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依的思想里没有男子十几岁生子的概念。
听了凡儿的话,她才恍然有觉。
看着成御与萧瑾略微相似的眉眼,她不自觉的想,他真的是萧瑾的儿子?
那个喜欢搂着自己说话的男人,已经和别的女人有过肌肤之亲,还一同生下这么大的孩子?
凌南依顿时觉得浑身发冷。
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在发颤,成御轻轻喊了一声,“王妃姐姐?”
凌南依被这个陡然的想法吓到了,一时没回过神。
风影连忙摆手,“王妃,王爷年少时虽张扬,但是从未胡来,哪里会有成御公子这么大的儿子”。
凡儿瞥过眼,满脸不相信,“好,那你说,他到底是王爷的什么人?”
无双她们也十分气恼,皆虎视眈眈的瞪着风影。
“他……他是……”风影咽咽口水,突然有些语塞。
成御的身份特别,王爷只交代他将人送给王妃,并未明示可以将成御公子的身份告诉王妃。
这会面对她们的胡乱猜测,当真有些不知所措。
凡儿急的跺脚,“你倒是快点说啊!”
风影缩缩脖子,向凌南依拱手,“王妃恕罪,此事属下要禀过王爷才能告诉您”。
这番迟疑和推脱,简直是在笃定她们的猜测。
凌南依的脸色又有些发白。
见状,成御于心不忍,捏了捏她的手心,“王妃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哥哥?”
“什么哥哥?”凌南依茫然的摇摇头。
她被凡儿的说法震惊了。
此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凝聚心神去回忆成御的话。
风影试图制止,“成御公子,王爷说过你不可……”
“没什么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愿意告诉王妃姐姐,风影哥哥你不必担心”,成御打断他。
风影无法,只得闭了口。
只听成御继续说,“王妃姐姐,你们都误会了,楚王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哥哥”。
闻言,紧绷的身子霎时放松,凌南依如获大赦。
她恍然大悟道,“哦,对,我想起来了,你在无极山说过自己有一个哥哥”。
那个哥哥教会他守住秘密!
“对,楚王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哥哥”,成御点头,抿唇一笑又道,“那天你不是问我姓什么吗?”
凌南依的记忆越发清晰,“是,可是你没告诉我”。
成御再笑了笑,“我现在告诉你,其实我姓萧”。
“萧?”
凌南依深吸一口气。
没错,成御说他是萧瑾的弟弟,萧瑾姓萧,他自然也该姓萧。
可是她记得先楚王只有萧瑾一个孩子,“你是王爷的什么弟弟?”
除了亲弟弟,还有堂弟,表弟。
凌南依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局限在老楚王一脉。
果然,如她所料。
“先帝是我的爷爷,我的父亲是他的六皇子”。
成御的声音突然变的很低沉,脸上的神采也不见,只余淡淡的忧伤。
这股忧伤又不是重,更多的似乎是懵懂。
凌南依牵着成御的手倏然一紧,眼中也多了一丝疼惜。
她是知道这位六皇子的。
这是一个永远只能用皇子称呼的帝王亲子。
尽管他成年了,也有妻妾,甚至孩子,可是他到死始终只有一个六皇子的名分。
他是先帝的幺子。
据说模样生的和先帝小时候很像,加上年幼,自小就格外得先帝疼爱。
因舐犊情深,不舍他离开身边,先帝在世时,一直将他留在盛京陪伴,直到他突然病危,也未对这位六皇子封爵割地。
可是先帝尽管对他诸多疼爱,却并未给他什么实权。
他只是个闲散皇子,日子过的舒适清闲,对朝廷影响也不大。
那时候甚至不能引起其他夺嫡王爷的重视,朝廷上下也都只将这位六皇子当做先帝晚年父子之情的寄托。
至于朝政,没有任何牵扯。
他只是一位皇子,一个父亲是帝王的儿子,与皇位和夺嫡派系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无实权,对其他人构不成威胁,仅仅只得先帝父爱的皇子,恰恰死在最好的年华。
先帝去世的前半个月,六皇子府半夜起火。
就是那场火,在静谧的夜晚,悄悄将六皇子府烧成一堆废墟。
包括六皇子府中的一百多号主仆,一同在那场大火中失去生命。
六皇子是先帝晚年得子,比萧瑾这个孙子的岁数大不了多少,大火发生时,他才十九岁。
因年岁不大,府中只有一位六皇子妃和两名妾氏。
子嗣更单薄,唯有六皇子妃所出一子,当时不过三四岁,既无名号也不怎么出府。
他的名字记录在宗册中。
除了亲近的皇族,恐怕稍远一点的旁支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别站在这里了,跟姐姐进去吧”,凌南依微微蹲下身子,语调格外的温柔。
她接下了照顾成御的任务,将他的居所选在清月阁。
清净雅致,假山浅溪颇多,景致偏原生态的院落,如同无极山一样。
最重要一点,这里还与归宜苑相邻。
因那日的误会,大家自觉没理,成御住下后,上下对他尤其亲和。
凌南依更是宠着他。
楚王府中最精细的吃喝连萧瑾都排在后面,先紧着成御用。
几日下来,成御对凌南依越发依赖,除了晚间,白日里就腻在归宜苑。
而明玉阁也越发忙碌,日夜不分,谋客不分白天黑夜的进出。
凌南依知道,萧瑾出大事了。
可是他的事,他不对她说,她是没有办法得知。
然而,有些事还是瞒不过她的。
自从他久留明玉阁,不再出府后,玉兰公主送了一双鞋,两吃吃食,三封书信进入楚王府。
那些东西全由临肃亲自接下,郑重的送进了明玉阁。
加上成御住下后,萧瑾抽空去看了他两次,每次都是选在无月的夜间去的清月阁。
凌南依便做出了决定。
“王妃姐姐,你快来看,我这次的字写的怎么样?”
