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她!
冯倩薇看到我的时候,神情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手里的咖啡都差一点洒出来了。? 八?一中文 w1ww.旁边的陈翠雯摇摇冯倩薇,然后问了一句:“海伦,你没事吧?”
何岚也看出我的失态了,她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三妹,什么情况?”
我很快反应过来,想找一个托词,来缓解一下这个尴尬的局面,我艰难地笑了一下,然后说:“没事儿,我看到海伦的时候,想起了一位朋友,她长得跟我朋友很像呢。”
冯倩薇在陈翠雯的提醒下,也回过神来,马上放下咖啡杯,撂了一下刘海,然后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是……嘛,原来……柳总……还有朋友和我长得……相似……倒是巧了。”
陈翠雯来回看着我和冯倩薇,她是何许人也呀,自然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我们既然不想讲,她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去点破,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顺坡下驴。
何岚好像没有觉得有任何异常,看我们这么说,她还挺高兴的,说我们是真的有缘,然后就忙着相互介绍了。
这一顿下午茶,喝得我真不是滋味啊,我脑袋里闪过无数个疑问,但是这些疑问都是没有答案的,因为它们的答案在冯倩薇的身上。于是,我下定决心,等陈翠雯和何岚一走,我一定要私下见一见冯倩薇,问问她为什么会成为海叔的女人。
这里面一定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冯倩薇的为人脾气我是很清楚的,她是绝对不会嫁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的。难道真的是那件事情影响了她,大圈炳那个畜生不知道在卫生间对冯倩薇做了什么,我那时候自顾不暇,只听到了一些声音。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冯倩薇,我一直以为她会重新开始呢,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她。而再见她时,她的身份居然成了一个老头子的女人,这实在不能令我接受。
冯倩薇算是我在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交往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她一直在我心里是有分量的。
那件事情生后,我更是对她多了几分怜惜,不然我不会苦苦寻她个把月,后来是实在找不到她人了才放弃的。
我在这整个会面的过程中,一直在观察冯倩薇的表情,她除了刚开始我们见面的那一刹那看了我一眼,她全程都没有再正眼看我一眼,陈翠雯和何岚聊到我的时候,也是用余光瞥一眼我,算是应付了。
她越是这样,我觉得她心里越有事情,不行,我一定要和她单独聊聊。
第一次会面,就这样结束了,陈何俩姐妹先送冯倩薇出去了,冯倩薇也没有留的意思,也没跟我打招呼,就那么走了。
这时候,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们那时候的关系不是这样的。以前,我们无话不说,冯倩薇开朗直爽的性格,一直自诩是我的老大,处处让我,照顾我,可现在的冯倩薇,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模样啊。
精巧的妆容下挡不住那张憔悴萎靡的脸蛋儿,神情飘忽,不敢瞧我,声音也不像原来那样清脆动人了,很沉闷、很沙哑的声音,不见人,光听声儿,我觉得猜不到这是冯倩薇。
当初那个古灵精怪、活泼可人的冯倩薇去哪了?
何岚有事也先走了,陈翠雯则特意留下了,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没等她开口,就告诉她,这海伦我认识。陈翠雯没有多问,她只是一再交代这是争取海叔的一枚重要棋子,她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了,她是叫我不要意气用事,坏了整盘计划。
我告诉她说,我心里有数,陈翠雯就没有再多说一句,我还向她要了冯倩薇的联系方式,陈翠雯开始有些犹豫,不过她还是把冯倩薇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了。我见陈翠雯神情有些紧张,我劝她,不必这样,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比谁都清楚。
得到我这番答复,陈翠雯才安心,然后才放心离去。我没有想立即起身去追冯倩薇,我是在想如果她拒绝我的话,我应该怎么办,还有她答应和我见面,我又应该怎么说,最后,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又该如何。
我拿起手机,按了一边冯倩薇的号码,但是这个拨出键我始终按不下去。我彼时心里的负担太多,已经没了刚才那种不顾一切了。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噔噔噔,随后门就开了,那个人影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站起身来,大呼一声:“倩薇!”
