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桌子上,除了厚厚的一打文件,还有一个紫色的水晶球泛出幽暗的光芒。
慕炎熙仰靠在椅子上,望着那个浑圆的球体发着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对那个机场里向他探出稚嫩的小手的女孩一直记忆犹新。
以前的他,并不是一个有多喜欢孩子的人妗。
难道是因为她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孔么,还是她眉眼间那一点一丝的熟络感?
伸手把那个水晶球取过来,上面用笔刻着几个字,歪歪扭扭显然也是那个孩子的手笔,苏染染,应该就是她的名字吧,她姓苏跬贤王。
如此熟悉的姓氏,叫他每每思及就难免心潮涌动的一个字眼。
取了手机,把电话打到美国旧金山的白伟那里,这段时间,他因为一个亲戚病重,一直守在那边。
而之前也是白伟在医院里意外相遇了苏意浅,进而找到了高崎的诊所,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慕炎熙闻讯匆匆飞过去时,那个女人又一下子消失了踪影,只让他空欢喜了一场。
他因为公事回了国,却依旧嘱咐白伟查询她的下落,不惜再多的财力物力。
可是,白伟也没能带给他什么好消息,托了很多人找,依旧没有苏意浅的下落,亦再没有出现在高崎的诊所。
慕炎熙皱着眉头放下电话,怅然若失。
犹如几年前,她那般毫无留恋的离开,连一点线索也没留给他。
她失踪了四年的光景,他苦苦找了她四年,好不容易知道了她的讯息,却还是失之交臂了。
点燃一颗香烟,用力的吸上几口,烟雾马上缭绕起来,把他一张晦暗不明的脸孔笼罩起来。
敲门声响起来,秘书进来提醒他,睢县一高的校友会,他是答应过去参加的,现在已经到了该动身的时间了。
他本来无意去凑这个热闹,可是不知为什么,想要拒绝的话没能出口。因为在那一刻,他想起了苏意浅,那个自称是“癞蛤蟆中的极品”的他的初恋女友,睢县一高,是见证了他们那段涩涩的初恋的地方。
“准备车子,我马上下去。”
交代了秘书一句,他随即起身,套上西服外套,就要踏出门去,却又想起了什么,回身把那个水晶球塞进口袋里,这才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
校园里,今日异常的热闹,旧地重游,真真一脸的兴奋不已,慕炎熙却一直板着脸孔,目光一直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明知道,她根本不可能过来的,明知道她避他之不及,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他一丝苦笑。
有人留意到了他的存在,马上聚拢过来,签名拍照外带一大堆提问,他一一含笑回应。
老校长安排他给学弟学妹们做一个关于他白手起家的演讲,借以激励下一代积极进取,他今天不会很轻松,时间安排得很紧。
真真觉得在他身边有些乏味,抽了个空挡和他知会了一下自己溜开了。
她裹着厚呢大衣,一个人在林子里兜兜转转,在这里读了几年的书,多少是有感情的,一草一木都觉得亲切无比。
“学友,这是你的表么?”身后,清越的女声响起。
她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空荡荡的的手腕,限量款的百达翡丽,价格叁仟万元人民币的顶级名表,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她竟然都没有察觉。
回转身,望一望迎面而来的女子,年轻漂亮,带着浅浅的酒窝,正把那只贵的离谱的表递过来给她。
“谢谢你。”真心诚意的道了声谢谢:“我叫真真,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好么。”
这块表是在美国时慕炎熙送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他可是倾其所有才买的这一块表的,所以于她而言,有着不比寻常的意义,等于是记载了他们那段不堪回首的狼狈落魄的时光。
