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已经不知今夕何夕。
揉着惶悚的眼,染染迷迷糊糊的出了卧室,去洗手间。
路过客厅时,不见有人,回来却意外地发现沙发里多了一个道貌岸然的主儿,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慵懒的神态,眼底似笑非笑,叼着烟卷喷云吐雾,交叠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本来不想理他,可是,想想之前还多亏了他把自己从警局里捞出来,还是止住了步子:“你回来了。斛”
“我昨晚就回来了。”倾璃的眼睛贼溜溜的在她身上游走,笑容里带了几分异样。
染染刚开始没觉得怎样,毕竟眼睛还是半睁半合着,没精打采的也就顾不得去留意身边的人和事,可是此刻她精神略好了些,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有多么的丢脸,低胸的吊带睡衣,只及到膝盖上方,半透明的布料,虽然不至于就春光外泄,可是若隐若现的也着实见不得人的。
饶是脸皮再厚,此刻也挂不住了。
一张脸顷刻间红了起来,厉声道:“倾璃你这个色鬼,不能把眼睛闭上么,无耻下流卑鄙…”
“苏小姐,你怎么可以怪我呢,这里是我的家,你明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还穿成这个样子,不是来引-诱我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染染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气急了,也就不讲理起来:“可是,你既然回来也该有个动静吧,会吓到人的不知道么?”
“我昨晚上就已经回来了,也起来了有几个小时了,苏小姐,现在是中午十点整,不是凌晨八点也不是傍晚二十一时,我在客厅出现,又不是你的卧室,这有什么不妥么?”
给他几句话堵得无从辩驳,染染狠狠瞪他一眼,转身逃也似的回了卧室,咣当的一声大力合上了房门。
倾璃脸上的笑意更浓,没忘了嘱咐一句:“换衣服出去吃饭,手脚麻利点。”
卧室里的染染却对他后面的话置若罔闻。
整个人仰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这一次有惊无险的意外直到现在依旧让她心有余悸,找上她的麻烦的那些人,哪一个都不是随便抓来的街头混混,个个有些来头,而且,在警局里,那两个女人甚至还差一点要了她的命。
可以把人安插到那种地方的,自然不会是一般的角色。
她曾设想过两个人,其一是陆暮歌,其二则是倾夫人韩思雅。
可是,这么两个并无深仇大怨的人,为什么会狠毒至此,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怎么也想不通,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正在兀自发着呆,听到门外头有人敲门,除了那个男人还会有谁。
她烦躁的问一句:“什么事?”
“穿好了没有,出去吃饭。”倾璃有些不耐烦的语气。
“我不去,我一会自己做点就好。”
“帮我陪客户,有一份合约要签,秘书休产假不在。”
“那好吧。”染染起身,取了床头柜上的衣服,奇怪的是竟然是一套运动款的外套。
她愣了一下,一向只穿套装裙装的,让她穿这个还真是有点别别扭扭的,可是,把整个卧室扫量了个遍,没有别的什么可穿了。
管他呢,一套衣服而已。
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套上,对着镜子里一下子从性感女郎变的英姿飒爽的自己,染染忽而觉得其实这样款式的衣服也蛮适合自己的。
出来时,倾璃依旧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清淡的眼神扫过来,一丝惊艳之后又马上淡定下来:“这衣服很适合你,看来我眼光不错。”
“我还是喜欢原来的衣服。”染染别别扭扭的扯一扯衣角,发表自己的见解。
“把头发扎起来。”倾璃却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再度发号施令。
染染楞了一下,摇一摇头:“我从来不扎头发。”
她从来不扎头发,这是事实,维持了十几年不变的习惯。
别人都以为她喜欢现在的发型,殊不知,儿时的她更热衷于梳马尾的,只是一次意外,在她的耳部偏上的地
方,留下了一道疤,母亲曾想着带她去整容医院把疤痕处理掉,可是她没有同意,所以自此,她只留长发散在两侧,反给性格硬朗的她批上了一层柔美的外衣。
以前,自是没有人会对她的发型指指点点,她几乎已经要忽略掉这件事,可是,今天却给一个陌生人提及。
“为什么?”倾璃饶有兴味的发问。
“不喜欢。”她态度强硬,昂着头,不容置疑的语气。
显然是因为她的态度有些不同以往,倾璃蹙了蹙眉,不过却也不再坚持:“其实是这样的,我现在身边缺一个保镖,而且,看到你在警局里对付那两个人很是英勇,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先做这个,不会很累,薪水也高。”
倾璃话外的意思是:我们还可以朝夕相处。
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那天警局里发生的事,很多的蹊跷,让他不敢放任她一个人。
当尚且身在国外的他听说她出事时,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几乎是直接就闯进了警局,禁闭室外,当时竟然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他得以亲眼目睹了一场即将上演的惨剧,两个陌生脸孔的女人,正企图袭击染染,各自手里都拿着凶器,可是,两手空空的她,却可以出其不意的夺了一人的匕首,直接插进另一个人的手臂,那动作快的叫人眼花缭乱。
当时的倾璃对着那一幕,立刻就呆住了,本来以为不过是个有点来头的富家千金,可是他似乎搞错了一点,不是有点来头,而是大有来头。
