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会儿干什么呢,也在吃东西吧?脚伤得那么厉害,不知她会不会接骨?”他闪念道,但转念又一想:“桓楚啊,你真是的,想她干什么,你好心救了她,没有一句道谢的话也就罢了,还对你又杀又骂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想她干吗?”说着对视着她送的那件衣裳思虑道:“可这件衣裳怎么办?穿上它,可又是她送的,不穿?扔了又怪可惜的……”想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想道:“天已天天冷了下来,自己要北进,天会越来越冷,不穿怎么行啊?再说衣裳我也没白穿啊,我救过她,穿了也没什么过意不去……”想到此,桓楚良心总算安了下来,拿起衣裳就穿,穿了衣裳。拿起了那块兔肉,就又想北边走去了……
“不行,不行,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终,怎能始乱终弃,半途而废……可她脾气那么坏,嘴巴比剑还利,我怎么受得了她啊?”想到这儿他移步向前去走,走了两步,移步不前了。
“她虽嘴巴不好,心眼却不坏啊,若是坏的话,她又何必给我衣裳,冻死我岂不是更好……她要骂就骂好了,反正一个人上路,连说话的人也没有,也怪孤单的,骂骂才热闹……”想到这儿,他飞步转身,就向破庙疾驰而去……
等冲到庙门,发现杨子不知怎么的掉在床下一边啃馍头,一边暗自流泪,她见桓楚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抹去脸上的泪痕,正色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本来想走的,但一想我走了谁骂我啊,故而又回来了……”桓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说着弯下身子,将杨子抱到床上。
杨子白了他一眼嗔怒道:“谁骂你了……我从不骂人。”
桓楚本想辩驳的,他想了一下又把话咽了下去。把一包东西递到杨子眼前,还没等杨子开口问是什么,他就解释道:“别吃冷干粮了,吃这吧……”
当他把那包东西递到杨子眼前,杨子便闻到一丝丝肉香味。“还是你留着,你自己吃吧……”桓楚笑着道:“我都吃饱了,还是你吃吧,饿坏了你,谁还骂我啊?”
杨子本想接的,听他话里又带骨头。忙道:“谁骂你了?”说着一气之下,把头扭了过去,不理桓楚,桓楚见她真的生气了,忙改口道:“好,好,你没骂,快吃吧,还热着呢!”说着把肉包又向她递了递。这才勉强接过桓楚手中的兔肉。
杨子打开了咬了一口,没还开口说话,桓楚忍不住便问:“不是太坏吧,香不香?”哪知杨子咬了一口嚼几下,呸的一声吐了出来道:“还香不香?熟都没熟,你把我当……当什么了?”
桓楚以为她会夸他几句,至少不会再骂自己,竟没想到她会如此大静动,忙道:“不会吧,我吃时蛮香的?”桓楚说话间,脸都红了。
“好吃,你吃吧,我咽不下……”说着伸手把肉还了过来。桓楚脸更红了,低下头不语,杨子这才知道,自己的话说得重了,沉吟一片刻,语气缓和了许多说:“不信,你尝尝吗?”桓楚这接过兔肉,尝了口,细细品品道:“是有点没熟透……”
“我没错吧,你可别生气了……我说话就这样,你可别生气……”桓楚见她突然说话客气起来,倒弄得他不好意思了,忙道:“无妨,无妨,我去捡些柴来,再烤烤就好了……”说着还未等杨子发话,已飞出庙外。
等他抱柴回来,杨子吩咐他别再烤了,再烤就没法子吃了。取出一尊瓦罐,里面添些水,把肉放进去,然后把它架在火上煮,最后加了些佐料,他依杨子所言,一一照做,倒烹制成了一顿鲜美的肉羹来。桓楚实在忍不肉香,不住地咽口水,姑娘家本来心就细,岂能看不出来的。就让他一起吃,桓楚不善客套,于是两就分而食之,吃之,喝之!
吃完了之后,桓楚奇大起,上前问于杨子:“你烹制饭菜的功夫跟谁习的?真是不赖得很!”说话间竖起了大拇指。杨子听了先是惊,接着又是一笑。
“你笑什么?”桓楚愕然问道。
“你真忘,还是假忘我?”
桓楚这么被她一点拨,才恍然大悟道:“对了,对了,你家以前是开客栈的,你跟那些烹饪师傅习的对不对?”