刘陌陌其实是不识货的,没有接触过上流社会的她,自然是识不得这种极罕见的昂贵名表的,所以一副不以为意:“有什么的,不用谢,交个朋友倒是不错的,我叫刘陌陌。”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真真一脸的豪气亦是发自肺腑-而且,她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刘陌陌笑笑,本想说句拒绝的话,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倒是有事让你帮忙,如果方便的话。”
真真有些意外,这人也恁直白
了些吧,改天再说不是还好些。
“如果有困难就算了。”留意到她的一丝异色,刘陌陌故意道。
“没有,你说吧。”
“我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心理诊所,帮忙做下宣传啊,谢谢了。”
“这么点事?”真真有些意外。
“那么你以为呢,付我感谢费么?”刘陌陌笑着说:“当我那么贪财的。”
两个人于是都笑了,相仿的年纪,聊着聊着很快就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了。
及至,慕炎熙那边把电话打过来找人,真真才要离开。
“改天把你们诊所的资料给我发过来,我朋友多,替你宣传。”真真没忘了自己的应诺。
“我明天就发过去给你。”刘陌陌点头,一面看自己腕子上廉价的电子表:“你是要去听演讲么,这个时候要开始了吧。”
“我,去找我哥哥,自己出来久了,他不放心我。”真真说着,望了望自己的一条假腿,一面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我们一起吧,他在礼堂那边。”
“好啊。”陌陌随口应她一句。
礼堂里,慕炎熙的演讲刚刚开始,不过是即兴发言,却也给他说的有声有色,惹得一众听众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了什么精辟言论。
谈的,不外乎他的创业史,单调的话题却给他演绎的趣味横生,幽默又不偏离主题。
寻了一个位子坐下,刘陌陌一脸的崇拜之情加上花痴之态,定定的望着讲台上挥洒自如的男子高谈阔论。
其实不只是她,很多的女性同胞都是一样的状态,慕炎熙这种具有着成熟男人的气质,又有财有貌有事业的男人,魅力不可阻挡,到了哪里都会引来女性的青睐有加,未婚的巴不得马上把她钓到手,已婚的懊恼自己嫁得早了些。
“唉陌陌,待会介绍我大哥给你认识。”真真可没心思听什么演讲,一副心不在焉。
刘陌陌充耳不闻,全身心的投入到演讲中去。
“刘陌陌。”给无视掉的真真提高了音量,惹来身边几个粉丝极听众的纷纷侧目加不满。
“怎么有事么。”
“我待会介绍我哥给你认识。”重复了一遍。
“改天吧,我待会要去找慕炎熙要签名。”陌陌立马拒绝她。
真真无语的望着她,忽然从她的眼神里品读出了什么,贼兮兮的笑着:“话说,我哥长得好帅的,介绍给你当男朋友好不好?要签名也不急在一时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好。”依旧拒绝的痛快。
“别后悔呦,过这村没这店。”真真一脸坏笑,心里却在打开了算牌,这个刘陌陌长得不错,人也很好,真要是能把她和哥哥够撮合到一起,也是件好事,虽然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差距大了,可是也总比和苏意浅要般配的多吧,缘分这种东西,真是说不好的。
刘陌陌这次当了真,把目光从“光芒万丈”的慕炎熙身上收回来,望一望眉眼如画又穿着不凡的的真真,暗想她的哥哥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最起码是个富二代,这样的好姻缘的确不应该错过。
虽然台上的那个人让她意乱情迷,可是那个人只是她遥不可及的一个梦罢了,男神只能是男神,“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现实生活中的伴侣,不可能如他那般的十全十美的。
“那,好吧。”
“不过,成不成我可不管,自己努力争取吧。”真真大刺刺的道。
刘陌陌有点郁闷,她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高攀了她的哥哥似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可是,及至演讲结束,真真拉着她径直去到后台时,她忽然就有了一种预感。
刚刚看演讲时,所有人看慕炎熙时都一脸的膜拜,这个真真可是一脸的无所谓,难道?
