考虑一下哀家的话吧。哀家等你的答复。”
夏平王朝刚刚平复了一场篡位之争,而商南国皇宫内,早已被换成了樱花树的御庭内却是鲜亮的一片绿色。
这个季节,樱花早已开过了。
站在那枝叶繁茂的樱花树下,商南国新君商珏静静地听着那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禀报着什么,眼神瞬间冷冽下来杀气陡升!
“传令下去,让穆将军立马进宫来见我!”
“皇上……”虽然已经清醒了过来,可是身子仍然非常虚弱的玉芷勉强地支撑着想要坐起来。胤言立马上前将她扶住,道:“快躺回去,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
玉芷微弱地一笑,道:“我的病……虽然觉得很累,可是似乎体内的痛苦比原来减少了许多,精神也好了很多……”
“你能够清醒过来就是最好的。”胤言微笑着看着乖乖地躺回床上的玉芷。幸好,她并没有因为这场博弈受到额外的伤害。
“皇上……”玉芷直视着皇帝的眼睛,道:“皇后娘娘呢?”
胤言脸色一变,冷声道:“你问她干什么?”
玉芷扯了扯唇角,他们的纠葛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解开的,可是既然她的命是靠奚若救回来的,那么多多少少她都会帮奚若一点,“只是,只是玉芷觉得想要当面谢谢皇后娘娘。在玉芷弥留之际,梦魂中总是听见那首《北方有佳人》,想必是娘娘一直都在床边弹奏。玉芷这条命是皇后娘娘救回来的,玉芷……”
“你不用说了,她不会再来看你了。”胤言冷冷地道。
玉芷心里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宫变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昏迷,可是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说将奚若打入天牢的事情,但现在的她却装着不知情地道:“说来也是,玉芷只是妃子,哪有妃子老是让皇后娘娘前来探望的道理。那,那等会儿玉芷就让丫鬟准备准备,玉芷亲自到慕楚宫去拜谢。”
“你现在身子骨还这么弱,你怎么出去!?”胤言有点不满玉芷刚刚醒转过来的话题就一直围绕着奚若,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看胤言准备转移话题,玉芷只好沉下声来,问道:“皇上……娘娘,娘娘她是不是被皇上关起来了?”
胤言沉默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玉芷突然一口气堵上胸口,痛苦地咳嗽了起来,嘴角浸出了丝丝血迹。胤言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传令召太医进来。
良太医把了把脉,深吸了口气,道:“皇上,玉妃娘娘旧疾已经根除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因为旧疾缠身多年,突然根除之后身子非常虚弱,所以情绪不能够大起大落,否则很容易郁结攻心,到时候恐怕再去请一次那卿红叶都没有用了。”
胤言眉头一皱,玉芷见缝插针,道:“皇上……皇后娘娘到底犯了什么大罪,非要将她关起来?皇上……咳咳咳……”
“够了,你养好自己的身子就行了,这些事情莫要再理会。”
“皇上!咳……咳咳……”玉芷一急,又连咳两声,虚弱的身子勉强着想要支撑起来,“玉芷又怎能够不理会?!玉芷的这条命是皇后娘娘救回来的,当初不顾众人反对愿意让玉芷留下来的也是皇后娘娘,在宫中半个多月来教玉芷弹琴泡茶的还是皇后娘娘!皇上!您要玉芷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咳咳……咳咳……”
胤言一时无话反驳,玉芷看这情况便又继续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即使犯了一点小错误也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奚将军毕竟是她父亲。皇后娘娘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请皇上看在你们夫妻情分上饶了皇后娘娘吧!”
“好了好了,”实在不忍心玉芷撑着那虚弱的身子再为奚若求情,胤言皱着眉头漫不经心地道:“我会考虑从轻发落的。你快躺下休息!”说着便起身上前将半撑起来的玉芷轻轻按回了床上。安抚道:“等抓到了奚琰武父子后我不会为难她。”
似乎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玉芷放心地躺了回去,还以胤言一个暖心的微笑。
从玉徽宫出来,牟许之早已等在了宫外。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胤言挥退了轿辇,徒步往御书房走去。
牟许之跟在胤言身后半步,低声道:“还暂时没有。但是臣下怀疑两天前他们父子便逃往了西面边境。”
胤言眉头一皱,“西面?”
“如果臣下猜得没错,他们应该是想逃往溪风谷。”
“传令下去,沿途关卡严密把守,严防他们逃出夏平国境!”胤言冷冷地道,一双深邃的眸子渐渐眯起,“那个女人……居然能够在我的计划丝毫没有破绽之时就让奚琰武逃走……”
牟许之领命后便从出宫方向的路离开了,虽然表面平静,可是心中也不禁疑惑,他们明明做得天衣无缝,为何奚若会早就料到事态的发展而让侯敬之假扮成奚琰武?陈公公恭敬地跟在胤言身后,而江瑜不知何时也已经现身在胤言面前,屈膝禀道:“皇上,外使司臣刚刚急递奏章,商南国突派大将穆濯尹与郡主瑾晶出使我朝!”
“现在?!”
“回皇上,正是。约三日后便入我朝境内,七日后到达京都。”
胤言接过那紧急奏章草草阅过,眉心拧了拧,可是片刻后却又舒缓开来,唇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这商珏打的什么算盘?!”
“什么?!皇后奚若被打入了天牢?!”
一声惊诧的吼叫从回廊处传来,紫袍的男子眉心一皱,似是有些不满。
“左护法!在尊主面前你大呼小叫干什么!?”另一个绿衣女子一脚向牧宥溪的脚上踩去,可是牧宥溪却不像平日里那般奋起反抗,而是一心询问着面前的黑衣密探,道:“那…那个皇后现在怎么样了?!”
紫袍男子淡淡地道:“左护法,看来你对夏平国的皇后很感兴趣。”
牧宥溪一怔,这才惊醒自己刚刚的反应太大了。
绿衣女子嘟了嘟嘴,道:“谁知道是不是上次潜入夏平国皇宫的时候看上那个什么奚皇后了!”
“乱说什么呢!”牧宥溪怒视面前的绿衣女子,道:“阿婧你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说!”
“我哪有……”
“够了。”紫袍男子冷冷地道:“要吵架回自己的地方去吵。”
牧宥溪和那个被称为阿婧的女子这才噤声。
“回禀尊主,据探子回报好像夏平国怀疑奚琰武两人逃往了溪风谷方向,现在沿途的关卡都严密把守。应该还没有到边境就会被抓住。”
紫袍的男子那双狭长阴蛰的眸子望向了夏平国京都的方向,虽然在这儿根本就看不见京都,可是他的眼神却复杂多变。
“没关系,即使他们到了我溪风谷,”紫袍男子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我也正好缺一个送给胤言的小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