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炎熙坐在椅子上,纠结着眉头,目光有些游离。
桌子上的一沓资料是陈昊刚刚亲自送过来的,看过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过,有些事,似乎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
座机电话响起来时,他心不在焉,没有去接听洽。
停了一下,那恼人的喧嚣声再度响起来,他这才拿起了听筒,只等着对方开口钤。
打来电话的是白伟,说话时吞吞吐吐的带了点做贼心虚的味道,慕炎熙就不由得蹙起眉头来,声音也难免沉冷了几分:“什么事?”
他刚刚明明打了电话过来告假,不一次把话说清楚,现在又打过来是什么意思?
鬼才相信他是为了昨晚上把自己的妹妹拐上床的事来向他这个大舅哥和盘托出呢。
“那个慕总,我今天做了一件事。”
慕炎熙不耐烦起来:“你是穿衣服洗澡还是去卫生间了,或者找女人潇洒快活了,在跟我玩竞猜游戏怎么的,是不是脑子抽筋了,说话不能麻利点。”
给他这么一顿炮轰,白伟愈加的紧张起来,说话就更加的麻利不起来了:“慕总,我今天做这件事可都是真真逼得我啊,不是出于自愿的,所以你千万别把帐算到我头上来?”
耐性给消耗殆尽的慕炎熙死死握着听筒,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的等着他的下文。
“而且我想这件事其实也不会对谁造成什么伤害,有了结果大家倒都可以安心了,所以我就在没请示过您的情况下去办了—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真真执意不让我通知您。”
“白伟,你再这么跟个娘们似得啰里啰嗦,我马上把你开离出公司,你信不信。”慕炎熙忍无可忍,当他太闲了是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要耽搁他半个小时的时间?
从大学毕业就跟在慕炎熙身边的白伟,做事谨慎稳妥,这些年很得他的器重,可是却一直对他怕的紧的,今天这件事怕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瞒着慕炎熙做的一件事。
电话彼端的白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真真让我给你和染染做个亲子鉴定,我去了,结果回来就后悔了,怕你知道后扒了我的皮。”
慕炎熙今天心情本就不好,给最忠诚的部下摆了一道,来了个先斩后奏自然就愈加的心情不好,而且,关于染染的事,苏意浅一直以来都不曾明确的表过态,但凭着酒店里那次她和秦婳的交谈,他已经断定染染就是他的孩子无疑,而且染染虽然不很像他,但是细看之下多少也有他和苏意浅的一些影子。
可是想不到的是,真真竟然也发现了一些其中的端倪,而且较真的要求证一下。
有这个必要么,如果他需要确认,只要问一下苏意浅就好,什么所谓的高科技的手段,抵不住他爱妻的一句话来的管用。
而且这样的求证方式,怎么都觉得是在亵渎他的染染。
“白伟,你可以啊你,敢背叛我了,你等着,你的下场会很惨。”怒气冲冲地说出这番话,慕炎熙狠狠的摔了电话。
白伟的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下场会很惨,怎么个惨法—不过他又很快释怀了,如果是以前他是怕的,可是现在,他怕的什么,有真真做自己的后盾,他这个做哥哥的还真的敢把自己怎么样么?
………
慕炎熙的一只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神色黯然。
白伟的事只是让他短暂的着恼了一下,真正给他造成困扰的还是桌子上这些资料。
门给人叩击了两下,慕炎熙扬眉,没有开口,外面的人等不到回应,自己推门而入,大大咧咧的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从衣兜了取出两支烟来,一支扔给慕炎熙,一支则自己叼在嘴里,打着打火机,点燃,猛吸了一口。
“陈昊,你确定那个美国人里德的确是贩毒集团的人么,资料不会有错么?”
陈昊一面喷吐着烟圈,一面风轻云淡的道:“头一次慕大总裁开始怀疑我的办事能力了,这一点我是可以打包票的,不过至于他在那个集团内部究竟充当着什么角色,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秦婳现在是他的不知道第几个情妇了,那个女人,看起来彻底的颓废了。想不到你的魅力这么大的啊,那么高傲的一个妞,给你嫌弃了就堕落成这个样子了,你这张脸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呢。”
慕炎熙把手边的烟灰缸恶狠狠砸过去:“是不是我最近没修理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是因为有儿子要接你的班,就无所顾忌了,小心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死在你手里又能怎么个难看法,就只怕死在那个里德手里,才会真的难看呢。”陈昊侧头躲开去,嬉笑着。
慕炎熙冷笑,却不再开口。
“说正经事,我一直怀疑你的那个小情人呢,最近我们这边可是没少出乱子,除了她谁会有这样的胆子和本事,别说你心里都没数啊。”陈昊一扫之前的吊儿郎当,一本正经的道:“我知道你对她下不去狠手,可是,有些事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再这么着下去,我就怕搞大了我们都没法子收场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径吸着烟,都是吸的很凶的人,很快,办公室里就腾起了呛人的烟雾。
陈昊起身,拉开了窗户,把头探出去透气,十层楼的高度,望下去,满目都是大厦高楼,奢华的都市里,随处可见是为了贪欲奔波劳碌的人,可是真正能达到顶峰的人又有几个,即便达到了顶峰,也不见得就快乐了吧,比如他,比如慕炎熙。
“如果,秦婳真的毁到我们手里,你会不会—很难过?”陈昊的脸上闪烁过一抹阴晦,不曾回头,开口道。
慕炎熙笑了笑,弹一弹手上的烟灰:“那么你呢?自从和方回在一起,我看你可是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不知道是谁当初暗恋人家暗恋了几个年头,还差点因为她和方回离婚。”
“当初是当初,暗恋的事也不是没有,那是因为我一径当她是你的人,否则小爷还会暗恋什么人,说出来笑死人呢。”
慕炎熙不再言语,他有了方回,自己有了苏意浅,自此都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交集了。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对敌人心慈面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只有无边的静寂。
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慕炎熙皱着眉头,拿起电话,是秘书打过来的内线,说了两句话就挂了,可只是因为这么两句话,慕炎熙的脸色变了又变,唇角的笑意有些怪异。
“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准备一下,和我出去吃饭,有人请。”
“还有这好事,该不会是鸿门宴吧?”陈昊意有所指。
“可不就是鸿门宴,不过你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的么,够刺激。”慕炎熙淡淡的语气:“安排司机,天盛酒楼,今晚七点。”
“好的,我马上安排。”陈昊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异色:“真的是秦婳么?”
