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天下大乱的消息,江云急行数日返回琞京,查看两个孩子的状况,但他没有露面,甚至连孩子都没见,因为唐府不是一般的地方,在消息不明之前,江云还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结丹有成。
确认孩子无事后,江云只有京城逗留一天,便去往周边的铜鼓县,在铜鼓县内落脚打探消息。
首先探明的是战况,武立乱党在胥关与朝廷大军鏖战两年无果,年初正月,被胥关守将武成天夜袭粮营,一战所败,如今败兵已经退向庸都、顺昌两城,据城而守,再也无力向东进犯。
而民间谣传,只等朝廷大军平灭了东境战事,便会腾出手来,永绝后患。
总之局势对武家有利,西南乱党错估了薛鲁两国的态度,北蛮并没有按照约定好的出兵讨武,反而还向武家提供了急缺的战马等物资,帮助武家速成‘疾风’‘踏阵’两营,正是靠着这两营六万精骑,武家才在东境平原所向睥睨,将各路藩王击破。
如今东境,只剩下紧邻赵国的广阳、陶定两地仍在坚守,但局势不明,听说是赵国参与其中,暗助武国藩王作乱。
再者就是有关清明境的事情,清明境在两月后将要再次开启,而武家收回了选派学子的权利,虽然仍然让秋烟雨带队,但四十九名学子当中,武姓有一十九人,武磊的十七岁的九弟武峰,被选为小圣王,实为真正的带队之人。
同时,武国书院也如期成立,但之前的院制未改,除了锦城书院,崇明与听雨两家虽然都已挂上武国书院的牌子,但分院自立,不但保持着以往的自由,反而更受器重,比如今年,每家都获得了十五个进入清明境的名额。
而且江云还听说,云霄子也离开了崇明书院,不再给左文峰捣乱,这显然是武皇允给左文峰等人的甜头。
不好消息的是,唐晓华还是杳无音信。还有江君羽也返回了武国,如今在武立军中担任起军师职位,也不知道他这个老古怪的出山后,能不能扭转战局。
最令江云头疼的是仙道阁,天下大乱,左文峰等人却老神在在,不问世事,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平静。
这令江云很为难,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天道阁与万冢垣,这两个潜藏在暗处的庞然大物,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要说他们没有参与此事,江云不信,天下格局的改变,他们不可能不关心。
于是江云决定去找秋烟雨,到不是说他有多信任秋烟雨,而是已经把宝压在秋烟雨的身上,用人不疑,秋烟雨这个人江云也一定要收为己用。
于是江云返回京城,也没敢动用传音符,就守在通往万珍楼的路上,不出所料的截住了秋烟雨。
时隔多年,秋烟雨再次见到江云,震惊的无以复加,嘴唇都有些发抖,问道:“你,你归真有成了?”
江云离开还不满六年,便进入了洞神境界,这在秋烟雨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年江君羽用十一年归真有成,惊为天人,而江云只用了五年时间!
秋烟雨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虽然她知道江云不是一般人,但这速度也太快了……
头戴斗笠的江云从秋烟雨身边走过,小声的道:“借一步说话。”
秋烟雨看了看左右,小心的跟在江云的身后,江云则看向路旁,周家百草林如今已经无复存在,分鼎楼也被拆除,如今改名为‘丹方堂’,虽然做的还是丹药买卖,但忙前忙后的人都是女子,江云止步。
秋烟雨上前道:“如今这里是听雨书院的产业,凤儿也是丹师之一。”
江云点头,看来武家分润出去的好处不少,将修士最看重的事情,交给了听雨书院的女子们去做。
江云继续朝城北走去,顺路去周王府那边看看,缅怀故人,同时询问秋烟雨:“周锦是怎么死的?”
秋烟雨闻言看向江云,心情并不平静的道:“服毒自尽。”
江云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海边老农的话果然不能信。
秋烟雨岔开话题道:“对了,江枫如今还是京城,并且做了禁军统带,负责镇守德武门。”
江云很意外,淡笑道:“他倒是给自己选了一条好退路,做了武家的看门狗。”
武皇又怎么可能真的把‘德武门’交到江枫手中,这样做,不过是给天下人做个样子。这个法子,江云当年也指点过周锦,但周锦不愿意,白白便宜了江枫。
二人边走边聊,秋烟雨还告诉江云,江君羽再次重新立他为安阳世子,并把江枫也除了族。
江云笑道:“可够乱的,如此来说,我如今又成了武家的仇敌?”