成御在无极山长大,整日除了挑水便是诵经念佛,没机会进入私塾习文识字,来了楚王府后,凌南依除了调制吃喝,还请了先生教授他读书。
能来楚王府的先生都是名师,架子也大,一般只愿意在归宜苑的外间教一上午。
午时便留下一副字帖,让成御下午练字。
凌南依虽不博学,字也写的不好,但是见识多,看过不少大家书法,点评成御这个练了几天的字还是可以的。
成御正是学习的好年纪,为了让他安静的读书练字,凌南依将归宜苑最好的离间收拾好,留给他学习。
除了不准丫头们进去打扰成御,连她自己都很少待在里间。
在成御练字时,她就在带着小豆黄在院子玩耍。
“又练完一副字帖了,我这就过来”,凌南依放下小豆黄,边说边往里屋走。
一手好书法是需要长年累月的功力,成御才练了几天,自然应是没有大的区别。
可是凌南依进屋看过后,却大吃一惊。
成御尽管年纪小,身上还有孩子气,可是到底在无极山那种清修的地方长大,自小又没有同龄的玩伴,和别的孩子比起来,性格还算是安静的。
一个人的性格往往最能体现在他的字上面,成御虽是才练字,可是在先生的指导下,落笔极稳,哪怕力道不够,不够流畅,还算是工整。
今日的字大大不同。
分明是连着几天练过的字,昨日才得了先生的夸奖,今日竟然笔墨疏散,每个字歪歪扭扭,如同初次握笔。
连他最擅长的横都写的弯弯曲曲,不再平整利落。
凌南依疑惑不已,却还是安耐着性子,轻声问他,“怎么回事?怎么一日不如一日了?”
成御睁大黑溜溜的眼睛,面不改色回,“我也不知道”。
“可是昨日明明就已经写的很好了”,凌南依想不明白,满脸的忧愁。
拿出昨日的字帖,和今日的铺在一起,成御低头细细看了许久后,指着几处说道,“王妃姐姐,我知道原因了”。
“什么原因?”凌南依顺着他的手指,凑上前细看。
“先生教我书法,大多都是说到要点,便让我回来自己练习,前几日我一直找不到感觉,昨日王妃姐姐看不过去,亲自握着我的笔指点了几个字,后来整幅字帖我便写的很顺畅,而今日王妃姐姐以为我学会了昨日的技巧,没有贴身指点,只让我自己练习,自然就不如昨日了”。
凌南依听了一愣一愣的,她挑眉,“练字还有这个讲究?”
“怎么没有,我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成御裂嘴笑了笑,又道,“所以我字写的不好是我的原因,而写的好可都全是王妃姐姐的功劳”。
听了这话,凌南依突然觉得成御今日有些不同。
她眯起眼,故作正色的打量他,“成御,你才还俗几日,就学会油腔滑调了?”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王妃姐姐怎么就不信我?”
成御仰着头,一脸的认真。
凌南依便有些无奈。
轻叹一声,她从窗棂的海棠花上揪下一片花瓣拿在手里把玩,一边托腮,一边苦恼的看着成御的字帖,“若是如此,那你离了我岂不就练不好字了”。
成御抓过凌南依的衣袖,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啊,所以成御希望王妃姐姐受些累,以后能一直陪着成御读书写字”。
这话说得很平淡,成御似乎是有感而发。
可是凌南依却愣住了。
花瓣霎时从指尖掉落,她震惊的看着成御,难道这个孩子看了她的信?
不对!
凌南依摸摸怀里,这封信是她在成御方才练字的时候写好的,一直藏在她衣服里,都还没交给无双,成御如何能看到。
可是看着成御那双清透的眼睛,凌南依却又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她苦笑一声,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读书练字可不能指望别人,靠的是你自己”。
成御有些急了,“可是我想依靠王妃姐姐!”
