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胖胖猪在海上经过,波涛细细,海浪微微,见几只捕鲨船在前面作业。突然间,海面上刮起了狂风,掀起了巨浪,一条白线向着渔船直射而来。胖胖猪知道不妙,急降云头,向那白线飞过去。原来是一条大鲨鱼,急忙喝道:“不要行风作怪,从哪里来的快回到哪里去。”
鲨精见胖胖猪站在海面上对它说话,原来认识,不再装神弄鬼,化成人形对她说:“快点走开,少惹我生气!”
胖胖猪瞧着妖女,两手往腰间一叉:“你若不伤渔船,便不关我的事,否则我就不可不管。”
鲨精有些气愤,张着大嘴吼道:“你们东家闲事也管,西家闲事也搀和,咸吃萝卜淡操心地活得累不累啊?”
胖胖猪回道:“你若不作妖,不杀生,便丝毫不关我们的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专门跑出来爱管别人的闲事呢?但前提是在你老老实实不侵害他人的情况下,否则另当别论。”
妖女见胖胖猪死活不让路,心想这是遇到茬子了,把雪白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双眼睛瞪得差点喷出火来,凶巴巴地道:“那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言毕,豁开海面,卷起滔天的波浪向胖胖猪扑过来。
两个大斗了十几个回合,鲨精到底不是胖胖猪的对手,潜入大海逃去。胖胖猪追赶之时,被出来接应的海魔拦住。
鬼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胖胖猪,原来是在岛上与自己打斗过的那个婆子。今天看来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乱蓬蓬的头发,灰土土的脸,衣衫也还是那般的不整齐。便说:“你这肋里肋脦的疯婆子,今天到我海域里来逞能,也太没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胖胖猪哪里又是个让人的主?听鬼头羞辱自己,立马反唇相讥道:“都说男人是因为才华让人感到他是帅气的,而女人是因为善良让人感到她是美丽的。我虽然衣着不那么讲究,好像有碍观瞻对不起谁似地,但心地纯净、善美,却对得起任何人。不像某些个,外表鲜艳,内心邪恶。就拿刚才的那个妖女来说吧,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乌龟王八一条心’,从她嗜杀成性的所作所为来看,你这个大巴掌蓝鬼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海鬼望着胖胖猪,心想别看外表不怎么着,嘴巴倒是可以,便高声地叫道:“你说的对也好,错也罢,今天明目张胆地闯我海域,胆大妄为地赶我妹子,我岂能容得了你?”说完,张开两只大手,来抓胖胖猪。
别看胖胖猪与鲨精相比,法力强一些,可与这鬼头相比,却相去甚远,望尘莫及。打斗没几合,不得不掉头而去。鬼头带着妖女一路追杀,正好遇到大华,把胖胖猪救下。
大华手持法杖,白衣飘飘地把鬼头拦住,朗声说道:“上次在雾鬼家乡一别,我正到处找你,今天终于见面了。”
鬼头望着大华,哈哈大笑道:“看来我的人缘不错,还挺招人想的吗!找我有事的话,你就尽管开口讲吧!”
大华还是以治病救人的态度,娓娓地对他道:“当年上帝我父收留并接纳了你们,为的就是想让你等造福天下百姓。当刮风的时候刮风,当下雨的时候下雨,该施雾的时候施雾,该下雪的时候下雪……管好沙尘,收起野火,约束虫疫,按时潮起,按时潮落……可你们受魔鬼撒旦的蛊惑,到处行凶作恶,这才有后来把你们收到经书里的那一节。他老人家本想让你们潜心读经,从中悟得真谛,自此弃恶从善。而你们重获自由后,不知悔改,更加变本加厉地肆意妄为,白白枉费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一边的鲨精越听越气,“呸”地啐了一口,龇着白森森的牙齿对大华吼道:“你这纯属胡说八道。想我鲨类一族,几乎就要被可恶的人类捕尽杀绝了,如你所言,我们就得不做不闹干忍着挨宰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难道这就是你父所立的律法吗?”话语十分犀利,想一下子把大华问倒。
大华把手一扬,对妖女说:“上帝我父当初创造世间万物的时候,是有先后顺序的。他先造了日月星辰,所以有了光;接着造了空气,所以有了天地和水;又造了青草、树木和蔬菜;后来就是水中生物、空中飞鸟和地上昆虫走兽;最后才是人类。上帝我父的意图十分明显,人是站在生物链的最高端的,他们担负着管理世上万物的责任。虽然各个物种本身的个体之间,没有高低尊卑之分,但物种与物种之间,却是不同,都是从低级到高级一步步服务的。首先创造的光、空气以及天地和水,是为后来创造的万物无偿服务的,万物可以自由自在地沐浴阳光和雨露,不受任何限制地呼吸空气;可以在天上任意地飞翔,在地上和水里不受任何约束地繁衍和生息。青草、树木、藻类和菜蔬,这些都是靠先前创造的天地、空气、光、水等才能生存。后来创造的飞鸟、鱼虫和走兽,它们在天地、空气、光和水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之上,还必须依靠它们之前的青草、树木、藻类和菜蔬才能得以生存。而最后创造的人类,不用我说,你也能听得明白,是要依靠先前所创造的一切东西才能生存的……”
