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逼仄的屋子里,各种杂物堆得乱七八糟,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就像一座废弃的无人居住的房子。
只是桌子上试管里不时冒起的气泡,让人明白这里还住着人。
“咚咚咚咚”敲门声更加急促。
一堆书籍后面,一颗花白的脑袋晃动几下,渐渐浮现出来。
这是四十多岁的白客。
白客慢腾腾地走到房门前,将门打开。
黄毓和陈侃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两人一起亮明证件:“警察!”
白客侧身,黄毓和陈侃,还有他们身后的三四名警察鱼贯而入。
黄毓挥挥手:“搜!”
“你们干什么?”白客想阻止,但没人理他,他只好叹口气:“别弄坏我的东西。”
几名警察分头钻进卧室、厨房、卫生间、阳台搜索着。
黄毓和陈侃则在屋子里四处溜达查看着。
黄毓走到试管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然后站起来笑道:“大叔,您这是在制毒吗?”
白客叹口气:“没有,只是普通的化学实验。”
黄毓又吊儿郎当地四下溜达着,搜查的警察陆续回来,冲他摇摇头。
黄毓皱着眉头,继续四下看着,最后眯缝着眼睛看向白客的白脑壳。
看了会儿,他笑眯眯地走过来。
“大叔,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不结婚呢?”
白客有些尴尬。
“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比如说……”
黄毓一脸坏笑地看着白客:“比如说,有什么缺陷……”
“你!”白客有些愠怒。
“哈哈哈哈!”黄毓笑着拍一拍白客的肩膀,“我是说心理缺陷。”
正说着,另一边一个警察拿着大册子,从里屋出来了,直接走到陈侃面前:“陈博士,你看这个。”
陈侃抹一把耳鬓的头发,低头翻看起来。
黄毓连忙凑了过去。
这是“红衣少女连环杀人案”的相关资料。
两人缓缓翻阅着资料,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白客的神色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翻阅完毕,黄毓举着册子走到白客面前。
“资料比我们还详实,看来真是兴趣浓厚啊。”
“我当然也希望你们早点破案了。”
“这是你写得罪犯侧写是吧?”
黄毓说着,举着册子读着:“身高在一米七零至一米七五之间,生于六十年代末,独居,与母亲关系较为恶劣,对红颜色比较敏感,高中以上文化程度,有丰富的化学知识……我草,您不觉得这跟某人很像吗?”
白客额头渗出汗珠来,嘴唇也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草,您不会又要尿裤子了吧?”
“行了!别说了!”陈侃厉声阻止黄毓,然后掏出手帕擦拭白客额头的汗珠。
“大叔您别着急,好好想想,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白客点点头,嘴唇哆嗦着:“那个人,我,我认识……”
“他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我小时候的伙伴,他叫唐塔!”
白客挣扎着醒来,还是习惯性地看一下自己的小手小脚小身子。
重生归来,白客的很多记忆都缺失了。
用专业术语来说,是信息传送过程中的“丢包”。
但白客心里清楚,它们并没有真正丢失。
它们只是潜伏在阴暗的角落里而已。
就像一只只面目狰狞的怪兽。
午夜梦回,它们就会悄然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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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二年级后,白客之所以还留在爱民小学,主要因为卓玛。
眼下,卓玛已经走了,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爱民小学了。
二年级下半学期一开学,他就转学到红旗小学了。
离开爱民小学时,徐老师还有班里的同学们,都恋恋不舍地跟他道别。
上一世,白客是灰溜溜走的,作为一个尿裤包,他希望老师和同学们都把他忘记。
可多年以后,他走在街上时,还是有爱民小学的同学认出他来。
“咦!这不是那个‘我鸟了’吗?”
这一世,老师和同学们同样无法将他忘记。
除了因为他在伟人追悼会上尿了一泡大尿外,还因为他是个优等生、他是个智力超群,又有本事的同学。
白客也不会忘记徐老师和同学们的。
跟即将面对的红旗小学的那位崔老师相比,徐老师真是个好人呐。
白客尤其不能忘记那些关系户们。
比如像粮库主任的儿子蓝军,还有远洋渔业公司财务股股长的女儿曲洋等同学。
他们是白客将来可以利用的资源,不能说丢就丢了。
小县城很小,白客在爱民小学大名鼎鼎了,红旗小学的老师们自然也对他有所耳闻。
以白客的学习成绩,他可以进入比较好的班级,比如一班、二班和五班。
在这些班级里,拔尖生比较多,同学们的平均学习成绩比较好。
但白客还是选择了三班,这个中等偏下的班级。
因为这是他上一世跌倒的地方,他必须回到原点。
当他站在崔老师面前时,立刻冷笑着说道:“我是白客,我回来了。”
崔老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白客啊,我们早听说你了。你能来我的班级真是太好了。”
这与上一世,白客初次见到崔老师的时候大相径庭。
那时,她正眼都不带看白客一眼的。
要是白客答不上题来,她还会连推带搡的。
有一次,直接把白客推到墙上,脑袋上撞了个大包。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
当时觉得崔老师是个凶神恶煞,眼下看来,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只是长得有点黑,眼睛有点贼,嘴巴有些瘪,说话的时候喜欢把嘴唇揪在一起,就像鸡的屁一样。
崔老师的班级之所以成绩较差,很大原因在于她的文化水平较低。
虽然没打听过,但白客还是从她平时的言语能够估计出,她大概也就初中一二年级的文化水平。
因为她嘴里说出的教训孩子们的话,都类似家庭妇女。
比如考试前,她会反复跟同学们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督促同学们学习的时候,她也会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这两句话,乍一听还挺言简意赅的。
可问题是她成年累月只会说这两句。
从二年级一直说到五年级。
而碰到调皮捣蛋的同学时,她嘴里就开始溜达出老百姓的语言来。
比如“寿头”、“猴精八怪”、“三毛野兽”等等。
问题她不光痛恨调皮捣蛋的同学,一些学习不好,或者有些窝囊的孩子也照样被她挖苦嘲笑。
她经常给这些同学起外号。
比如“尿裤包”、“小流氓”、“窝囊废”、“鼻涕鬼”……
上一世,白客很痛恨她。
二十多岁时,有一次在街上碰到她,差点冲过去揍她一顿。
等年龄再大一点的时候,白客渐渐平和下来。
他知道崔老师只是缺乏教育知识,缺乏儿童心理知识,更缺乏一点点爱心和耐心。
但尽管如此。
作为一个摧毁别人童年的刽子手,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