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正在一座城市讲经,只听他讲道:“……魔鬼给你们灌了迷魂汤,使你们不能辨别真假优劣,善恶好坏不分,如醋倒牙,。ET你们跟那牙如剑、齿如刀的人去学坏,想尽一切办法要吞灭和你们一样的困苦人和穷乏人,这就像一个饿了的人,在吃自己的手和脚一样。每天瞪着高傲的眼,翻动撒谎的舌,手上流着无辜人的血,动着图谋恶计的心思,倒动着飞跑行恶的脚,到处去做坏事。且在兄弟之间挑拨离间,散布纷争。这样你就有罪了,这罪还要传到你的子女身上,因为你的原因,你的后人也会步你的后尘,并会变本加厉,罪上垒罪。你们想,人若怀里揣火,衣服怎能不烧呢?人若在火炭上走,脚岂能不烫呢?所以说,行不义的人,必受损伤,必被凌辱,他们的羞耻不得涂抹。上帝我的父就会大怒,他保守他的法则,好像保守眼中的瞳仁,不会允许任何人去亵渎。他发怒的时候,诸水都会惊惶,深渊也会战抖。云中倒出水来,天空发出响声,他的箭飞行四方,刺穿一切邪恶和不端。你们现在都是走失了的羔羊,一定要迷途知返,放弃罪恶,找回自我。你们所受的苦,上帝都知道,你们心上的痛,他也知道,这是我们自己心中的喜乐,和外人无关。不要被物欲迷住了眼睛,不要因贪婪而弃善从恶。奸恶人的房屋必倾倒,正直人的帐篷必兴盛。你们今天所有的不公平、不公正,就是为了有一天给你们公平公正打基础、做铺垫的。有一条路人以为正,至终成为死亡之路。人在嬉笑中,心必忧愁,快乐至极,就生愁苦。心中背道的,必满得自己的结果,善人必从自己的行为得以知足。世上的人来来去去,又去去来来,行善的欢天喜地得入天堂,作恶的哭天抢地必下地狱。世上唯有爱才是永恒,爱你的兄弟姐妹,爱你身边的所有人,抛弃欺诈,摒除掳掠。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地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从哪里来,仍归哪里去。人从出生到死,一代过去,一代又来,最终都归土里,地却永远长存。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唯有爱才是永恒,归于永永远远……”
大华正津津有味地宣讲,突然感到奇热无比,抬头一望,几个魔头引领着高米尔手下的一干小妖,张牙舞爪地到了。他不待多想,急忙飞身而起,挺杖去迎。
旱鬼与火鬼见了,眼睛喷火地一同下手,齐向大华攻来。高米尔和白脸狼也都向着大华一拥而上,其他的小妖,就朝着听经的百姓动了手。
正在此危机关头,飞狮与飞人双双从城外飞来。只见飞人扬手祭出了上帝的帐幕,把听经的人群全都盖在了下面。
大华怕伤到城中的其他百姓,引领几个魔头向远方飞去。
白狐精,蝎精,母狼凯特,以及高米尔手下的那些小妖,团团地把飞狮、飞人两个围住。毒沙起处,冰鬼的法器与虫鬼的法器齐出,眯了眼睛、中了毒沙的飞狮与飞人双双遭到不幸。
大华来到一处荒凉地带,止步回头停了下来。
高米尔怕旱鬼与火鬼搭言接话,把自己精心为他们设下的局搞砸了,忙抢先发难,指着大华叫道:“你处处与我们为难作对,今天就为那些被你害死的兄弟姐妹讨个说法。”随着一声长长的狐鸣,扑了上去。
旱魔,火魔,白脸狼谁也不肯落后,与跟上来的蝎精,白狐精,凯特一同加入了战团。
大华以一对七,毫无惧色。他抖擞起精神,把上帝的降魔法杖,变成了千千万万条抛了出去。七个鬼东西未免有些手忙脚乱,又让大华左手中的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都被其右手发出来的七星打中。
高米尔发觉不妙,急忙放起大雾,带领着群魔逃去。
大华赶走了几个,返回到讲经的地方。虽然信徒都无大碍,可飞狮与飞人却双双遭遇黑手,小安烈因出去玩耍,躲过了一劫。
高米尔等群魔,尽管七人联手,也没战过大华,还被打得落花流水,未免都有些垂头丧气,神情黯然地再无斗志了。
旱魔与火魔觉得,因为自己的事而让高米尔和白脸狼跟着受伤,心里过不去,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这就是魔鬼的高明之处,明明是让两个为自己拉套干活,只因他帮着推了一把,帮着拽了一下,便反过来得到了别个的感激。
高米尔毫不在意地把头一摇:“道友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就连亲兄弟也没有我们近啊。我以前说什么来着?每日只知道吃吃喝喝的,那是酒肉朋友,有事的时候,是不会上前的。交人那得交心,关键的时候,是要冲在前面的……”