后台的人不是很多,慕炎熙正和校方领导聊着什么,真真本想拉着陌陌直接过去,可是她却打了退堂鼓:“你先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下。”
“那好吧。”真真看出她一脸的不自在,以为她是顾忌那边人多,点头答应:“我马上拉他过来,等一下就好。”
她说到做到,三言两语就把慕炎熙拖出了包围圈,可是,却找不到刘陌陌的影子了。
“你要介绍
给我的朋友呢?”慕炎熙有些郁闷。
“刚刚还在的,大概有事跑了吧-我改天再约她给你认识。”
“还是算了吧,你朋友都是萝莉级的,不是我这个年纪能谈得来的。”
“不是的,这个新朋友很成熟的,一定很合适你。”真真依旧坚持:“我改天约她,你不可以不见得,那样我会很没面子。”
慕炎熙笑了笑,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图,这些年来,自己的这个妹妹为了帮自己摆脱单身,可是没少把女人往自己身边推,可是,心里已经满满的装了一个人在,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
校友会的次日,是周日。
苏意浅本就想着带染染出去玩的,既然之前提到了去就读过的学校看看,索性也就带她过去了那里。
一路上,染染都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鲜少出门,对学校更是没有什么概念,一路上都在问东问东西,比如说那里人多不多,老师长成什么样子,上课又是是要做什么等等云云。
苏意浅给她问的忍俊不禁的同时又不免心酸,以染染现在的身体状况,过于劳累过于兴奋都不适合,学校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自她小时候起她就在四处给她寻找适合移植的心脏,可是,三年过去了,依旧一无所获,如果再这样耽搁下去,真不知道她能挨上多久。
有时候苏意浅甚至会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如果不生下她,自己也就不会如现在一般度日如年了,而她也就不会小小年纪就饱尝病痛之苦,还要时刻准备着死神的光临白洋。
可是那时的她,万念俱灰,只因为想让自己的生命里有所依托,也因为她实在太想有一个孩子来填补她爱情的空缺,生活的无味。
医生当时说孩子并没大碍,而大人却是有危险的,对自己的性命之忧她没放在心上。
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世上不确定的因子太多太多,百分之五的概率偏偏落到了这个无辜的小生命身上,当医生一脸沉重的告知她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胀病时,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去了。
带给了她快乐的染染,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沉重的生活和心理上的压力,让她这些年一直活的很辛苦。
……
“妈妈,那个爷爷叫你。”苏意浅正兀自恍恍惚惚,怀里的染染脆生生的提醒她,手指着一个正向她们走过来的白发老者。
抬眼望了过去,马上她就在记忆里找到了那个人的影子,当初她的班主任黎老师。
大概有十几年不见了吧,皱纹过早的堆上了老师的脸,可是模样却是没变太多。
“昨天的校友会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今天你倒过来了,是不是知道消息却故意没过来的。”
虽然学生时代的苏意浅“不学无术”,可是,在老师的眼里还是可以和“乖乖女”贴边的,黎老师的态度里满是热忱。
“昨天脱不开身,所以今天带女儿过来看看,好多年没回来了,真有点想得慌,老师今天怎么没休息呢?”
“以前的几个学生昨天没走,大家一起聚聚,我也就没得休息-你现在在哪里上班,留个地址给我方便联络。”
苏意浅摇了摇头:“暂时还没安定下来,等我租了房子再联系您。”苏意浅说谎,尽管她知道这个社会里人脉关系的重要性,但她实在不愿意把自己曝光在昔日学友的面前,那样做,也就等于是变相的通报了慕炎熙自己的所在地,然后,会很麻烦。
“来喝杯茶吧,你那届有两个同学也在我宿舍里,大家叙叙旧,我们待会出去吃饭,一起吧。”黎老师看出来她的刻意隐瞒,也不再追问什么。
“不了,我只带孩子四处转转,待会就要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做。”苏意浅理所当然的拒绝,一面又嘱咐道:“老师千万不要和他们讲见到我了,会给人说我架子大的。”
苏意浅和慕炎熙那场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无疾而终的婚礼,闹得人尽皆知,黎老师当然也不例外,听她这么说,料定她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勉强,点一点头:“那你自己随便看看吧,以后记得常过来走走,我先回去了。”
……
偌大的圆形操场,依旧是往日的模样,整齐的林立着一圈松柏,在一切都萧瑟败落的的初冬时分,平添一份生机出来。
染染一脸的好奇,一会摸摸单双杠,一会跑去讲台上转转,再一会又问:“那个红色的飘啊飘的是什么东西?
