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8月16日,朝鲜中和前线。
自两周前日军第五旅团长乃木希典少将发动的“肉弹”攻势被粉碎以来,清军阵地上经历了太久的平静。随着总参的命令由电报传到平壤,再由北方军团军团部下发到相关单位,无聊的平静即将被摧毁。
由中日两军士兵的鲜血反复洗礼过的中和桥防线上,8月3日抵达平壤的禁卫第一师第一团换下了在当日血战中伤亡大半的禁卫第二师第十团,并开始筹备反攻。
禁卫第一团团部设在了原禁卫第十团团部原址上,十团团长肖烈日在交接防务时将团部的帐篷全部送给了一团,一团团长——肖烈日在帝国陆军大学91届短期[注一]时的同班同学——雷雨鸣中校则以三大罐山西黄酒相赠,结果当晚就被一团和十团的营以上军官们干得精光。
此时雷雨鸣正召集手下三个营长和团部作战参谋刘雪冬上尉布置任务,他刚从旅部回来,从旅长卢子祥上校那里接下了一项关键性的任务。
“旅部的给我们的任务是——”
雷雨鸣向六个月前才刚迈出校门的陆大91届专科校友刘雪冬上尉点头示意,刘雪冬立即为学长展开了作战地图,又递上放大镜和指挥棒,雷雨鸣才继续道:“作为全旅的先锋,我团将在军团直属炮兵的支援下,于17日凌晨从敌军战线正面实施突破,同时,禁卫第二师骑兵团将从我军左翼向敌迂回冲击,二旅四团一部从我军右翼出击实施佯攻,吸引敌注意力,一起配合我军撕破敌防线。完成突破后,我团立即将阵地防务交给后继部队,转向东南方向突进,在友军支援下进占遂安,之后再进一步接受旅部命令。好了,基本上就是这样,刚刚我和团部的参谋们订好了作战计划,现在根据作战计划布置任务。”
雷雨鸣顿了顿,又让刘雪冬把计划书拿过来,用指挥棒敲着用彩笔标定了作战区域的地图开始下达任务:“二营负责左翼的蓝区,三营负责右翼的红区,一营配属炮兵连和机炮连负责中间的绿区。总攻时间定在17日凌晨三时,之前从16日夜七时开始军团将进行四次各一小时的间断炮火准备,所以特别提醒,各营侦察部队今晚七时之后必须全部回营,以免遭到炮火误伤。总攻开始后,各营编成三波散兵线,相隔两分钟出发。一开始快步前进,接近敌阵地后如遇敌密集火力阻击则改为匍匐前进,但必须在天亮之前,发起最后冲击,杀入阵地,摧毁敌主要火力点。因为攻击是在黑暗中发动,各营营长须充分发挥主动性,依战场情况变化及时作出决断,尤其注意应尽量避免笨攻,徒增伤亡,而应想办法寻找敌薄弱处集中力量实施突破。这都是学校里教的东西,在此我特意强调,是为了让大家在最紧张的状态下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计划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一营营长赵民河少校——出身陆大短期92届,毕业成绩为全步兵专业第一名——应道:“属下认为,如此平均分布兵力实施攻击似为不妥。”
雷雨鸣“哦”了一声,示意赵民河说下去。
赵民河解释道:“虽然有军团直属炮兵进行支援,但在黑夜中,炮火对敌阵地的摧毁力和人员的杀伤力都非常有限,可以预见,我军在发起攻击时,将面对敌军强大火力的拦阻。在此情况下,平分兵力、一拥而上的攻击将使敌军整个战线上的火力得以充分发挥,增大我军的损失,并很可能无法达到突破的目的。”
雷雨鸣立即接道:“那你是打算更改计划,集中兵力攻击一点?”
赵民河道:“属下正有此意。”
雷雨鸣又问:“那你说,把兵力集中在哪个方向比较合适。”
赵民河起身点了一下地图上涂成蓝色的那片区域:“左翼,属下认为集中兵力从左翼突破较有把握。理由有二,一是不从中央攻击,可出敌军之意料,二是左翼有二师骑兵团协助突进,可互相呼应。”
“完了?”雷雨鸣面无表情道。
“还有,属下以为可将一营、二营配属炮兵连、机炮连集中从左翼攻击,三营分别以两个连负责中央绿区、一个连负责右翼红区,进行佯攻,掩护主力完成突破。”
“还有吗?”