“这些事你都不知道?”秋烟雨不敢相信的道。
江云摇头,这几年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江云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所以才来找你,你确定周锦真的死了?”
秋烟雨点头,此事千真万确,天下尽知,怎么可能会有假。
这也是江云想不明白的地方,周锦若是解身成功,为什么不出现?
怕见人吗?
二人来到周王府门前,江云发现此处已经荒废,而一路前来,各家藩王府却已改换门庭,卦上周吴郑王诸家的牌子,也不知道都住这些什么人。
秋烟雨道:“此地已被武皇赏赐给了杜家,但一直荒废,据说是因为周锦的亡魂所致,京城里的人都说这里闹鬼。”
江云疑惑,怎么会闹鬼,难道周锦并离开此地。
但此时还不能让秋烟雨知道,便随口道:“杜松啊,他可立了大功,是该好好赏赏。”
杜松也是朝堂重臣,地位仅次于首宰唐德君,主管户部天下民生。
秋烟雨不解的道:“杜松立了何功?”一个文臣,要说有功,当推与秋烟雨交情不潜的武成天,武成天当圣王那年,秋烟雨是小圣。
江云道:“丰民养战之功,短短十几年间,便为武家打下如此根基,杜松是个能人。”
武家能够收买鲁薛等国,说不得是许出了天大的好处,身无财锦,不可能促成此事,喂饱北地的豺狼。
秋烟雨闻言思索,江云看了看周府,担心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提醒秋烟雨道:“走吧。”
可当他和秋烟雨正要朝前离去,周王府破败的府门,竟然自己打开,虽然开的不大,但那门确实是动了。
秋烟雨见状傻眼,江云似乎也傻了眼儿,等待了片刻后道:“有意思。”
秋烟雨道:“难道真的是周师弟……”
周王府闹鬼的事情,秋烟雨早有耳闻,但堂堂京城天子脚下,即便周锦阴魂不散,也早就应该被武家铲除,怎么大白天的还会出现此等怪事儿,难道里面有人?
秋烟雨犹豫着想要过去看看,江云拉住她道:“走吧。”
此事江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不想说破。
秋烟雨愣神,因为江云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云松开手笑道:“无心之过。”
秋烟雨低下头去,仍旧是当年的样子,一袭白衣,长发极为随意的扎在脑后,如同刚刚出浴的清人,虽不施粉黛,但逸静清新,尤其是安静下来的时候,让人觉得不可方物。
“禹师兄还好吗?”见她如此,江云不由想到了禹岩。
秋烟雨跟在江云身边,低着头道:“还好。”
江云看向她,回答的心不在焉。
江云言归正传,切入正题,问道:“如今天下的形势混乱,仙道阁如何看待此事,听说梁楚之争又起,中土可不太平。”
提及仙道阁的事情,秋烟雨显然很意外,轻声道:“仙家不问世事。”
江云不信,看向她道:“你是不想说吧。”
江云明明记得,在清明境内秋烟雨说过,他们这些人期望天下大同,再无纷争。但如何大同,众人坐下来好好商议?
恒古以来,若想大同,光靠说是没用的,大乱之后方有大治,等到什么时候,世上的人都打累了,打烦了,再也打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改变。
因为这日子没法过了,还管他谁当皇帝,天下分为几家,只要能太平就行,老百姓心中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市侩。
如此乱世,恐怕才是仙道阁很想见到的,除非他们的心思,压根不在此处,这也是江云一直怀疑的,仙道阁画饼充饥,其实另有图谋。
见江云不相信自己,秋烟雨开口道:“其实这里面儿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但近些年来,阁中夫子都在用心习经。”
“习经?”江云看向秋烟雨,仙道阁中肯定都不是一般人,能让这些人虚心受教,一定不会是寻常的经书讲义。
难道是他交给左文峰的那些?
秋烟雨小声道:“玄天救苦宝忏……”
江云闻言一顿,再次停了下来,问道:“你确定?!”
秋烟雨见江云如此惊讶,也蹙起了眉头,疑问道:“你知道宝忏的事情?”
江云又岂能不知,《玄天救苦宝忏》是幽冥众神道统,青玄上帝,十方救苦天尊所出!
江云心中震惊,难道九幽洞门人也落脚八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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