听到这里,鲨精气得一个高跳起来,她基本上明白了大华说话的意思,那就是说,人类可以任意随便地吃任何东西,而你却不可以去动人家。脸色煞白地吼道:“全是歪理邪说,简直一派胡言。”起身直奔大华而来。她的道行才有多高?只是有些昏了头脑,被海鬼一把拉了回来。
对于大华刚刚所讲的这些,当年鬼头们追随上帝的时候,也不止一次地听他讲起这个过程。知道大华并没有说谎骗人,所以一直没有答言,只是抛下一句:“今天我还有事,没时间与你理论这个。”便硬拽着妖女钻进了大海。
胖胖猪要去追赶,大华止住她道:“我们但泛不用非常手段就不使用,还是以劝说为主,想这鬼头也没做太多的恶事。如若其不加悔改,知错犯错,就绝不手软。”说完带着她及小安烈回到了住处。
这日拂晓,辽阔的夜空,还有几个恪尽职守的晨星,蹲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疲惫不堪地强睁着困眼,恹恹地好像躺下就会睡去的样子。露珠莹莹地吸收着星星传送过来的微薄温暖,空气清新地好像被纯净得一尘不染的黑夜刚刚洗过了澡一样,四野阒然,万籁寂寂无声。
雾鬼起了个早床,出来散步,正走之间,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其中的一个再熟悉不过,正是妖女蝙蝠精。只听她道:“天就要亮了,我和那个太阳就是天生的冤家,只要它一出来,我这全身上下就不舒服,说不出道不明是一种什么感觉,咱们还是快一点回去吧!”只听另一个声音就像蚊子哼哼小曲一般地道:“快到了,我们完事就回去,你放心好了,很快地。你要知道,这个时候办事不会被人发觉,安全可靠有保障。”停了一下,这个声音又说道,“实在不行,你就适当地放点雾出来,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蝠妖马上反对:“不行,不行。我要放雾,会把别人引来的,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鬼头不急不躁地在后面跟着,想看看两个到底要干什么,心想就算要杀这个婊的子,也不在这一时半刻。这时,那个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又道:“我不是把你送到大王那里了吗,这才过几天啊,怎么又回来了呢?”蝠妖失失落落地道:“出了点事故。我被人追赶,找你家大王不到,只好又回到你这里来了。”
雾鬼一直跟着两个来到湖上,前面影影绰绰黑乎乎地好像有一只小船,听见桨打船帮起网的声音。近了看得清楚,有两个渔夫正在起早作业。那两个妖女上去,眨眼的功夫,就吸干了他们的血。然后把船弄翻,扬长而去。
此时,天色浸亮,湖面上现出了白色,东方红彤彤地霞光被点燃了。两个妖女起身向回返,鬼头渐渐地看得清楚,另一个是高米尔手下尖着嘴巴子的那个妖女。不用细想,她口里的大王,肯定就是那鬼东西了。雾魔心明眼亮地早就有所预感,这贱货离开自己,肯定去找高米尔了,因为两个不明不白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妖女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地他不在意,只有望不到边的的怜爱,而不存在星星点点的哀怨;以前妖女三番五次地出走,他也不在意,只有情理之中大度的谅解,而没有手掐着不放、把攥着不容的小肚鸡肠。现在她把主意都打到自己法器上来了,便什么都不可饶恕地恨在心里,甚至以为是和高米尔密谋好了的。如此一想,百感交集的鬼头,像被灌了大粪汤子一样,一阵恶心,干呕了两口,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哕了出来。他不想马上收拾妖女,因为这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他要顺着这根藤,摸到高米尔的那个瓜,与其清算一下总账。便在后面蹑足潜踪,悄无声息地跟着两个。
他不动声色地在蚊精所住不远的地方落了脚,时时刻刻观察着两个妖女的一举一动。没过两天,蝠妖全身挨不住欲火的焚烧,就与蚊精一道去找魔鬼高米尔。两个挨排走了几处高米尔曾经落脚的地方,都是空空荡荡地半个人影不见。要知道高米尔是个多么狡猾的魔头,总是四海为家,从不久居一地。
蚊精有公务在身,不可能总这样跟着她找下去,翻了几处无果后,人家就独自去了。蝠妖甚是失望,心里空落落地,就像被一阵大风刮了起来,一直在天上飘着。她天真地猜想,可能高米尔出去办事了,说不准过个一两天就回来了。便找一个与其常住的地方,落了脚按了根,傻老婆等起苶汉子来。过了几天,高米尔依然音信皆无,妖女翘首企足地每日张望,眼睛都望空了。挨不住寂寞的她,白天黑夜坐不稳睡不安地越来越焦躁,打算出去寻找。
