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风影的声音再次传过来,似乎是想叫住萧瑾。
可萧瑾很执着,“去等着!”
“是!”
风影轻叹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跟着王爷也有十几年了,在他印象中王爷是个理智而深沉的人。
处理要务时很谨慎,从不因个人的私事中断,更别说因其他人抛下手中正事。
这个节骨眼上,临肃躲过那些人的耳目过来汇报情形,不容易,留给临肃的时间也不多。
王爷却让他在侧室等候,急匆匆转向寝屋。
想起方才树上隐卫的回话,“王妃在寝屋”。
王爷今夜是真的恼了!
可风影一点也不讨厌王妃,只要想到她在危险面前不抛弃自己这个下属先逃,也能为了凡儿一个丫头的性命甘愿得罪王爷,他就打心里敬佩王妃。
当然也藏着自己的私心,王妃在,凡儿才会在。
白日的事连他都看得出来是齐王的人有意引他们过去,不过是想打乱他们的节奏,好给他们可乘之机。
王爷也清楚这点,故而置之不理,依然照常暗中布置人手。
然而,现在这个怒冲冲的模样倒是要去找王妃麻烦?
风影虽替王妃担忧,同时却也松下一口气,这几天王爷一直当王妃不存在,对她的事不闻不问,大有彻底清算的架势。
可白日的事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那怒火过了这么久还在,好像…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坏的事。
“呼……”
凌南依吐出一口气,闭着眼全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安静,只有一道脚步声逐渐靠近。
萧瑾已经转入寝屋。
她揪着被子默默思索,是装睡还是起来和他周旋?
正当犹豫不决时,萧瑾替她做了决定。
“起来!”萧瑾一把掀开她的薄被。
凌南依吓一跳,接着顺势翻身而起,整个身子紧紧贴着里面的床帷,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你竟然还睡得着?”黑耀的眸子里又添了一道怒火。
原本是惴惴不安,面前萧瑾的质问,凌南依倒是沉下气来了。
她懊恼的想,要杀便杀,大不了和他拼命,可自己做什么为了白日的事觉得忐忑不安?
他们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夫妻!
她不该如此,就当好好睡觉才是。
整理好心情,凌南依抬起脸,平静的道,“我和齐王清清白白,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睡着?”
“你当本王瞎了!”萧瑾俯视着凌南依,轻哼。
不被信任的滋味很不好受。
凌南依也恼了,“你不是瞎了,你是傻子!当时分明是齐王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会那样”。
若是凌南依服个软,好好解释一番还好说,现下她竟敢质疑起萧瑾的智商。
萧瑾更气了!
高大的身姿压下去,单膝跪在床榻上,他一手掐住凌南依的脖子,咬牙道,“就算他是故意搂着你,那句话本王可听的清清楚楚,什么叫你心中只有他萧天夜?什么意思?你和他之前有过收尾是不是?”
这种事连凌南依都没想过,她也有些惊讶。
“你胡说!绝无可能!”大掌支着脖子,凌南依反抗不得,只得赤红了眼轻叫。
她醒过来便是出嫁之日,对之前的事情一概不知。
但就算如此,凌南依也不认为和齐王发生过什么。
可是她虽占着凌南依的身躯,在她内心深处,她和凌南依只是两个重名的个体而已。
她是她,曾经的凌南依是曾经的凌南依。
故而,对于凌南依以前和齐王之间的交际,她当作另一个人的事迹,当萧瑾质问时,她下意识的回答不是,“没有!”
而是,“绝无可能”。
正是这句话让萧瑾听着格外不痛快。
他将她拎近自己几分,冷声,“怎么不可能!你不就是爬上本王的床才嫁给本王的么!”
哪怕那不是凌南依做的事,可听萧瑾用此来狠狠讥讽自己,侮辱她的人格,甚至去论证她和另一个男人有过什么。
她也彻底被激怒。
“混蛋!”
一巴掌扇过去,稳稳落在萧瑾的另一只手中。
见状,凌南依不做他想,立刻拔下头上的银针再次袭过去。
萧瑾眼明手快,丢开凌南依侧身避开银针。
扑了空,凌南依并没放弃,翻转个身又要去扎他。
这一次萧瑾有了防备,只稍稍一动,不仅躲开了银针,且精准抓住凌南依拿着银针的手腕。
“这是什么?”他压着怒意问。
冷蔑一笑,凌南依告诉他,“这上面涂了巨毒,只要被它扎上一针,立刻便死”。
“你想杀本王?”萧瑾盯着银针,心里阵阵发寒,神色黯然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要在这里杀了本王!”
