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所料不差,被窥破身份的郦真,不敢将他和武思敏如何,一翻畏手畏脚的争斗过后,含恨离去,带来的人也随之跑散,留下满地死尸。
江云气息不稳,心说好厉害的江君羽,郦真不敢动他,肯定是在忌惮江君羽,他先前刺激郦真,也是为了试探此事。
缓过劲来的武思敏,命人将驿站清理出来,同时派人赶往安阳,调集郡兵。
国主刚刚归国,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武思敏就不信了,连郡兵也敢公然造反!
但安南国不小,沿江枕卧,地域狭长,一千五百名郡兵两日后方才赶到,带队之人是如今安南代国相石安皓与国尉刘弛,两人都是四十多岁年纪,不同的是,石安皓属本地望族,老安南王时期就曾做过安农秋官。刘弛却是军旅武人,祖籍陈朝江由,让这样的人兼管国尉,着实令人不太放心。
一文一武同时赶到,说明安南本地官员,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如此前呼后拥上路,速度极为缓慢的赶往四百里外的安南国都。
“石国相,安南国吏中陈朝人士多吗?”路上,江云弃车骑马,与石安皓形影不离,不是他缠着石安皓,而是石安皓缠着他。两人的身份尴尬,一真一假,江云是来砸石安皓饭碗的。通过接触江云发现,派人行刺自己的很可能就是石安皓,因为石安皓总询问他如何手刃贼寇,还夸奖他好身手。
国尉刘弛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太爱说话。
石安皓是个鬼头,回道:“大人有所不知,一衣带水,泗水沿岸老民难分你我,实不相瞒,家母也是陈朝人士。”
江云道:“哦,都是江北人,心向武国便好。”
石安皓道:“这是自然。”
“不过我听说郦氏的势力不小,前些日,我和长公主还亲眼见过他家老祖郦真,他竟然也在安南?”江云明知故问,石安皓忙撇清干系,道:“狼子野心,郦氏图谋不小,大人赴任后需谨慎应对。”
江云心说,你见风使舵,脚踏两船,图谋也不小吧?
为了能让石安皓安心,江云说道:“我在安南待不长久,不瞒石国相,儒来只是我的化名,我是安阳人士,姓江名云。”
石安皓假意惊奇,问道:“五年登真的安阳世子就是您?久仰大名,听说您深受龙宠圣眷,实在没想到能来我安南这种小地方”言下之意,你来做什么,坏了我的好事。
江云笑道:“多事之秋,不怕石兄笑话,我对为官一窍不通,来安南只是捞些资本,还望石兄鼎立成全。”
江云的意思是,你把我伺候好了,我拍拍屁股就走人,这安南还是你的,何必要派人杀我?
石安皓奉承道:“自当效力。”
江云扯开话题,问道:“听说监国景博生性懦弱,可有此事?”
石安皓愣道:“是有些惧内。”
江云打哈哈道:“惧内是南陈遗风,自陈太祖璋丘起,便由来已久,石大人该不会也如此吧?家中妻氏几人?”
石安皓忙摆手,笑着不答,偶后问道:“大人可是有意添几房妾室?”
江南女子美名艳绝天下,江云心说,你这个滑头,终于看到了好处,打算拉拢本官。
江云信奉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打消石安皓的顾虑何乐而不为,原本他也没打算在安南多待儿,要是能通过石安皓等本地望族的手制衡郦氏,那就再妙不过。毕竟江云是来处理麻烦的,不可能给庄志南留下一个烂摊子,而照眼下的局势看,扶庄志南上位暂且不提,难的是如何让他做稳江山,别英年早逝……
说起纳妾的事情,江云偷偷瞅向武思敏,汗颜道:“我也惧内……”
石安皓闻言瞅向那边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想到江云与武家的关系,已经到了如此程度。武思敏是什么人,当朝长公主,天武阁阁主!
石安皓不知有假,对江云更加另眼相待,恭敬不已。
这时武思敏朝他二人看来,心说狼狈为奸,总觉得两人的神情古怪,但又不知在议论什么。她与江云商量好,江云对付石安皓,她前去探查国尉刘弛的底儿,但刘弛不善言辞,她堂堂长公主,总不能贴着笑脸,自己送上门去。
武思敏心中郁闷,深入民间后,她碍于身份,行事起来确实不如江云如鱼得水。
如此,四百里路走了八天,每日方行五十余里,江云等人也领教到了石氏在安南的势力。这些日招待他们落脚的都是石氏族人,果真是族众过万的江南大户,看来石安皓这张牌要打好,不能再将他推到郦氏那边去,江云也没有记恨他买凶杀人的事情,换个角度想想,此事情有可原。
如此三月初七这天,江云等人跋涉两月,终于赶到武国江南重镇安南府,城高八丈,连江而设,环城十一里,分为旱路、水路七门通渠,说不上大,但足够雄伟。
远远的瞧见很多人,聚集在北门外,石安皓提醒道:“是监国世子。”
这话江云不爱听,监国本就是庄景博自请的,武皇为了安抚民心,才准了他,怎么还冒出了世子?
武思敏命众人停下,臣子有迎王本分,没有三十里出迎已是无礼,如今人都到了城边儿,安南众人理应出迎。
只见大队人马滚滚而来,一人三十几许样貌不凡,锦衣玉袍端坐在八马四轨仪仗之上,仪仗无厢,悬金顶华盖,后插龙屏障扇,派头十足的赶了过来。
到了近前,这人由官从搀扶下车,做够排场,对武思敏端袍行礼,话语简练的道:“安南世子庄贤见过长公主。”
武思敏闻言不悦,江云问道:“公主,我等亲送的不是安南世子吗?”
如今的庄志南还未承印继位,仍是世子名分,庄贤自称世子,摆明了没把庄志南方在眼中,更有下马威的意思。所以江云明知故问,提醒庄贤与他身边的一众国臣,都想清楚了,谁才是世子。
武思敏质问庄贤:“安南监国景博何在?为何没有出城迎王?”
庄贤正要回答,武思敏身后的马车中,一路上都如死人般的庄志南现身,神情萧瑟的眼望安南,而后看向面前之人,话语平和的道:“王弟,你长大了。”
庄贤踌躇片刻,不得不道:“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