很多的身份显赫的家族,都会把子女送去譬如像特训营之类的地方,参加魔鬼式的训练,不过那种苦一般人是吃不消的,只有一些男孩子可以真正的历练好了,大多的孩子总是半途中跑回来,学了几招花拳绣腿自欺欺人,倾璃看得真切,这个自称是苏染的女孩所掌握的绝不是花拳绣腿而已。
不过,即便你有两下子,关进了那里,如果给人算计,就决计没有好下场,他意识到她的处境堪忧,执意得把她直接从里面带了出来,甚至和局长差一点动了粗。
最后因为倾家的面子,也因为苏染的这次意外,老局长还是点头放人了。
不过有了这一次的惊险,倾璃意识到,有人在背后对苏染虎视眈眈,而且这个人,不会是一般的人。
染染似乎颇有些意外倾璃的安排,不过转念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这几乎算的上是个闲职,总比让她坐办公室对着一些令人焦头烂额的数据来的舒服些。
“那好吧,。”染染点一点头,却继而又道:“不过,会很危险的吧,我虽然欠你的钱,可是不欠你的命,除非是有必要取胜的情形之下,否则我可不会一命抵一命的去救你。”
倾璃的脸色青白一片,有这么当人保镖的么?
不过,他意不在此,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完全可以,不过,除了玩命的事之外,其他的事,我让你上,你就必须要上。”
染染也没多想,无所谓的姿态:“这没问题,尽职尽责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倾璃是定在一家酒楼包间招待自己的客户的,准备直接就把合约签了。
对方是外地来这里办公司的爆发户,一脸的富态相,和寺庙里陈列的弥托佛祖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可是,细成一条缝的眼,却明显的带着一种奸诈和贪婪。
今天,染染担任的职责除了是保镖之外,还顶着贴身秘书的头衔,不过她也并不负责别的,只是替倾璃把文件夹保管好了就可以。
许是因为她的一番耽搁,客人已经早一步到了。
不过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迟到而表现出不悦来,那位暴发户钱总已经客气的起身,主动伸出手来:“倾总,您好您好。”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待会自罚三杯给钱总陪个不是。”
“那怎么敢当,倾总这么说话就是和我外道了。”姓钱的明显就是个老油条,想要在S市立足,倾家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他显然很是识的这个道理。
接下来双方一一引见,临时充作秘书的然然自然也给推到了人前,立马就惹来一道道吃人的目光,叫人猝不及防。
倾璃明显的皱起了眉头,这些没文化的爆发户,素质就是低得没话说,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他保不准会狠狠的教训这些不开眼的家伙,他的人是顺便谁都能—看的么?
这么想了,忽而
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苏染,和自己还真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的,怎么就值得自己如此了?
染染倒是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依着礼节,和对方的人一一握手,僵硬的说着“幸会”“幸会”,尽管明知对方有两个胆子大的趁着握手的机会摩挲几下她的手,她都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倨傲疏离,而又冷漠。
其实她也远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这般冷静,心里的一团火已经就要按捺不住,可是,于情于理,自己也不好发作,最后还是忍下了。
即便有气,日后再撒也好,总不能搅了倾璃的正事,他再怎么说也帮过自己,或者说是救了自己,尽管嘴上不说,这人情她是认下了的。
各就各位的坐了,倾璃开门见山的就提合约的事,本来他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走过程的,可是因为方才钱总的几个手下对染染贼溜溜的眼神,让他心生不悦,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钱总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流的,倒也并不因此着恼,反而很痛快的就把合约签了,一切处理好了,才暧昧的望一眼染染,笑着道:“倾总可真是有福气呢,苏秘书这么漂亮。”
染染微愣了一下,不过转念想想也就释然了,倾璃的名声可不是好的,身边的女人换了一拨又一波,就难免有人把自己归于这一列,没什么好奇怪的,随他们去说好了自己又不会少一块肉。
倾璃这回头望一眼依旧无动于衷的染染,轻笑一声:“是啊,我的秘书很漂亮。”
他的话说得模凌两可,叫人无法判定他们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就如他人猜测到的一般。
“我敬顾总和苏秘书一杯,不知为二位肯不肯赏这个脸.”钱总滴溜溜转着眼珠,笑着把他们面前的杯子倒满酒:“钱某是个粗人,手下的兄弟也都是和我一样,没见过世面,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希望二位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我这里先干为敬了”
这番话说的委实圆满,本来不想喝酒的染染也有些不好推脱了,无奈的端起了杯子,倾璃回头望一望她,笑了一下,把自己的一杯酒悉数倒进肚子里。
呛鼻的辣味让染染止不住的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