哪知杨子一副傲色道:“切,我跟他们习,还用习,每天对着他们,瞧都瞧会了,除非你是傻子。”桓楚见她说着,脏话又跟出来,知道她本性难改。
遂改了话题道:“我帮你把骨腿接好吧……”
杨子听了,惊道:“你还会接骨,行不行啊,你……”
桓楚听她小瞧于他,忙道:“我习过医的,行不行,你明天就知道了……”说着他便帮杨子把骨头接了。接好腿骨,杨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问:“你有什么打算?”桓楚猛听她莫名的来了这句话,忙应道:“什么打算?”
“我是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桓楚听到这儿,脸色一沉。沉默一会儿,才道:“能有什么打算,北上复仇!”杨子见他说话时,眼里温柔的光一下子不见,呈现的只是一眼的杀机。
“你呢?”桓楚沉默了会儿才问杨子道。
“你走哪儿,我跟你到哪儿!”杨子盯着的眼神道。
“你跟我,等我杀了仇人,你再杀我?”桓楚说话时眼里又充满了无可奈何。
“是!”杨子盯着他斩钉截铁道。杨子说完,见桓楚眼里满是一片无奈神色,遂又道:“这话是你说的,我答应已是很不错了……”桓楚淡淡地应了句:“我知道……”
“知道还那副表情?是不是不想死啊?”杨子追问道
“不是,我不是为这个,而是……而是……我真的没让人杀你全家……”说话时眼里充满了无奈之态。
可杨子听了毫无反映,是以认定他就是主谋。桓楚见她如此情状,显然不信他说的!便凄凉一笑道:“罢了,罢了,反正你爹爹是因我而死的……你想报仇就报吧……”
桓楚把话说到这儿,杨子才把盯桓楚的目光移开了……
第二日,杨子的腿果然好了,依如从前,桓楚见她好了,遂同她北上咸阳,以复家仇!
且说楚好,自那日亲眼见桓楚空手打死义父,大为惊骇,见义父倒下,心不禁痛到了极处,但自己又受了伤,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她见桓楚毙倒义父,也像摊烂泥,跌倒在地上默然发呆。本想借此机会,暗袭于他,杀了桓楚替义父偿命,可楚好哪里下得了手,她毕竟和桓楚朝夕相处了四年。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愁肠百结之下,只能一咬牙,趁桓楚发呆之机,抱起义父的尸首偷偷离去。等她背义父的尸体回到了家中。赵炎的妻儿见楚好满身是血,忙抢进过去,才知赵炎已遭毒手,气绝身亡。她当场昏死过去,几个儿子抱着赵炎尸身痛哭流涕,嚎啕大哭。大弟子见此情状,忙张罗丧事,其余弟子披麻戴孝,也都跟着哭起来,一下子,若大个府上哭声四起,让人听了,好不悲伤心酸!
楚好知道义父死的不光彩,便同义兄商量一切丧事从简最好。免得节外生枝,麻烦不断。其义兄道:“义兄知道爹爹前生常在我们兄弟面前赞义妹做事干练有主张,一切都有义妹做主吧……”赵炎一生聪明透顶,事事谋人于先。
可最让他不满意的是自己的儿子都太平庸。做事从看不上眼。他脾气又极大,每次做事不顺己意之时,常常破口大骂,家法从事。
他见儿子们如此不争气,事事办不好,倒弄得自己怒气填胸,疼心不已,渐渐他有什么事,宁愿上大弟子和义女去做了,也不让他的不肖的儿子染手,免得他们惹他生气不说,真把事办坏了,那更是麻烦透了。
故此此次丧事都由大弟子和义女楚好一手操办。他们也没请法事、吹丧手,只带着家人与众弟子戴孝送葬。还好请了风水,给赵炎找了块墓地。就这样过了三日,众弟子还有楚好和她义父的家人护送赵炎的灵柩稀稀拉拉的一队人向墓地徐徐行去。路边待旁两道的人,无不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看着他们交头接耳。说什么他们大不孝之类的话来,赵炎的儿子充耳不闻,任他们胡乱说去。他们多少知道爹爹为了什么图谱之事,才丧了命。
楚好和大弟子更是明白,若是丧事办大了,惊动了太守殷通,让他知道了,义父一直在戏弄于他。别说安葬义父了,连全家的性命只怕都保不住的,岂是那些寻常百姓能了解的。
赵炎安葬了第二日,赵家兄弟便谴散了众弟子,他们知道,这么一个大家族,吃喝用度是极大的,他们又知道自己无领导之才,武功更是平平,远不胜他爹的大弟子和义女楚好,教他们武功更是不行。多少给了他们些钱财,让他们自谋生路去。众弟子知道师父儿子的本事,什么话都没说,收了钱,就纷纷离去。赵炎长子见平时一个屋吃饭,一个院子练功,多少年了。眼下一个个离去,看着他们负着行囊离去的背影,止不住泪水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