”
苏意浅笑着抚弄她一头乱蓬蓬的发:“宝贝儿,那是五星红旗。”
“妈妈,那边好多叔叔阿姨。”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别的什么事吸引开来,刚才的问题就抛到了脑后,她的话似乎都没能听进去。
苏意浅一愣,这才想起方才黎老师的话,自己的同学昨晚留宿在学校里,自然是住宿舍的,而老师宿舍就在操场的右面。
抬眼望了过去,人群里,依稀熟悉的身影,怎么有点像是慕炎熙。
按理说,他那样的身份,哪里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上一整天的?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苏意浅这样想着。
不过,即便没有他的存在,她也不愿意和这些人打个碰面,他们大抵会生拉硬拽的把自己扯去饭局的,实在没有那份心思。
“染染,妈妈要去卫生间,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吧,千万不许乱跑。”
“我一定乖乖的。”
赶在那些人过来之前,苏意浅疾步拐进了不远处的厕所。
一群人相谈甚欢,不时的有笑声传过来,愈来愈近。
染染好奇地瞪大眼睛,望着陌生的叔叔阿姨们,黎老师最先留意到了她的存在:“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你妈妈呢。”
“她去卫生间了,我乖乖的等她。”染染脆生生的作答,目光却留意向了一个让她很有熟悉感的男人。
他身材很高大,一身笔挺的西装,衬出他完美的身材,五官深刻,神色清冷,一双眸子深邃不见底,在俊男美女堆里,卓然不凡的成了理所当然的焦点。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注视,男人缓缓转头,望向她,不知为什么,本来清冷的脸上赫然就掠过一丝笑痕,而后大步走近到她身边:“小朋友,你好。”
染染仰头,稍许的错愕之后马上落实了心中的那个猜测:“我不是很好。”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一本正经的模样,惹来人群里几位女士的笑声。
“你怎么就不好呢,我看你好幸福呢,好吃好玩的。”男人不由得扯起一抹笑,一只手捏了捏染染没几两肉的的脸蛋。
染染皱着眉,一脸嫌弃的把脸躲开一点,郑重其事:“因为你拿了我的水晶球没还我,我当然不好。”
一阵哗然大笑,有人调侃道:“哎我说慕炎熙你可是咱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富豪,身价不下几十个亿,干嘛拿了人家小朋友的的东西不还么,这要是叫娱记捕风捉影的给报道了去,堂堂的慕氏当家人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他们的话,染染听不大懂,一脸茫然。
慕炎熙没忍住笑,站起身,随手去掏衣兜,记得那个东西他出来时带着的,可是-怎么此刻就没了呢?
“叔叔,你真的是舍不得还我了么?”染染一脸委屈。
慕炎熙哭笑不得,想了想,身上又实在拿不出什么作为补偿的:“不是舍不得,是真的掉了,留地址给叔叔,改天我买给你更好的玩具。”
所有人都有一种大跌眼镜的感觉,什么时候慕炎熙变得如此的有耐性了?
“不要。”染染拼命摇头,她还没适应现在的环境,其实是报不出自己的住址的。
“还是别在和这小鬼头计较了,我们走吧,下午我还有会。”有人等的不耐烦了。
慕炎熙也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却又回身来:“苏染染,是你的名字吧,叔叔都记得,今天多大了,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叔叔么?”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更说不清楚怎么就会对一个陌路相逢的小不点这么感兴趣,这个孩子身上,总像有什么吸引了他的一颗心不自主的靠近。
“我今年三岁了叔叔,我妈妈叫陆陆。”染染脆生生的答他,似乎很不记仇的样子,实际却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牌,这个叔叔应该可以根据妈妈的名字找到自己的住处吧,那么他刚刚可还说过会给自己买更好玩的玩具的。
从小到大,她实在没几件像样的玩具,就是那个水晶球,也是高叔叔送她的,她知道妈妈赚钱辛苦,从来不要这要那,可是看到别的孩子玩这玩那,心里总是痒痒的。
而且面前这个帅叔叔,看样子好有钱的那种人。