“没了。”
雷雨鸣盯着地图沉思稍顷,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一营二营配属炮兵突击敌左翼,就由赵营长负责统一指挥。三营长率所部两个连从中央、三营副营长率一个连从右翼佯攻,吸引敌火力。刘参谋,给记一下。”
刘雪冬应了一声,低头猛写。
雷雨鸣又道:“夜间作战,应以近战肉搏为主,各位回去让大家作好拼刺刀的准备。
旅部为支持我团的突破作战,发来两百把左轮手枪和六百把大刀,本来打算平均分到各营,现在计划有所变动,决定全部配发左翼突击部队。赵营长,等下你跟刘参谋去领装备。好了,诸位回去布置完任务后抓紧时间休息,今晚七点后炮兵弟兄可不打算让我们睡着了。散会!”
※※※
当日黄昏,中和前线日军阵地上一片忙碌,一群群士兵从交通壕涌向前线战壕,一派大战之前的气氛。这其中,领子上别着大佐军衔的第二十四联队联队长伊达盛清正暗自在心里发着牢骚:“神川师团长真是会计划,两星期前乃木那傻瓜在敌阵前葬送了整个第五旅团,现在轮到我们第六师团来承受同样的痛苦了。夜间袭击,还没有炮火支援,真是有趣,难道对方没有前方警戒和照明弹吗?如果趁夜偷袭那么容易,大岛师团长也不会同意乃木用那种办法强攻支那军阵地吧。”
“伊达大佐,您挡住路了。”是神川师团长的声音。
伊达盛清急忙靠到战壕壁上,举手敬礼:“师团长阁下!”
六十一岁的神川北鹿原中将扶着战刀举手回礼,伊达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将军的脸色显得很疲惫,这也难怪,自釜山登陆后,一路上酷暑难耐,又不断遭到朝鲜散军游寇的袭击,刚抵达前线又立即投入了筹备进攻的工作中,半个多月来,神川师团长几乎没睡过个好觉。伊达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神川师团长那么辛苦作出了攻击计划,自己却在背地里奚落他老人家,简直是无耻。
“伊达大佐,准备得怎么样了?”神川中将语气平缓地问道。
伊达慌忙答道:“第二十四联队正进入攻击阵位,很快就能完成部署,保证按时发起进攻。”
“恩,那就好,伊达大佐,这场战役必将以整个朝鲜战场的转折而被载入史册啊。”
“是的,师团长阁下。”
神川起了兴头,开始滔滔不绝道:“第五和第八师团现在应该在进攻江东和成川吧,大家都在全力以赴向平壤前进,我们绝不能落后。海军那些无能之辈,只会在佐世保的军港里排着队让海军大臣校阅,打起仗来一塌糊涂。看看我们陆军的吧,平壤只是第一步,接下去我们还要打过鸭绿江,到奉天去挖掉大清皇帝的祖坟,到北京城去掀翻他的龙椅,还有上海,广州,这些地方迟早是我们的。川上中将告诉我,俄国人会派军舰保护我们的海上运输线,补给将源源不断地送来,没有海军我们照样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伊达大佐,你看是不是。”
伊达频频点头:“师团长阁下说的是。”
“从今晚开始,支那人要有大苦头吃了。”神川望着渐渐逝去的夕阳,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竟立即怀疑起自己刚刚吐出来的一大堆话来。
神川中将的预感没有错,两分钟后,他和伊达盛清几乎同时化成了飞散的残骨碎肉。
清军的第一轮密集炮火光临了挤满日军士兵的战壕。
先是惊慌的嚎叫,接着是痛苦的嘶叫,然后是绝望的狂吠,最后是幸存者的呻吟。
尸体原来可以那么迅速地产生,死亡原来可以那么简单地创造,人类原来可以那么轻易地被屠戮。
战争本是由无数必然性和偶然性组成的复杂生物,有时候前者的成分占优,有时则后者的成分比较嚣张。
第二次中和战役的结果主要是由哪方面决定的呢?
