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下人们慌乱的都忘了请安。里面的延信和十三阿哥都口头上的请了安,一个本来就是跪着的一个正在捂着我的嘴。
“放开她!”皇上冷冷说道。
十三阿哥迟疑着放开我,我依然是一脸嘲笑的看着他,不说话,不请安,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皇上在那些下人们中间走了进来,把头扭到了一边,对后面说道:“这边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他们应声离开。十三阿哥和延信却是一脸的迟疑,因为那些下人们刚才明显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至于他们的嘴信不信得过,又有谁能知道呢。
“皇上这……”延信终于忍不住看着皇上的背后发问道。
皇上看了他一眼,阴沉的说道:“这边没你的事了,你也下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听到最后那句话,心里突然紧张了一下。
你知道该怎么做。通常是主人给自己的下人发出的一个指令,难道,刚才那些下人。我看着延信出去的背影向门口冲去,却被皇上拦下了,他挡在门口,只用一只手臂就可以控制住我的身子。我转过身去死死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杀人灭口?”
皇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惊慌,否认都没有,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心下一凉,保不住了,什么都保不住了。
我苦笑一声对他说道:“话是我说出来的,知情的不说旁人皇宫里就有我一个人,反对你的也只是我而已。不如你连我一起杀了吧。”
皇上的眼睛里终于又冒出来些许怒气,他用两个手臂狠狠的把我往中间推去。步子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口中也狠狠的说道:“你一心求死,可是朕是不会成全你的!既然这么久了,朕都感动不了你,那还不如让你恨朕,朕就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们是怎么的受折磨,生不如死的!还有你爱的胤祯,哦不,朕忘了告诉你,自今日起,所有的皇子都全都改了名字,把前面那个同朕一样的胤字改成了允字,当然,胤祥还是胤祥。最倒霉的是,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老十四,他现在叫胤禵,不叫胤祯了,已经没有这个人了。朕是皇上,整个皇宫只有朕一个人叫胤禛!”
随着他的逼迫,我整个身子都瘫坐在了地上。我脆弱至此,打击我的不是他这个人,还是他说出的那些话,好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他快要逼近我的时候,十三阿哥在中间拦着,劝慰道:“皇兄,不要这样,她是无辜的。”
皇上的眼神隔过了十三阿哥,依然死盯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朕恨你爱的那个胤祯,你每次叫他名字的时候都会无比温柔,可你每次叫朕都会毫无感情。所以朕只能让你爱的那个名字消失了,这些都是你逼朕的,你逼朕这么做的!你每次看他的时候,眼睛都会放光的,所以,朕也会让这个人永远在你面前消失的,朕现在是皇上了,得不到你的心,朕就让你心里的人永远不好过,永远!”
“你把他怎么样了?”我对他哭喊道。
从他说的这些话里,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和岂蓉的谈话,她就说了皇上的一切决定都是因我而起,看来真的是这样的,她是那么的了解皇上。看来这一切真的是因我而起啊,她说的没错啊。
皇上看到了我这个样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冷笑着,停下了那来势汹汹的阵势,转过了身子,说道:“朕要把老九发往西宁,替他守着那里,远离京城。朕也要把他赶至汤泉,替父皇守灵,无命不得回京,不过,毕竟是朕的亲弟弟,朕也会让马兰屿总兵范时绎来照顾他的。对了,还有你,你说的没错,你是朕最宠爱的贵妃,皇宫里没有一处地方是你不能去的。朕给你的恩赐,就是这紫禁城,前政后宫你都可以自由往来,明日朕就会在朝堂上宣布这件事,他们就要走了,朕给你机会让你见他们一面,你可以乔装打扮去乾清宫在朕的帷幕后面看着,恐怕也是最后一面了。朕就满足你这最后一个心愿吧,不过你要记住,你不出现,朕只是把他们打发出去,你若是露出了马脚,那他们的性命……”
我冷笑说道:“我知道。”
我本来想说的不只是这么简单的话,我很想发疯,很想指责他,我明知道那范时绎是去看守胤祯的而不是什么照顾,我明知道我这个最宠爱的贵妃如今所谓的自由只是形同虚设,我明知道这一眼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可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又笑了几声说道:“皇上,明日的朝堂上怕是不会太平吧。你只有先过了所有人的那一关才能安安稳稳的把权力握在手里处置你想处置的人吧,所以,臣妾希望您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明日的局面吧。臣妾作为皇上的贵妃,也不希望到时候的场面太过难堪了。”
我知道,他与那些阿哥正式的对面之中,必要的事情是什么。在后宫,我一个女子不能把他怎么样,可他们是不会轻易认可他的。
皇上听到我这样挑衅的口气,也是冷笑的几声,说道:“多谢爱妃关心了,朕会自求多福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
十三阿哥看他走远了,才伸手把我扶了起来,皱着眉头对着我叹了口气没来由的问道:“你几时见过盛世江山轻易易主的?”