蝠妖等不及了,雾鬼更加等不及了,极不耐烦地心想,不如先解决了这个贱货,自己再慢慢细细地等那该死的鬼东西。于是,现身把妖女堵在山洞中,那张猪皮冻子的脸冷冰冰地,没有了往日的温情,恶狠狠地道:“自从你来到我的身边,便对你百般地呵护,可以拍着良心地讲,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不想让你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甚至因为你,有两次都差一点没把命葬送了。而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贱货,不是这里不满意,就是那里不舒心,难道我就烂到了一无是处地毫无闪光点的地步了吗?难道我就连高米尔一个犄角都不顶了吗?更让我想象不到的是,你竟然与那鬼东西合谋偷走了我的宝物,白了我对你的那番有情有义的体贴和照顾了。今天你我之间就要有个了断,也该把欠我的东西都还回来了……”
妖女前后望了一眼,见鬼头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想跑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要人家毒雾一出,自己必死无疑。在硬闯无望的情况下,对鬼头摸得透透的蝠妖,玩起了软的。只见她小眼睛挤咕了两下,泪水就像开闸的洪水,放声大哭起来。这样的哭声,这样的眼泪,雾魔还是头一次见过,莫名其妙地手足无措了。
蝠妖好像有倒不尽、数不清的委屈一样,在那里憋憋屈屈地数落起来:“我所做的一切,哪一点又是从自身角度出发的呢?除了你就是你地全都是为你而考虑的。想一想,我这是图个什么呢?狗咬吕洞宾地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哪一个会知道呢?哪一个又会能够真正地理解呢?”她哭得更加地凶势。
鬼头更加地莫名其妙了,傻傻呆呆地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听妖女继续往下哭诉道:“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实意地对我好,可我哪里又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呢?你为了我可以付出一切,我为了你又何尝不是?即便是身体这种最宝贵、最无暇、最神圣的东西,那也是在所不惜的。”她泪眼汪汪地望着雾鬼,抽抽搭搭地好不委屈,“高米尔发现你与白脸狼的不正当关系,便拿此事威胁我。如果我不顺从,就告诉海道友去,让你在众家兄弟间没有立足之地。”她过来搂住鬼头,眼泪还在一双一对地往下落。
雾鬼没有躲,也没有拒绝妖女,但也没有去理她,眼睛望着别处,眨巴来眨巴去地也不好受起来了。
妖女见到了成效,不失时机地又加紧了攻势,更加哭天抹泪地道:“出于对你名誉的考虑,出于对我们这个家庭美好生活的考虑,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在我们被耶和华孩子盯上了的情况下,在我们有求于其他道友的情况下,我能不多方面考虑地不为你挺身而出吗?我能置你于危险境界中而不理吗?”她紧紧地搂着鬼头,眼泪依然一对一双地往下落,“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你就把我杀了吧,把我千刀万剐了吧——如果这样能够消除你心头恨意的话,我无话可说——谁让我就是为你而生的,又是甘愿为你而活的呢?谁让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又是我最喜欢的人呢?”
雾魔被她哭得更加手足无措,尽最大努力地把思绪抻一抻,捋一捋,抹巴抹巴,熨巴熨巴,又重新展开,一把推开蝠妖,吼了一嗓子:“那你偷走我的法器,又是为何?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妖女见问,声泪俱下地又说:“我打牙只能往肚子里咽啊!有泪只能往心里流啊!有苦向谁去诉说呢?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不必要再瞒你了,索性全讲给你算了。我实在是不想再被那鬼头要挟了,想彻底地离开他,可我一个女人家,又有什么能耐呢?便想出了这样一个笨法子。眼下耶和华的孩子不是到处找你吗?如果我在高米尔身边天天放雾的话,不愁那小子找不到他。如果真能如愿地被其擒杀,那便永绝了后患,到时你我轻松快乐地再也没有任何地后顾之忧了……”她边说边哭,哽哽咽咽地早已泣不成声了。
雾魔本来心肠就软,听妖女这般地哭诉,彻底地感染了。那颗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揉来揉去地变得更加软了,然后被攥成了一个蛋,褶褶皱皱地又被放到了泪水中,经其一拿,全都囊囊巴巴地碎掉了。想想人家无处不在地为自己着想,一如既往地不离不弃,而自己却一再小肚鸡肠地疑神疑鬼,真不是正人君子的大丈夫所为。自己不知好歹地冤枉了人家不说,还追着到处跑来跑去地不放,真的是不应该。如此一心一意待自己的贴心人到哪里去找呢?见妖女哭得一塌糊涂,他也泪眼滂沱地一塌糊涂了。
两个重归于好,蝠妖因为无意中洞察到了白脸狼与鬼头的奸情,情急之中拿出来一摇晃,还真的管用,把雾魔蒙了个倒仰,保住了一条小命。而雾鬼照老样子,在心里量来量去地想,自己与高米尔互相扯平,是谁也不欠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