“你说呢?”慕炎熙似笑非笑的望他。
………
他们抵达天盛酒楼时,秦婳已经到了,时髦的露背装,点缀着几件名贵的珠宝首饰,除了脸色比以前略显暗淡无光些,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慕炎熙毫无波澜的目光从她身上不经意般的扫过,就落到了她身边的里德身上,而对方也正用着一双犀利的眸子把他上上下下打量着。
相互打了招呼,服务员送过来菜单,出于礼貌,三个大男人都没有动,由着秦婳点菜,点了很多,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刻意的把慕炎熙喜欢的菜式都点了个遍。
陈昊吊儿郎当的摸样:“好像点的都是我爱吃的啊,受宠若惊,受宠若惊,想不到这么久不见,秦小姐都记得我的口味。”
他话音刚落,脚上给人重重踩了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他挑眉望了慕炎熙一眼,撇撇嘴,再接下来就保持了沉默是金,不再多嘴多舌了。
秦婳的举止行谈依旧优雅无比,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浅笑盈盈:“二位今天能给我这个面子,实在荣幸之至。”
语气里明显透漏出疏离的味道,过于的礼貌客套,反叫人觉得有些做作。
“你的面子,我如何能不给,只是,我觉得,婳儿像是和我疏远了许多,就只怕,你不是为了叙旧找我过来的吧?”慕炎熙很平淡的语气,直视着秦婳。
“炎熙哥这么觉得?”秦婳笑意盈盈,那笑容里却含着一丝落寞:“很不幸被你言重了,我今天之所以邀约你,是为了我先生的缘故。”
里德一直都不曾开口,此刻用着蹩脚的中文道:“是我让婳儿请慕先生过来的,因为我久仰慕先生的大名,觉得你是一个可以干大事的人,所以我才找上了您,想要和你合作,当然,在商言商,你从中得到的利益我确信一定可以让您满意。”
慕炎熙轻笑:“听起来很有诱惑力,没有哪一个商人会拒绝利益,不过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般和我无缘,不知道里德先生为何会独独选上我?”
“因为你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里德笑的很有深意:“如果不是这样,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就足够把你扳倒的了,可是你没有倒,就证明我看对人了。”
他的这番话连慕炎熙也不由得吃了一惊,算计了人,却还敢公然地承认,而且还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什么合作,这个人—也太嚣张了些吧。
陈昊差一点就掀了桌子,尽管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一层,可那仅限于猜测,但是,摆到桌面上来说,这算不算是公然的挑衅呢,堂堂的慕氏财团,从来都是把别人踩在脚下,今天却跌在了一个黄毛子的手上,还真是反了天了。
慕炎熙的错愕只是一瞬之间,马上回复了一脸的淡定无波,一只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拿眼神示意一下陈昊,才慢悠悠的开口:“那么,既然已经说开了,谈谈正事吧,我想,里德先生应该蛮有把握把我哪些不足为道的损失给我捞回来吧,就不知道,你所指的生财之道究竟是什么?”
“慕总是个明白人,不会没有猜到吧,我如果预料的不错,您之前应该是把我的老底查了一下的,我最常做的生意是什么,您不是已经心知肚明了么?”
“我的猜测只能是猜测,我希望可以听到您亲口说出来。”慕炎熙依旧一副似笑非笑,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我觉得您不会介意的吧,如果您连起码的诚意也没有,还会和我坐在这里么?”
一阵朗声的大笑,里德端起了酒杯:“我们先喝一杯慢慢谈不迟。”
一杯酒悉数吞下,慕炎熙忽而把目光转向秦婳:“有秦婳的面子,这应该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如果我猜的没错,里德先生应该能在半年之内,就可以让我再赚下一个慕氏财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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