慕炎熙的一张脸再度恢复了淡漠,她已经离开四年了,这个孩子三岁-看她的个子身形,也大抵只有三岁的吧,四岁的孩子应该不止这么高。
而且,这个叫做染染的孩子,她的妈妈叫陆陆。
“叔叔再见。”
他已经离开,染染忽然又冒出来一句,慕炎熙楞了一下,这次却没有回头。
……
苏意浅的生活就像是一条直线无限延伸下去,那一次和慕炎熙险些撞破让她小小的忐忑了一把,不过,那天下午,她就得知他已经回了Z市。
他那么忙的人,怕是以后都不会再到这里来的了吧,苏意浅心里却又无端的生出一丝失落,却因为如此开始关注起他的事来。
以前,因为不想睹物思人,不想伤口给回忆一次次撕裂开来,她从来不看报纸新闻,也就不知道四年的时间里慕炎熙身上发生了怎样的巨变。
慕氏财力雄厚,百分之八十的股份都是慕炎熙一手操控的,他主要经营的是餐饮业,包括祁县在内,很多城市里都有他开的酒店,总共三十几家,都是清一色的五星级。
而他现在只是作为幕后老板存在,真正事无巨细替他打理着一切的是陈昊。
而更令苏意浅震惊的是,方回和陈昊竟然已经在两年前离婚了。
之前她还担心方回会透漏消息到慕炎熙那里,把和她的联络也断了,看来都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可是明明是一对欢喜冤家的么,方回又那么得陈家二老的喜欢,怎么说散就散了?
而且,现在的陈昊可不比当日,借着慕炎熙的器重大展手脚,怕是追他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方回一旦放手,怕是就没有机会了吧。
还有一件让苏意浅奇怪的是,秦婳和慕炎熙竟然还是没能修成正果,可是两个人又依旧保持了暧昧关系,若即若离的叫人颇多猜测。
不过,不论他们如何,也都和她苏意浅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所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工作,勤勤恳恳赚钱,照顾好她所剩时日不多,又生机渺茫的女儿。
她的心里满满的装了染染,也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再给别人了。
不过她还是找了时间,联系上了方回。
……
方回依旧是中星国际的职员,已经升任到部门经理的位置,遗憾的是,事业顺风顺水,家庭却连遭变故,离了婚倒也没什么,有什么的是父母竟然在短短的四年里相继去世,只落了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好在方回的电话依旧是以前的号码,联系上她也不是难事,她在电话里就毫不留情的对苏意浅这个“良心给狗吃了的”薄情的小人声讨了一番,然后问清楚了她的住址,放下手头所有的事,直接飞来了祁县。
安静的咖啡屋里,患难故友再度重逢。
各自都已在岁月的洗礼下沧桑了面庞,也老却了一颗恨比天高的野心勃勃。
“哎我说苏意浅,你玩消失很刺激是不是,你不知道当初你一走,可是弄得天下大乱呢。”方回不像以前动不动就涕泪横流的,可是,那句“哎我说…”的口头禅可一直没改。
苏意浅笑笑:“有那么夸张么,我可是给人人喊打的炮轰下落荒而逃的,走了只会大快人心。”
见到故人虽说是件好事,可是故事重提却是很折磨人的。
方回喝的是红酒,一杯下肚面不改色,俨然已经训练成了酒场精英:“那件事,其实不是你看的那样,只是事有凑巧,才会让你误会重重罢了,既然你回来了,也没有和高崎修成正果,那就重新接受慕炎熙吧,我看这些年,他找你都要找疯了。”
苏意浅愣了愣,他找她?
他不是只要秦婳的孩子么,他不是让自己滚么,他不是根本就把自己当成了伤害他妹妹的元凶么?
他还不接自己的电话……
方回望向她:“你不相信啊,你走后的那段时间,报纸电视上都是你的寻人启事,而且,这些年如果不是为了等你,他为什么还孑然一身,修炼当和尚么?”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回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质又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
苏意
浅蹙眉,如果慕炎熙修炼当了和尚,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的跑去做尼姑了。
“他当初把话说的很绝,是你弄错了什么吧?他之所以找我,也许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
“不会的,如果那样他应该结婚啊,你不是已经放他自由了么?”