死去的人是不必去想这类问题了,活着的人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剩下几个历史学家为此吵个不停——战争其实还有维持若干历史学家生计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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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第三轮炮击结束时已是17日凌晨一时。
为了支持以两个半团为先导发起的攻势,北方军团司令钟夏火少将调用了手头上的大部分重炮投入中和前线,计150毫米重榴弹炮和75毫米野战炮各27门,75毫米山炮56门,总计110门重炮,另有大量57毫米山炮配属给一线部队进行直接火力支援。此外,还调出了占库存一半的炮弹专门用于这次行动。
炮兵总指挥由禁二师炮兵团团长胡惊怖中校担任,这位陆大短期91届炮兵专业高材生没让钟夏火失望,五个小时内打掉了一万五千发重炮炮弹,几乎全部砸在日军正面防线上。
而日军在密集炮火打击下遭受的损失却远远超过钟夏火事先的预料,除了老迈而豪情万丈的神川师团长和只会点头的伊达联队长被正好落进战壕内的一发150毫米重炮弹炸得粉碎之外,挤进前沿战壕内准备发起攻击的日军官兵伤亡极其惨重,整个第二十四联队在经历了前三轮炮击后已损失了半数以上战斗力,而集结在清军主攻点上的二十三联队更有三分之二员额伤亡,第二十一联队情况稍好,却也在整个战役结束后减员五分之二。
凌晨二时,清军炮兵最后一次火力准备开始了,这时日军官兵已大多撤到较安全的后方,部分警戒兵力也躲进了防炮洞,而清军禁卫第一团一营营长赵民河已经率领两百敢死队员,携带手枪大刀,或猫腰小跑或匍匐潜行,不顾可能遭受的己方炮火误伤,摸到了离日军前沿战壕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对赵民河而言,两百米的概念就是他的轻装敢死队员可以在半分钟内杀上日军阵地,纠缠住战壕中的敌军,为紧跟在后面不到八百米的主力部队争取穿越敌火力封锁线的时间。
可这次日军没有打*炮,只放了一些照明弹,赵民河知道这是炮兵间断炮击策略的结果。
前三次清军炮火准备时日军炮兵也跟着紧放炮,向对面阵地上猛轰一气,一直放到清军炮火间断后半小时才停下来。此时清军攻击部队尚未进入阵地,几乎未遭损失。如此这般,三次之后,日军因失去了最高指挥官,一时无法判断清军的真实意图,贫乏的弹药储备又使他们不能像对手那样如此大手大脚地挥霍,只好停止了盲目的跟从轰击,这就给禁卫第一团的攻击减少了阻力。
“传令,原地不动,等待炮击结束。”赵民河少校对身边的传令兵耳语道,传令兵倒退着缓缓爬向后面,向一名分队长传令,分队长又向其他人传达,逐次传遍全队。
耀眼的闪光,震撼的声响,抖动的大地,飞溅的土石,清军敢死队队员们不动如山,紧趴着地面,等待这一切的结束。
最后一颗炮弹的巨响余音未逝,赵民河已经站起身来,高举飘着红穗带的大刀片子,叫一声:“弟兄们,杀啊。”
两百敢死队员几乎同时跃起,雪亮的大刀闪耀着照明弹的光芒,暗色的左轮枪更显出坚实的质感,人人如旋风般卷过大地,数十秒后,日军前沿阵地已陷入一片杀声之中。
赵民河刚跳进战壕中,就见一名日兵挖着耳朵从防炮洞中钻出,当即手起刀落,砍掉对方半个脑袋,又迎头碰上一名日军少佐,不等对方拔刀,先在三步距离上一枪爆头,就这样领着十几名亲卫士兵攻杀下去,连毙敌兵逾百,缴获机枪三挺,直到大部队赶到方才收队休整。
日军第六师团全线都受到了压力,刚刚代理师团长职的副师团长北流静能少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把预备队投向何方,从前方传来的消息往往自相矛盾:一会儿第二十三联队来人说阵地被敌军渗透,有能力支持;一分钟后第二十四联队报告说阵地被突破,无法支撑;再过几分钟二十三联队又说面临全线崩溃,请求支援;又过一会儿,第二十四联队上报说击退清军整团的冲击,歼敌数百,等等等等——北流少将被这些情报折磨得坐立不安,几乎把脑袋挠破。