我被他问愣了,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诧异的看着他。
他又说道:“一切都已成定局了,你还不明白吗?我相信我四哥会是个好皇上的。”
我看着面前的他,平静的对我说着这些。笑了笑,一把把他从我面前推开,从他的身子旁边走过去,说道:“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抢了胤祯的皇位还这样的心安理得,我跟你无话可说了。他是不是个好皇上,可得来的手段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我只知道这个。”
他反手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又问道:“你想知道现下的朝廷政况吗?我知道你很关心这些事,你一直在后宫,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我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改名字的事情是三哥提出来的,是为了尊重皇上,不是皇上自己的意思,四哥还让八哥和我,还有马齐,隆科多四个人一起总理事务,还封了他为和硕廉亲王。四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其余所有人的封号也一律未改。这些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了,你觉得当下,就算还有兄弟反对,可难道就没有人支持四哥了吗?就算还有异议,可你觉得江山已定,还会轻易易主吗?”十三阿哥缓缓解释道,眼神凝视着我,很是复杂。
又说道:“你和四哥,十四弟之间的感情关系,我是知道,可从未多说过一句。若论以前来看,你不讨厌四哥倒也是和谐的,可是现在,弄成这个地步,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了。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对我四哥,我既是臣子又是兄弟,两边我都会为难。现在在你面前,我不想为四哥做什么说客了,我知道你的倔强。我也不想伤害了十四弟,所以,无论是为了谁,你都要保重的,或许只有你好好的,一切都会太平的。这也是我作为你的朋友最后能对你说的了,你,你……好……自为之吧。”十三阿哥说完这些话,迟疑又缓慢的走了出去。
朝堂之上,我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躲在龙椅后面的帷幕之下,那是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死角,我也看不清他们的脸,毕竟是冲着光,他们的身影,我还是能看见的。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堵住这悠悠众口。
许久没有出现了的众位阿哥如今也都一身官服的在堂下俯首称臣。礼节完毕,九阿哥就要去西宁了,而十四阿哥就要去汤泉守灵了,这是在京城最后的一次上朝了,他们一定会有所举动的,谁也不甘心这样的命运。
九阿哥先是发问道:“四哥,如今你已是皇上了,登基了也有一些时日了,只是,总觉得还少了什么。今日满朝文武都在,不如,就把父皇的遗诏拿出来念念吧,也好,让不知情的人也安下了心。”
他问出这句大不敬的话本来是有人想要阻拦的,马齐想要张口,可是碍与其他人毕竟都是皇上兄弟,自己也不好去管这样的家事,于是还是选择了闭口不提。已经是廉亲王的八阿哥回头看了看九阿哥,表情中有些隐隐的笑意,也不会开口的。
而皇上却是一脸的淡然,他自然是了解他这个九弟的,别说他现在是皇上了,就是他还是四哥的时候,这个老九,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可如今看他这个架势,好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向下面挥了挥手,指了一下隆科多说道:“上来吧。”
隆科多看着皇上,也是狡猾的一笑。于是从容的走了上来,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封诏书,清了清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能远迩、修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治国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今朕年届七旬,在位六十一年……□□皇帝之子礼亲王王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遗诏念完,一时间下面的众人哗然,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先皇的遗诏,心里必然一片混乱。从未听过,也甚至不觉得这会是先皇写的。那封遗诏很长,先皇在世最后几天身体羸弱何时得空写下这封遗诏,况且弥留之际所有皇子和四阿哥都在外面候着,皇上也屡次召见,可却从未拿出这封遗诏,哪怕到了最后一刻。有些心知肚明的大臣们选择了闭口不言,这毕竟是皇上的家事,况且四阿哥已然登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些阿哥们也是表情各异,有叹息,有诧异,有镇定,时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对视几眼,最后,还是低着头平静下来。若说这诏书是假的,他们本该是第一个提出异议的,因为只有他们亲眼看到了先皇是怎么样过世的,这遗诏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过身。可是,却没有人敢说些什么,沉默下来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很镇定。
九阿哥还欲说些什么,八阿哥回头看了看他,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唯一有异议的那个人却是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胤祯在下面不可置信的对皇上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父皇……四阿哥人品贵重,哈哈哈哈……人品贵重……这就是父皇的遗诏吗?各位哥哥们,这是父皇弥留之际亲自传下的吗?我不信,我不信……”
十四阿哥激动的在朝堂下胡乱的走着,发丝凌乱,那副无比俊美的脸庞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煎熬变得很是憔悴,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看着身边的阿哥们。十三阿哥和五阿哥,还有三阿哥都偷偷的对他摆着手,摇着头,五阿哥胆大还走近他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稳住他的人,说道:“十四弟,你冷静一点。”
说完了也抬起头来死死的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的眼睛闪过了五阿哥一下,又盯住了十四阿哥,怒道:“大胆!胆敢扰乱朝堂,来人啊,把这个疯子拖出去。朕命十四弟胤禵即刻前往汤泉为父皇守灵,无令不得返回!下去!”
有些癫狂的十四阿哥被两个侍卫搀扶着离开了大殿。我担心他之余不由得困惑,他是怎么会拿出遗诏来的,他怎么会有?
处置完了十四阿哥,又把九阿哥打发到了西宁边远之地,九阿哥看到了十四阿哥的下场,对着皇上冷笑了几声,转身便出了大殿。
“朕钦命胤祥和硕怡亲王总理户部,胤禩和硕廉亲王授为理藩院尚书,与马齐,隆科多为理事大臣,与朕一同处理政务。今日就到这里,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