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支书的老婆一直在此地照料刘寡妇,也是最先迎了出来,一脸感叹的说道:“杨先生,你可来了,刘忠家的一直念叨你怎么不来把她丈夫刘忠的鬼魂请回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着刘忠啊……唉,说起来,也真是难为她了,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丈夫,现如今又……”说着,张支书的老婆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她说不下去了。?中?文网?w?w?w1.?8?1?z8w?.
进了屋,这是个非常狭小的单间小房子,仅仅摆放着一张床铺,而躺在床铺上面的刘寡妇见到我们师徒赶来,急忙坐起身子说道:“杨先生,你总算来了,我也以为你不来了呢,你说过,今晚子时要拘我丈夫刘忠的鬼魂上来,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你,你可不能食言啊!”
师父看了一眼刘寡妇,略显迟疑,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刘寡妇还是在念叨一家三口,但她哪里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根本就是个鬼胎。而且那鬼胎也必然不是刘忠的,除了鬼柳之中的那个鬼邪之物,恐怕没有第二个缘由可以解释。鬼邪之物,蛊惑人心,迷人神志,别说在刘寡妇的面前幻化成刘忠的模样,就是幻化成贾宝玉恐怕也不是难事。
人心若迷,百邪入侵啊!
略作思忖,师父点头说道:“杨某承诺的事情,自然是要兑现的,今晚子时,必然开坛做法,拘刘忠的鬼魂上来,让你们夫妻再见一面。到时有什么话,刘忠自己会向你说明白,或许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解开自己的心结,也正是要如此,才能真正的救你于危难啊……”
只是师父最后这半句话,声音逐渐压低,但站在师父身旁的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但见刘寡妇还在喜不自胜,似乎师父后半句话她俨然没有听到。我心头一紧,恍然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原来师父是想借刘忠之口,为刘寡妇解开这个心结,想想也是,若是别人告诉她,她的肚子里怀的乃是个鬼胎,恐怕她必然不会相信,而且纵然最后证实的确是鬼胎,她也定不会活下去。
如此,刘寡妇必难逃一死,但若是由她过世的丈夫刘忠来劝慰她,并把她的心结解开,并将鬼胎一事说个明白,想必还能挽回刘寡妇一命。也只有如此,刘寡妇才能真正的接受这个事实!
师父果然是料事于先,未卜先知,而且更是有怜悯众生之苦心,为了救刘寡妇的性命,不惜绕这么多的弯子。正说着话,只见院子外面张支书搬着师父所要的一切材料走了进来,师父忙迎了出去,并让张支书把法坛布置在院落在正中央位置,经过一番忙活,一个简单的法坛总算布置妥当。
最后张支书将一碗半生不熟的米饭摆放在香炉跟前,我看着这碗米饭,不禁向师父问道:“师父,那刘忠既然在阴曹地府,若是被你拘上来,肯定会有鬼差押解,怎么就摆放这么一碗白米饭啊?难道不弄些酒菜来招待鬼差吗?”我记得上次在玉皇山东坡村时,为了救那王玉,师父让王玉的母亲烧了一桌子的酒菜招待鬼差,可这次怎么……
师父皱了皱眉头,拿起三支清香点燃,然后随口说了一句:“此次法事,不为别的,所以不备酒菜!”师父的话让我不太明白,我还记得上次师父在救王玉时,和那两位鬼差周旋,并暗比了五个手指头,最后玉皇山的事情化解,师父半夜三更的跑到山脚下烧了半夜的纸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更不知道是烧给谁的。
或许是因为当时许诺鬼差的数目,最后师父将纸钱补上了吧,但师父一直不肯和我说那么多,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点燃三支清香,师父先是布告天地神祗,茅山派列位祖师,插上香,师父将符纸、毛笔、朱砂砚都拿了出来,这时,张支书递上来一张黄纸,摆好黄纸,师父拿起毛笔点了点朱砂,落笔之际,口中嘟嘟囔囔的念叨:“今有阴人刘忠,家住……敕令阴兵开道,百邪尽退,迎请刘忠回乡……道法通玄,敕令阴阳,担保人,茅山派密宗杨远山……”
师父的声音很低,而且很快,不一会儿,一张表文便是写好,而我所能记得住的,也仅仅是那么几句而已。写好表文,师父将其放在一旁,又拿起符纸画了几道符咒,如此这般,师父先是捏起一道符咒,屈指一弹,一缕火焰顿时窜腾而起,即刻被师父打了出去,只见那符咒掠过法坛之时,陡然化为一团火焰炸开。
烧过第一道符咒,师父急忙伸手掐指算了算,并说道:“现在是亥时初刻,我们再等一等吧!”说完,师父却是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浑身上下,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还未等我问出来,师父再次开口:“二狗,你今晚带着这百宝袋或许有些不妥,将你身上的东西都交给为师吧。”我顿时怔了怔,师父怎么说这样的话?我没觉得自己带着这百宝袋有什么不妥啊?而且我带着百宝袋,还能更方便的帮到师父,师父怎么全部都给我要了回去?伏魔剑也不让我拿了,师父到底怎么了?