直到被迫下令撤退,北流少将没能在最关键的几小时里下达任何一条有实际意义的命令,日军第六师团阵线的崩溃已无可挽回。
清军禁卫第一团在三小时内从日军第二十三联队左翼防线实施了突破,天明之后,雷雨鸣驱使全团向敌纵深突进,与禁卫第二师骑兵团一起击退了反扑上来的日军第六骑兵联队,又与禁卫第三团一起击溃了撤退中的日军师属炮兵部队,缴获大批火炮。
到17日夜,日军第六师团长达50公里的战线已全面崩溃,清军禁卫第一团、第三团从中央,禁二师骑兵团、禁二团从左翼撕破了敌军阵线,又与禁四团、禁五团一起击溃日军右翼防线守军,一天内歼敌一万三千余人,并压迫敌军残部退往沙里院。
形势开始急转直下。
三天后,以雷雨鸣的禁一团为先导,禁卫第一旅攻克平壤东南重镇遂安,歼敌一千名,随后击溃了前来反扑的日军第八师团第三十一步兵联队所部,割裂了日军元山集团与汉城集团的直接联系。之后的九天里,禁卫第一旅携休整补充后的海军陆战一、二团向东南卷进,连克谷山(8月23日)、伊川(8月26日)、平康(8月29日),从陆上彻底了分隔了日军两大战略集团。
8月20日,禁卫第一师师属部队连同禁三旅共一万六千人,编成由丁介云少将任司令官的南方军团,由海军镇洋舰队十八艘军舰支援在汉城以南约80公里的牙山登陆,击溃附近的少量日军警戒部队,建立了滩头阵地。此举吸引了以维持汉城集团补给线为任务的日军第七师团所部,使其无法北上支援汉城守军和前线的第六师团。
8月22日,禁卫第三师第七旅和禁卫骠骑旅抵达平壤,随即归入钟夏火的北方军团编制内。
8月24日,钟夏火将手中的机动部队组成第一突击群,下辖禁卫第二师直属队、禁卫第四、五旅和禁卫膘骑旅共两万八千余人,自任总指挥,而将平壤的守备交由刚刚调任北方军团副司令的吴贝年准将负责,亲率第一突击群南下攻击已遭受重创的日军第六师团余部。当日攻克中和西南10公里的松林,清除了盘踞于此的日军第二十四步兵联队残部。紧接着驱师大进,以摧枯拉朽之势连下沙里院(8月27日)、瑞兴(8月29日)、开城(9月2日),直逼汉城而去。日军第六师团余部溃不成军,分路逃向汉城,沿途被朝鲜义军骚扰伏击,几乎丢弃了所有辎重。直到9月4日,第六师团代师团长北流静能少将才收容了撤下来的不到一万名残军退入汉城,与驻守汉城的第三师团余部一起开始组织汉城防御。
南方军团方面,丁介云少将指挥所部顶住了日军第七师团的屡次反扑,坚持到9月1日,第一批援军——禁卫第四师之第十、十一旅——登陆牙山,编入南方军团建制内。丁介云适时组织反攻,于9月3日攻克水原、清州、公州等地,割裂了日军第七师团与汉城的直接联系,完成了对汉城的战略包围。
平壤方面,日军元山集团在第八师团师团长佐滕武道中将的统一指挥下自东向西攻击清军平壤防线,并派遣近卫第一旅团向南突进,企图恢复与汉城集团的联系。清军北方军团副司令官吴贝年准将精心部署防务,又命各阵地主官签下军令状,发誓死守阵地,绝不退后,否则自愿献上头颅。平壤一线守军加上向东海岸进军的禁卫第一旅和海军陆战第一、二团总共不到两万九千人,与当面的元山集团六万余人鏖战一星期,顶住了日军的疯狂攻击,歼敌七千余人,己方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9月3日,禁卫第三师之第八、九旅和新编成的禁卫第五师全部共四万二千人抵达平壤,纳入北方师团建制,并即时发起反攻,迫使日军缩回元山一线。
两星期内,清军“灭丰”作战第一阶段任务圆满完成,歼灭日军近三万人,并将剩下的十万余人分割成了互不联系的三股:集结在元山的第五、八师团和近卫第一旅团所部五万三千人;退守汉城的第三、六师团残部两万六千人,据守朝鲜南部的第七师团所部两万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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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陆上战场的整个形势发生了决定性的逆转,这让坐镇京师的刘云等人得意不已。
这时文易才想到询问杨正金:“你们把作战计划定名为‘灭丰’,代表什么意思来着?”