这番饱含深情的虚假说词,把两个鬼头感动得更加地没法没法,就差没躺下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心想,像高米尔这样的朋友,那才是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他们把高米尔给的这种刻骨铭心的“恩情”,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永世也不敢忘怀了。都憋足了劲头,等着人家有事的时候,好给予头拱地的相应回报——就算把命搭进去,也是在所不惜的——总之,里里外外高米尔都是赢家。
大华找到娜娜,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与其听。娜娜认为群魔不会无缘无故地冒着危险找他打斗,这不合常理。大华也猜不透其中的弯弯绕,只能静观群魔的动向。
这日,忠义狗带来了一个经他手查办的犯人,因觉得自己的罪孽太重,所以总想着要自杀,请大华好好地开解一下。大华知道忠义狗带来的不是魔鬼的孩子,便与他攀谈起来。
这人叫韦克菲尔德,是位政府官员,因受周围环境的影响,拿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灵深处的负罪感令他惕厉不宁,惶惶不可终日,就像揣着一颗定时炸弹,寝食全都废了。被忠义狗查办后,主动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吐出了所有的非法所得。可还是觉得自己的手不干净,自己的灵魂不洁净,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听说大华是上帝的孩子,韦克菲尔德说道:“刚刚进入官场的那段时间,我就像被塞进了一个满是‘乌黑公鸡’的笼子里。在它们的眼中,我是一只刚从山上下来的白色猴子。我们彼此都不认识,因为我们属于两个种群。它们只知道打鸣,而我只知道上蹿下跳,一刻也不曾守着规矩,一刻也不曾安分守己过。他们合起伙来当臭狗屎来看我,冷落我,嘲笑我,排斥我,攻击我……我身边有不少跟我一样的‘白色猴子’,可能也是刚刚进来的,由于不适应‘鸡笼子’里面的环境,与那些‘公鸡’天天地在打架。因为众寡悬殊,不是因此丧命,就是被鹐瞎了眼睛,血肉模糊地滚出了‘鸡笼子’。我也被叨得遍体鳞伤,见到血淋淋如此真实的一幕幕,我全身颤抖了。我站在‘鸡笼子’的口门,徘徊瞻顾了好久,最终选择留在里面,选择融入大体。因为我无可奈何,因为我苦怕了,穷怕了,受到别人的白眼受怕了——我别无选择。我不再保持什么清高,孤傲,也不再保持什么纤尘不染,两袖清风。毕竟那些东西离现实太远,离生活太远,都是虚空的,都是不切实际的,是不顶饭吃的。于是,我便学着‘公鸡们’的姿态,把脖子仰起来,伸得长长地试探着打鸣。身边的‘公鸡们’都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绕着我转啊转地。开始的时候,它们的猜疑大过信任,经过一番细心地辨别,它们对我的信任就大过猜疑了。因为它们都长了一双能够甄别真伪的眼睛,观察我的姿势,是出于真心的,还是做样子给它们看的。结果肯定是令它们满意的,因为我的姿势,是毫不作秀地,是毫不虚假的,是完全与公鸡一模一样地雄赳赳气昂昂的真正姿势。因为它们都长有一双能够断定声音纯正不纯正的耳朵,认定我的声音,是高亢的,嘹亮的,是无可指摘的真正公鸡的声音。它们从鸡蛋里没有挑出任何的骨头来,在认定我已经成了与它们一模一样的‘公鸡’后,不再鵮我了,不再叨我了,也不再把我当成‘猴子’来看待了。把我当成了它们当中的一员,亲如兄弟地关照起来。我被它们带着进入了一片黑乎乎的肮脏地带,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肮脏的,听到的所有东西也是肮脏的。我本不想与它们同流合污,天真地还想保持着原有的洁白身子,可一切都由不得你了。它们会追着你,赶着你地在里面滚动。我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地完全不能自己,耳朵不再洁净了,眼睛不再洁净了,身子更加地不再洁净了。