“是,那又怎么样?”凌南依扭动手腕,分毫没挣脱开来,她亦冷笑,“何必做这个模样,你还不是一样打算杀了我!”
萧瑾俊逸的脸有些发白,他承认凌南依说的不错。
这正是他的打算。
只要他安全度过庙祭,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她。
他不想留着她了。
可他没想过凌南依也会想着杀了自己,她刚嫁入楚王府那会儿,他倒是这样认为的,防她如防对手的死士,后来才渐渐消除了这种想法。
今夜突然听她这样说,分明理所当然的事,他却觉得无法接受了。
五指收紧,仿若铁箍在腕。
“嘶……”凌南依吃痛的松开了指尖银针。
她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却始终不说一句求饶的话。
见她倔强的模样,萧瑾眸色略沉,手上微微一松,不想凌南依趁机挣脱,俯身就想去抢银针。
萧瑾吃惊,怕她拿到那毒玩意儿,拦腰搂过来就将人按在床褥中间。
凌南依拼死反抗,一拳挥在他脸上。
“唔!”
萧瑾闷哼了一声,将她翻个身,抓住她的手臂反拧在背后。
“放开!放开我!”凌南依的脸贴着被单,一时动弹不得,嘴上轻喊,双腿不停的乱蹬,试图找机会逃脱。
哪知萧瑾不仅不放开,还用膝盖抵住她的背脊,抬手就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顿时,凌南依又羞又恼,气的大叫起来。
“你……无耻!”
也不顾自己的手臂是否受伤,拼命挣扎,萧瑾按不住,被她翻身踢了胸口一脚。
无法,他又去抓她的脚,凌南依就用腾出的手臂箍住他的脖子。
凌南依是专修过近身搏斗术的,她用了一切凶狠的手法,但都被萧瑾一一化解。
最后她索性放弃有章法的搏斗术,胡乱纠缠起来。
两人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从床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到床上,打的砰砰响。
风影和临肃在侧室听的胆战心惊,想到王爷进去时的愤怒,又都不敢入室查看。
最后还是风影怕王妃有什么好歹,小心翼翼对里轻喊,“王爷,时间不多了,临肃还要回去”。
里面的动静这才停下来。
凌南依被点了穴!
虽技不如人,可她还是睁大眼睛怒瞪着萧瑾。
萧瑾便将她丢在地上不再管了,自己则转身走出寝屋。
打了半响,凌南依又丝毫没留情,萧瑾的衣衫被扯的有些凌乱,脖子和脸上也落下不少抓痕。
临肃看了后大吃一惊,想说什么却被风影按下来了。
“正事要紧”。
吞吞口水,他只得开始向萧瑾汇报自己的工作。
打一架似乎出了气,萧瑾平复好情绪,坐到案前认真听着。
完事后,临肃却踌躇不愿离开。
萧瑾就问,“还有事?”
临肃想起上山时凤姑娘的交待,若有机会还是劝王爷放弃拿己做诱饵之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若是王爷有什么好歹,将二十车兵器运进城又有什么用!
随道,“王爷,今夜时间紧迫,估摸他们也还没安排妥当,我觉得你的安全最重要,不如……”
“闭嘴!”萧瑾烦躁的打断他,“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妇人之仁?”
“王爷?”临肃大惊。
萧瑾吐出一口浊气,剑眉紧敛,质问他,“这点危险都想退缩,若是将来发生战祸,如同地狱的战场,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那本王是不是再也不用去阵前?”
云州往年边界纷扰不断,临肃多次上阵杀敌,最是清楚萧瑾的意思。
“这……”他羞愧的低了头,无言以对。
“不准分心,认真布置好一切才是你该做的事”,萧瑾的语气又重了几分。
“是,属下明白了”。
临肃板起脸,眼中透着坚定,不再纠结其他。
第一个晚上大家都不轻松,安排好一切,萧瑾便回了寝屋歇息。
他睡床,凌南依睡地。
凌南依躺在冰冷的地上,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四肢早已木麻,虽困的要死,却无法入睡。
一直煎熬到三更时分,穴道才自行解开。
那时凌南依已经精疲力尽,她微微抬头看看宽大的红床,萧瑾睡的很平稳,发出均匀的呼吸,刚毅的侧脸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再没半分先前的凶煞。
而凌南依僵硬的躺到现在也没了找他搏斗的心情,随侧过身不再看。
这时一点白光在窗下亮起,她细细去望,原来是她和萧瑾争夺的那根银针。
后来她们打了很久,都忘了银针,想不到它还在。
凌南依一伸手就拿了过来,她捏在手中轻轻转动,侧目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若是趁着他熟睡能不能得手?