杨正金笑道:“我以为您早知道了呢,很简单,丰就是丰臣秀吉,那个三百多年前妄图以日本弹丸之地征服朝鲜、中国、印度以至全世界的大白痴。”
文易点头道:“原来如此,丰臣那老猴子把他的大批精锐部队投入朝鲜,结果被中朝联军狠狠教训了一番,他死以后,推病不去朝鲜而保存了实力的德川家康起兵收拾了他的那帮忠心家臣,直至杀光他全家才肯罢手——”
刘云过来插道:“如今不知道还有没有德川家康式的人物,再打一次内战看看,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文易摇头道:“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们需要一个统一而亲华的政府来维持日本的稳定,内战会给列强干涉的机会,这样我们就无法独霸日本,政变倒是可以考虑,混乱的程度应该能得到控制。总之要给我们从经济上控制其命脉的充分时间,其间还要避免列强过分地插手。”
刘云点头表示同意,转过去又问情报处长朱涛:“俄国人方面有新的动静吗?”
朱涛递过几份文件:“俄国陆军没有新的动向,除了图门江边境上自8月15日发现俄军小规模集结外,其他地方未传来警报。俄国海军在海参崴附近倒是有大规模行动,昨天刚传来的情报显示,太平洋舰队主力已经出港,护送大批运输船向北海道方向开去。”
“看来俄国人是想趁火打劫。”文易道。
“老毛子一贯如此,看来独霸日本的计划要先打个折扣了。”刘云皱起眉头。
文易却说:“还好他们选择了咬日本,如果俄国人反过来咬我们,问题就严重了。前些日子,俄国公使接连发来照会,要求我们承认俄国在日本的特殊利益,口气一次比一次强硬,还好外交部给了他们比较满意的答复,否则,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刘云愤道:“如果只是经济利益,那还没什么,现在看来,老毛子想得到的是领土,这头北极熊不会放过任何抢夺土地的机会。”
文易摇摇头:“没办法,反正这次抢的不是我们的领土,我们现在的力量还非常有限,不能公开跟他们翻脸,等着吧,迟早给他们好果子吃。”
刘云沉下气,转问外交大臣次官张志高:“谈判进行得怎么样了?”
张志高翻动着笔记本答道:“日方的条件非常离谱,竟要求我国承认朝鲜为日本的属国,还反过来让我们赔偿两千万两白银的兵费,简直是笑话。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英国公使竟说日本的要求非常合理,要求我们做认真的考虑。”
文易问一句:“其他列强的态度呢?”
张志高道:“法国认为双方应签订一个公平而不损害到其他国家利益的条约,美国希望局势恢复到战前的状况,德国公使要求谈判不得损害德国在远东的利益,其他国家基本上附和德美两国。”
文易拿起一个小本子扇扇风,关着窗拉着帘的次谋部会议室里闷热不堪,令大家都开始想念起那个时代电脑控制的恒温空调。
放下小本子,文易又擦了把汗,才道:“只好这样了,必须加紧拉拢德美法三国以压制英国,按照外交方面的战略定则,对美国应许以尽可能多的利益,加紧《中美通商航海条约》的修订,但要说服美国人推迟正式签字的时间,以避免其他国家特别是英国通过片面最惠国待遇取得同样的利益。另外加强修订旧约工作的进程,力争两年内取消各国的片面最惠国待遇和完全恢复关税自主,但不要过分刺激英国,我们对英国的方针应以既压又拉为主,用微小利益换取其在关键问题上的中立,外交部必须做到这一点。”
张志高频频点头:“是,外交部正将主要力量放在这些问题上的解决上。”
刘云站起身,凝望着墙上的巨幅朝鲜地图,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外交上的问题最终还是要靠军事上的胜利才能得到最终解决,等到朝鲜战争以我军全胜而告结束,我看小日本还有什么条件好谈,英国人还有什么废话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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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1891年帝国陆军大学在京郊丰台成立,初期有四种学制:短期(一年)、中期(六个月到两年不等)、专科(三年)、本科(四年)。短期仅办了91、92两届,学生来源主要是原禁卫第一连班以上军官,部分原练防军营官,从各地武备、讲武学堂选出的三年、四年级学生等。短期91届分为四个步兵专业班、一个参谋专业班和一个炮兵专业班,计学员二百六十人;92届增加到三百人。陆大短期为早期帝国陆军培养了大批中级军官,其中大部分人在朝鲜战争中担任连至团级的主官,少数人担任了总参的科级干部。陆大中期主要为陆军中高级军官进行再培训,朝鲜战争中大部分团以上主官都接受过不同学制的中期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