我发现自己渐渐地被染黑了,首先从脚开始,接着是手,最后就连心肝也被染黑了——我完全地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连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流淌着的,都是与自私、贪婪、无情有关的那些东西。良心说不上被狗叼到哪里去了,人生的字典里,再也找不到与品质、道德、良善相关联的字样了,成了一个外表虚伪健康,而内心真实肮脏地极为心狠手辣地自私自利的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种见到别人东西就想拿的窃贼心里,和那种喜欢什么东西就想占为己有的强盗逻辑,便占据了我的整个身心。要是一时得不到,心里就刺挠,就翻江倒海难大受地睡不着觉。我承认自己不是那种意志坚强的人,不是那种彻底地不为任何外物所动的人,就顺着这个坡渐渐地下滑,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小偷与强盗。想一想在这样的一个大的环境当中,谁能自得清白地洁身自好?谁又能一尘不染地超乎物外呢?”
大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不明白为什么用乌黑的公鸡来做比方,就问其缘故。
韦克菲尔德就说:“你想想就会知道了,那公鸡它是干什么用的呢?它每天除了打鸣,就是踩蛋强的奸母鸡。它打鸣是在空喊口号,是在唱高调,你越随不上流越好,越听不懂越好,是催着‘母鸡’早点起来为它下蛋;它踩蛋强的奸‘母鸡’,是为了让它们给自己下蛋抱窝孵崽子。而它是一个蛋都不下的,打鸣是它的工作,踩蛋强的奸母鸡是它的责任。对于它们为什么又是黑的,我不说,你也会明白。”
大华点点头,开始有所反驳地为他化解心中的淤积:“我相信刚才你说的情况,全都是事实。因为你的周围都是污泥浊水,就像一个大染缸,谁进去后出来都是一个颜色。你抵挡不住物欲的诱惑,便随着别人一起生出了贪念,大脑变得肮脏不堪起来。它支配着你伸出手去,抓取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看见的明明全是污泥,也要往里滚;看见的明明全是浊水,也要往里趟。于是,那手和那脚就沾满了污泥与腥臭,变得越来越不洁净了,从而传播到了你的全身及五脏六腑。可话说回来,一千个一万个地来讲,还是你不够自律,不够守身如玉,不够洁身自好。要知道,美玉可以使其碎,却不能改其白。如果你心灵洁净,传给别人的,必是洁净的,大家的心灵,由此就变得全都洁净了。关键的关键,还是你心里缺少爱。爱是无私地一种奉献,是总想着不计报酬地为别人做好事,而不是总想着从别人那里不费本、不费力白白地得到什么。如果你爱那些被你掠夺的人,爱那些被你压榨的人,你就不会向他们伸出你那双无情而又肮脏不堪的手了……”
韦克菲尔德听了大华的话,万分悔恨地道:“在那段时间里,我每天像狐狸一样地玩弄着心计,像豺狼一样地挥舞着爪子。不管你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阎王爷不嫌鬼瘦地都不肯放过,不把你身上的最后一块肉剃下来,决不罢休。要知道,偷了别人的东西后,接下来的日子,也是极其不好过的,是煎熬的,是极其痛苦的。一方面,你得遮着盖着手捂着,提心吊胆地怕被人家发现。另一方面,你还得防着,不要被比你手段更高明的人,黑吃黑地再从你这里偷走,闹个白欢喜一场。惶惶不可终日地害怕着,没白天黑夜地死死把守着,想来真是好累啊!”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我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自知罪孽深重。我在痛苦中挣扎着,几乎就要疯掉了,要是没有酒精这个东西,脑袋恐怕就永远地与枕头告别了。有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我一个人偷偷地拿镜子来照,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无处不是肮脏的;又有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我为自己肮脏的灵魂向上帝忏悔,乞求他能给予原谅。我想变回原来的自己,尽管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带着万分的愧疚与万分的悔恨,一片诚心地向上帝虔诚地乞求。