冯倩薇面无表情地回到原座,慢慢坐下,她熟练地抽出一支烟来,掏出桌上的火机,点燃了,狠狠地吸了几口,动作是那样的娴熟。我知道以前冯倩薇是抽女士烟的,这种烤烟,她是不沾的,没想到,她居然也抽起这种烟来了。
“吁——吁”她吐出一阵轻烟,望着桌上的咖啡杯,还是没有看我,“我知道你会找我,所以,不用你找,我自个来了,刚才何岚送我的时候,我去了洗手间,我估摸着她们走了,才来找你。真是笑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也没想到,当初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会成为我们的主舵人。”
冯倩薇把烟丢给我,“你抽吗?”我摇摇头,她微微叹一口气:“原来,你还不抽烟啊。”
冯倩薇这句话把我拉回到了那个晚上,我们坐在车上,车里开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冯倩薇抽着女士烟,恣意地哼着调,那时候的她,是多么潇洒不羁啊。只是没想到,下一刻,我们就都遭了厄运了,人生之无常,莫过于此了。
那场变故,改变了我,也改变了冯倩薇。没有那档子事,我不会认识那个王八蛋,我也不会入这个圈子,我更不会成为代孕母体,但是冯倩薇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想听听她之后生的事情。
“倩薇,我后来去找过你,但是我足足找了一个月,我都没有找到你,你就像从这个城市蒸了一样。我……”
“不用多说了,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你找到我家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拐角处看着你呢,想和你打招呼,但直到我把嘴唇咬破,我都没有勇气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冯倩薇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越来越低,像是在回忆一件伤心往事一样,我能看到她拿烟的手已经开始颤抖,那一定是一段不堪的记忆。
“究竟了什么?”
冯倩薇把香烟往烟缸里一掷,很用力地往下按,似乎要把心中的怨怒都泄到这个小小的烟屁股上。
“哼,生了什么,你真的想听?”
“我……”
我突然犹豫了,因为我忽然想到,如果这是一段噩梦,为什么我要让冯倩薇重新去回忆呢。我也有过这样挥之不去的梦靥,我与冯倩薇应该来说是感同身受的,我那时候的痛苦想必不比冯倩薇少。
“好啦,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可你怎么会嫁给海叔的呢,这令我感到匪夷所思,那个当初救你的男人呢?”
冯倩薇的情绪很激动,她已经开始浑身抖,她再也坐不住了,忽然站起来,踱到一旁,低着头,双手捂住嘴。
我能听到她的抽泣声,我心中不忍,立马走上前去,将冯倩薇揽在怀中,冯倩薇没有任何挣扎,她等这一刻,似乎已经等了好久了。她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委屈,哇一声哭出来了,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我的手臂上,像是一把利刃一样插入我的心尖。
不知怎么了,我也想起那段悲惨往事来,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想哭的冲动了。我轻轻地拍着冯倩薇的肩膀,让她尽量宣泄自己的情绪,她憋了太久了,她太需要泄了。
哭吧,哭吧,把心中的烦恼、忧愁、委屈、痛苦都哭出来吧,女人能泄的方式实在不多,哭一哭,大概是最无奈的办法了吧。
我搀着冯倩薇往沙那靠,然后扶她坐下,她就那样,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绵羊一样,趴在我的大腿上,哭声不止,泪流不止。我除了轻轻地拍打她的肩膀、后背,让她更顺心一些,我想不出其他安慰的手段来了。
同是女人,同是遭受过惨痛经历的女人,都是那样的无奈、无助,冯倩薇还有一个可以痛痛快快哭诉的地方,而我呢,我连一个倾诉的地方都没有。我何尝不需要一个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的地方,但是我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地方,我,或许真的已经麻木了。
不知过了多久,冯倩薇的哭声才越来越弱,由痛哭变为大哭,由大哭变为抽泣,最后可能实在是累了、乏了,哭不动了,声音也就渐渐缓了下来。我见冯倩薇情绪稳定下来了,我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我想好好看看那张曾经笑靥如花的美丽脸庞,但当我看清楚的时候,只有梨花带雨,哪里还有昔日的美丽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