低头看一眼紧紧抓着衣袖的小手,凌南依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突然压下来,变的异常沉重。
半响,她才轻叹,“成御,我也想陪着你长大,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眼中泛起晶莹的水花,成御死死咬住唇。
凌南依摇摇头,“你还太小,你不会懂的”。
“我知道”,成御突然提高了声音,他看一眼明玉阁的方向,“我不知道帮瑾哥哥说什么,如果他做的事真的伤了你的心,你也可以等一等,等我长大,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绝不让你难过”。
闻言,凌南依的心口更加堵的慌。
成御自小失去亲人,独自在无极山长大,她不过对他好些日子,他就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他依赖她,如同依赖自己的亲姐姐。
可她是个自私的人。
比起成御对她的在意,她做不到为了成御改变自己的想法。
凌南依眨眨眼,努力缓解眼中的生涩,才展颜笑了笑,“成御,姐姐谢谢你”。
成御的手抓的更紧,面上尽是祈求,“姐姐,难道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吗?如果你坚持那样做,会有很多人伤心的”。
也许王妃姐姐不相信,可是他知道瑾哥哥一定会很难过。
“也许吧……”凌南依也望了一眼明玉阁的方向,凄然一笑,“不过那只是短暂的。”
尚未发生的事,无人知晓。
成御只得沉默不语。
“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不那样做,我将一辈子不开心”,凌南依抬手抚上成御的手背,对上他湿润的眼眸,轻声问,“比起短暂的难过,你是选择放任它,还是让我一生抑郁不结?”
这个问题太沉重了。
成御呆呆看着凌南依,犹豫了许久。
外面的树和画上一样,一动不动,生怕惊扰屋里的人,凌南依一声不吭,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最终,成御颤抖着双唇放开了她的衣袖。
傍晚时分,那封信送了出去。
无双来到俞府时,正好赶上俞华回府,当时,他的新婚夫人正在门下迎接。
他没过多关注无双,只瞥了一眼,便若无其事递过自己的披风,与自己的新婚夫人一同走进府里。
入夜不久,正是该在自己院子里看医书的俞芳突然出现在了他哥哥的书房外。
她掐着点来的。
此时正是俞华沐浴的时辰。
他的书房本是严格把守,对他的新婚夫人都有禁令。
可是对他唯一的亲妹妹却没有过多苛刻。
俞芳与他一母同胞,自小感情深厚,他院子里的护卫早已习惯她自由出入他的院落。
甚至是书房。
“小姐,少爷正在沐浴”,见到来人,廊下的护卫立刻拱手道。
俞芳如往常一样,微微一笑,“这么不巧,我方才在看医书,里面有一处典故不懂,正想请哥哥讲解一二呢”。
护卫们低头不语。
俞芳再道,“算了,我进去等他吧”。
这种事发生多了,护卫们不觉有他,这次也和以前一样,无人阻拦。
俞芳堂而皇之的进入俞华的书房。
作为盛京城的府尹大人,尤其是勤勉尽职的俞华,当有事在府衙处理不完时,他会带回府里继续做。
府衙里的公文堆积成山,不可能一一都由府尹大人经手。
故而,有一些文书下放时,下头人不看字迹,只看文书的纸张和印章。
纸张都是特制的,统一的黄麻纸,莲花印底。
做工讲究,尤其上面的莲花印底勾勒流畅,外头就算有一样厚度的黄麻纸,也不无法制出同样的莲花印底。
再加上俞大人的印章,便无人能伪造府尹公文。
正是清楚这点,凌南依才早早搭上俞芳,为了就是拿到真正的府尹公文。
府尹里的人都是要休息的,晚间留守不多,还不如俞府防守严格。
俞华的印章颇为重要,他都是随身携带。
晚间归府,他便带回俞府,放在自己的书房中。
谁也想不到一向只爱医术,从不过问俞大人府衙事务的小姐会有盯上俞大人印章的一日。
俞华喜欢清静,除了廊外安排护卫值守,屋里一般都不会留人。
当俞芳进入后,几乎整个书房都成了她随心所欲之地。
不过,她始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拿了三张空白的公文,盖上特批文牒的大印后,她几乎是颤抖着将印章放回黑色的紫檀木盒子里。
按照俞芳的估计,哥哥在沐浴上从不怕耽误时间,最是仔细不过。
在他回来之前,她便能带着文书离开他的书房。
可是……
“芳芳,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大印刚刚落入盒子里,哥哥的声音就从外面廊下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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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各位,前段时间我练车去了。
考试场地要撤,我被迫在8月底前必须考完所有的试,每天四点起床,练完车再和上班无缝对接,没有一点空闲时间,更没有心思写文,实在不能更新。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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