待我将东西都交给师父,师父才微笑着点头,却什么也没再说,我倒是更加纳闷了。一旁的张支书见师父闲下来,忙凑上前问道:“杨先生,既然还有一点时间,你们师徒也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我去给你们弄点吃食来?”闻听吃的东西,我的肚子顿时咕咕直叫,若不是张支书的提醒,我险些忘记我竟然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可师父却是摇头:“现在再吃东西,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子时很快就要到了,张支书,你先到屋里坐一坐,待会儿阴风骤起,鬼神临近,难免会有所忌讳。”
“好吧,那我先进屋坐会儿。”张支书一听师父的话,当即缩了缩脖子,似乎这两日生的事情,已经让他草木皆兵,也顾不上招呼我们,转身进了屋子。
我揉了揉肚子,苦着脸说道:“师父,现在至少还有两刻钟的时间呢,为什么不让张支书给咱们弄点吃的呢?我的肚子都饿扁了……”无奈的撅了撅嘴,遥想人家为百姓办事的阴阳仙儿、算命先生那些术师,都是先被酒席一番供养,吃饱喝足才好办事,我和师父倒好,无论到了哪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简直比当地的穷苦百姓过得还艰难,更不必说被奉为上宾吃酒席了。
师父瞪了我一眼,但也是轻叹一声,说道:“二狗,我们行道之人,以降妖伏魔,匡扶正道为己任,怎能处处为自己着想?再说,这一天也没见你说自己饿,刚听到张支书说一声吃食你就饿了,为师看你还是不饿!”说完,师父再次掐指一算,急忙仰头看了一眼虚空,只见清冷的明月高挂在天上,已然接近中天。
一番耽搁,已然是子时了吗?见师父拿起表文,我急忙站在师父一侧,为师父护法。师父郑重的说道:“时辰已到,二狗护法!”说完,师父将表文放在蜡烛的火头上面点着,然后口中默念几句咒语,随即将表文抛了出去!只见那表文摇摇曳曳的在半空盘旋半天,直到彻底的被烧完,才飘零而下。
看到这里,师父随手拿出一面令旗,凌空向前一指:“召阴兵阴将,押解刘忠回乡!”
“轰!”
师父不说还好,哪知师父的话音刚落,只觉得一股子阴冷的气息,应声从地面席卷而起,差点把法坛撞倒。师父脸色一颤,愕然说道:“怎么会这样?哼!再召阴兵阴将,押解刘忠回乡!”说着,师父怒哼一声,再次挥起令旗,但就在此刻,只见平地又是一股猛烈的阴气直冲而起,竟是将法坛硬生生的撞得东倒西歪,上面的香炉和蜡烛,竟也是来回倾斜,尤其是那两根蜡烛,很快便是栽倒了一根。
“嗯?”师父脸色大变,冷声怒道:“何方高人?竟敢坏我法坛,破我法事?!”听到师父这话,我双腿微微颤,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以前师父每每做法,都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可这次怎么……怎么会出现砸场子的事情呢?据我所知,能够砸师父的法坛者,世上还是寥寥无几的,难道是……
果然,在师父的大喝之声刚刚落下的同时,只见四周阴气缭绕,树木剧烈摆动,而星月更是黯淡无光,看到这里,师父急忙拉着我向后猛退,并大叫一声:“二狗小心!”
“轰!”的又是一声闷响,只见巨大的阴气硬生生的又撞了一记法坛,直把香炉里面的香火,也顷刻熄灭。与此同时,院子内的地面上,缓缓浮现一层云雾缭绕的阴气,紧接着,但见两个头戴瓜皮小帽,身穿黑色马甲,手拿令牌铁链的鬼差,轻飘飘的出现在法坛跟前,这两位鬼差好像不是上次在东坡村所见到的那两位,应该是别的鬼差了。
而鬼差的出现,也让师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