想到他的敏锐,凌南依最终还是将银针缓缓插入自己的发间。
深更半夜,准确来说即将天亮的夜晚,人是要睡觉的,可是一个问题萦绕着凌南依。
她怎么睡?
床上有萧瑾,她不愿去,无双和凡儿那里又挤不下,外头戒备森严,其他地方更去不得。
苦恼半响,最后她闭上双目,卷缩起身子就在地上睡了。
大半夜没睡,凌南依一旦入睡,便睡的很沉,直到天亮也没醒,甚至连萧瑾离开都不知道。
“王妃,醒醒,仪式就要开始了”。
她是被无双摇醒的。
祭祀的仪式连皇上都会到场,她可不敢迟到,凌南依瞬间爬起来,便让无双为自己洗漱。
无双一边打水,一边为她整理衣裳,担忧出声,“王妃,你怎么睡在地上?”
梳着长发的手一停,凌南依不想无双为自己忧心,便道,“哦,可能是早上掉下来的,你也知道我睡觉喜欢乱动”。
时辰不早了,无双知道不能耽误王妃参加祭祀仪式,沉了沉面色,便没再多问。
凌南依收拾妥当走了片刻,来到一条沿溪的长廊下。
长廊如同十字路口,从中间僻出一条道,一条正对菩提院的外面,另外三条则分别通往不同的楼阁。
晋王、齐王、楚王居住的地方。
而楚王居住的楼阁对面便是齐王的地方,凌南依走在长廊下时,恰好齐王用折扇遮面也从对面走过来。
见到凌南依,齐王的眼中出现一丝晦莫难明,然后用露出的半张脸远远朝她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隐着太多客套和冷漠。
“楚王妃早”。
心思微转,凌南依暂时不想引起他的怀疑,便回了笑,颔首,“王爷也早”。
两人在通向院外的道路上汇合,又走上去往无极殿石板的路。
凌南依微微侧目便看清了齐王折扇后面的半张脸,她略显吃惊,因为许多若有若无的青痕赫然在目。
“王爷这脸?”
见凌南依已经发现,萧天夜也懒得遮掩,索性拿开折扇。
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不甚在意的回,“昨日回去时摔的”。
看着一道道均匀的痕迹,见惯了伤口的凌南依一眼看出这分明是被人用拳头打的。
春狩上她见识过他徒手抓红狐,并非表面上文弱的模样,那谁能将这样的高手打成这样呢?
稍稍一想便清楚了,她低下头隐住笑意,“山路不好走,王爷以后可要小心着了”。
“嗯”。萧天夜依然很是风轻云淡,但也没再提昨日与他做妾的事。
又走了几步,凌南依看看无极殿的方向,想起萧瑾应该在那,若是他看见自己和齐王一道过去,只怕又会引起一番麻烦。
“昨日我的丫头在那边发现一片杜鹃花,我素来喜爱,还请王爷先走一步,南依想过去看看再去无极殿”,她指着一个方向。
齐王没说什么,谦谦有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一人先行离开。
凌南依则拉着无双停下脚步。
“王妃,我知道一条小路也能到无极殿”,知晓王妃是有意避开齐王,怕她误了仪式,无双提了一个两全的建议。
凌南依果然大喜,“好无双,快带我去”。
走了一会儿,凌南依发现这不愧是无双口中的小路,不仅窜林难走,还极为隐秘,一路走下来没见到半个人影。
直到了一个拐弯处,方听到几个人声。
“你个臭小子,不就是一条野狗吗!怎么这么倔,大爷告诉你,你要是再不放手,大爷们连你一起煮了吃”。
“小豆黄不是野狗,它是我养的,我不准你们吃它”。
接着传来推让声,中间还夹杂着动物的低鸣。
凌南依和无双对视一眼,赶忙走了几步躲在丛木后面去看,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被几个巡山的守卫按在地上,另外还有两个守卫正在从小沙弥怀中抢夺一只纯黄色的小奶狗。
凌南依瞬间明白了,祭祀不准食荤,这些守卫整日大鱼大肉吃惯了,受不了山中素食,这是要拿小沙弥的小奶狗下手。
“放开我的小豆黄,你们这些坏人!”
那些守卫踢了小沙弥两脚,顺势从他手中抢走小奶狗,顿时急的小沙弥大叫。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
凌南依看不过眼,现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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