他的自由是她放的么,苏意浅苦笑不语,即便有那一张证书作为牵绊,她何时干涉过他任何的自由?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后半生,不给人打扰就好。”
“如果你真的放的下他的话,也许可以,不过,既然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就不要自欺欺人说自己已经看透了什么。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一对打不散的冤家。”方回的脸上染上潮红,像是有些醉了。
“那么你和陈昊呢,是打的散的冤家么,听说,他现在可是不比当初,钻石级别的王老五一枚,你不会后悔对他放手么。”苏意浅转移话题。
“我和他彻底没戏了。”
方回态度果决,把一杯酒悉数倒进肚子里,桌子上她的手机,却在此刻响起来,只瞥了一眼显示号码,就直接按了拒听。
苏意浅奇怪她的举动:“谁的电话?”
“一个讨厌的人。”
铃声又一次响起,方回有些不耐烦起来,再按了拒绝,一面气鼓鼓的:“每天中午打过来,叫人吃不安生饭,不是公司最近事多,怕同事找不到我着急,早就关机了。”
电话第三次响起来时,苏意浅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抢先一步把电话夺过来,放到耳边,一个“喂”字出口,对方不无欣喜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方回你可是接我的电话了,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请你吃大餐。”
这声音怎么像极了陈昊的?
她正在犯嘀咕,方回却劈手把电话夺了过去:“你去死吧,以后别来烦我。”
苏意浅好整以暇的望着好朋友的一脸错乱,以及她眼底眉梢一闪而过的羞涩,叹了口气,好事多磨其实是一件很让人痛苦的事。
“方回,不要太小气的好不好,人家都已经放低姿态了。”
“说离婚的是他,复婚的也是他,不是放不下梦中情人么,干嘛还来和我纠缠不清,不稀罕。”方回恨恨的说。
苏意浅愣了愣,陈昊的梦中情人是秦婳没错的,那么也就是说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们才离得婚?
又是秦婳,阴魂不散的秦婳,她不是霸着慕炎熙不放的么,一直以来绯闻不断,人们大多把她当成了是慕炎熙有实无名的妻子了,怎么又扯上了陈昊了。
“当初,秦婳闹自杀,他就很不对劲,后来有一阵子,他都一直和她走得很近,我不高兴数落两句,他就借着酒劲提出来离婚,离就离吧,谁怕谁啊,可是离了婚还不是一样两手空空,秦婳眼里只有一个慕炎熙,哪是他追得到的,再回来找我,当我是候补的吧,什么东西。”
方回一面喝着酒,一面把她和陈昊之间的那些过往一点点抖出来,眸光里,一片水雾弥漫。
苏意浅没法子对她的话做出评判,陈昊的为人她一百个信得过,如果不爱,犯得着吃这回头草么,身边的女人趋之若鹜,年轻漂亮能干的都大有人在,她方回,早已经过了魅力无可抵挡的年纪-眼角的细纹明明都已经若隐若现。
“别再喝了,你这个样子就证明你依旧爱他。”
苏意浅定定的望着面前面色酡红的好友,忽然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一点影子。
她和慕炎熙其实又何尝不是如此,明面爱着,却又总在无形中拉开距离。
可是方回和陈昊不一样,有的只是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和分歧,而他们,牵扯到了上一代的恩怨纠葛,中间还横了一个亲情无敌的真真,一个故友托付的秦婳。
“哎我说苏意浅,刚刚我和你说电话时那个捣乱的孩子是谁?”方回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终于肯放下酒杯。
苏意浅微微一怔。
片刻的迟疑,惹得方回就要声讨她时,才终于开口:“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你当初没把他打掉?”方回瞪圆了眼睛,酒意去了一半:“苏意浅有你的,有了这个孩子秦婳可就不是你的对手了,高啊。”
p>苏意浅愣了愣,随即摇一摇头,却没有解释什么。
“那又是谁的,你不是和高崎没成么?”
“除了高崎就没人要我了怎的,孩子是我和一个在美华侨生的,可是因为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一直埋怨我,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苏意浅语气沉重,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手里的杯子,麻木的表情。
方回不可置信的想要在她的脸上找出她撒谎的证据来,却没能如愿,半晌,才喃喃了一句:“苏意浅,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