我想企求他把我放到一个特制的洗衣机里轮一轮,好洗去身上的秽物与残暴,好洗净肮脏的灵魂与躯体。然后再放到特制的甩干桶中脱脱水,置于阳光充足的风中,晾一晾,吹一吹,响干响干后再收起。”他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我知道,即便是上帝的洗衣机,也无法洗净我身上的全部脏污,可毕竟能够减轻我的一些负罪感,使我的良心好受一点。有时我还天真幼稚地想,让他抓住一直困扰着我的那些东西,把它们随意地扔进海里,压在山下,最好是抛到地狱当中去,让那里的熊熊烈火把其烧成灰烬。可那是一种多么天真的幼稚?是一种多么不切实际而又无法实现的可笑梦想?试想,哪有犯了无法饶恕的错误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受惩罚的呢?所以,后来我就心灰意冷地再也不抱那种奢望了,犯了罪,就要勇于承担,就要勇于面对。”他跪在大华的面前,眼泪像小河一样地哗哗流淌,“现在,我被人从‘鸡笼子’里面抓出来了,可全身乌黑地除了打鸣什么都不会了。别人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我这样一个只会打鸣的‘黑猴子’,他们追着我看,追着我打。耍笑我,嘲弄我……我刚进‘鸡笼子’的时候,‘公鸡们’不认识我。当我出来了后,外面的‘猴子们’也不认识我了。我公鸡不公鸡、猴子不猴子地无路可走了,谁也不认识我地不被待见了。每天的孤独,总是包围着我,就像黑夜包裹着大地一样。我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是个毫无爱心的人,我身上的罪孽太沉重了,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无所不能的上帝啊,你就发发慈悲,望你把我这个无法再变白了的罪恶躯体,连同那个无法再变好了的朽坏了的罪恶灵魂,都一起收走吧!不要让它再去沾染其他任何的东西了,以防再把人家拐带坏了。要把它抛到地狱当中去,让那里的大火,把所有的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还我最初洁净的那个身子!”
大华听后,知道他心中的恐惧与不安,都是出于善良的本性,受到深度地谴责后,从而不能原谅自己,就对其开解道:“任何人犯了罪,都要受到上帝律法的惩罚,他的律法不是对单一的某个人,而是对天下所有人设的。你触犯了我父的律法,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你还对所犯之罪念念不忘,说明你是打心底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赎罪,也说明你心本是善良的。不像魔鬼的孩子,都长了一副野狼的心肠,一挂野狐的肝肺。只有那些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才不会有犯罪感,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你处在一个举世混浊的环境中,因抵挡不住各个方面的诱惑,也因外界的熏陶和影响,便伸出了你不该伸出的手,拿了你不该拿的东西,办了你不应该办的事。和魔鬼的孩子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一起来掠夺、欺诈本与你一样的贫苦善良人,使你那颗本来善良的心,变得冷酷与无情地像钢铁一样硬。因为你的本性善良,良心未泯,能够及时醒悟,这说明你心里还有爱。只要心中有爱,本性善良,就是上帝我父的好孩子;只要真心悔过,用清而又清的水涤荡你的灵魂,漂白你身上的污浊,都是上帝我父的好子民……”
大华的这些话像一缕春风,吹开了韦克菲尔德封闭已久的心扉,使其茅塞顿开,看到了希望。他感觉到轻松了一些,负罪感也减轻了不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满脸虔诚地对大华说:“想来人人都是求生的,哪有主动求死的呢?可当你身临其境地受到那种手抓把挠的痛苦折磨,生不如死的时候,也就祈望阳罪早早地遭够,主动求死地想得到早早的解脱了……”
这些话大华都相信,是真实的,是毫无虚假的。最后,被忠义狗又送回到监狱里,从此一心向善,心里充满了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