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太子了?”
看了一眼画扇,弄影对刘玉瑶说道:“进去说。”
“好。”
和弄影一进到内室,将房门一关,刘玉瑶就迫不及待道:“太子怎么样了?”
“太子无碍,你不必担心。”弄影又道:“太子都是皮肉伤,太医已经看过上药了,应该不是很严重。”
刘玉瑶点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还有点怅然若失。
弄影看她魂不守舍的,只得说道:“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
“嗯……”
虽然她也在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可想法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越是不打算去想,越是像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涌进来,将她淹没。
以至于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没能睡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稍微了眯了一会眼。
软禁在东宫的日子是孤独而又难熬的,每天度日如年不算,还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越是没人说话,没有事情做,剩下的时间就越容易胡思乱想。
直到又过了两天,一封书信突破东宫的守卫,被悄悄的送到刘玉瑶的手上,她这才眼镜一亮。
随之,她就听焦嬷嬷说,皇上要在华清殿审问太子私藏龙袍的案子。
该来的,总会来的。
次日散朝之后,华清殿中挤满了大臣,熙熙攘攘,不管是入流或者不入流的京官,有资格进殿的没资格进殿的,都围了进来,不知皇上,将早朝之后的他们留下来想干什么。
只听主位之上,那位当今天子身边的内监总管万福安高声叫道:“还请诸位大人安静些,皇上有话要说。”
众人噤声,拱手看向主位之人。
只见那位一国之君看上去最近几天显得更加苍老了,也听说他前几日又一次病发,难不成这一次将众人留下是想说储君一事?
已经有人适时的将眼睛瞄向了站在最前面的几位皇子身上,太子被关在大理寺了,众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敢提的。
今天,这位当今天子却提起了太子。
“太子私藏龙袍,关押大理寺。”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除了跟皇帝春狩的几位官员外,很多人都表现出一种极为震惊的表情,虽然私下里已经知道太子是为什么被关了,但谁让皇上说此事不得外传呢,所以他们就算知道,也要像第一次听到一样震惊。
只听那明晰帝又缓缓说道:“朕,很是痛心,是日,几位知晓内情的臣工也向朕上书,为了匡正国法,让朕公正不啊,秉公处理……”
殿中安静如斯,没有人说话。
只听明晰帝又道:“朕也想秉公处理,但到底是亲生骨肉,本想将他这不孝子活活打死,却没想到他倒也命硬……”
“皇上……”已经有老臣不忍道:“皇上这又是何必……”
“朕手刃骨肉,也是上天给朕的惩罚啊,惩罚朕不配做一个帝王,不配做一个父亲!爱卿不必为朕哀叹。”
“皇上……”
“朕那日看他奄奄一息,加之他不肯认罪,到底不忍再下重手,便又将他遣回大理寺。”
殿中官员议论纷纷,太子被打这件事他们也知道,不过在皇帝面前,还是得装出第一次听到的样子。
明晰帝又叹了口气,胡子动了动,说道:“来啊,传太子来。”
“传太子殿下进殿——!”
万福安话音一落,就有两位带刀侍卫,搀着李彻从大殿外面走了进来。
晨光莽莽,他一身傲骨,走的虽慢,但却走的笔直稳健,可能因为身上伤势未好,这位天之骄子的额头上面还布满汗珠。
走到大殿正中,这位太子就在众人面前跪在了地上。
“罪臣李彻,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说着就弯下身去,似乎忍着极大的痛苦,给这位天子叩了一个头。
那皇位之上的人冷眼看着他道:“太子,朕问你,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认罪伏法吗?”
“儿臣无罪,为何要认罪?”
他回答的不吭不卑,加上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听在旁人耳中却对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深觉这个李彻真是死不知悔改,都到什么时候了,还一副这么倔强的性子。
皇上似乎很是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说你有罪,因为有人证物证,说你无罪,你倒是给朕拿出证据来啊!”
天子暴怒,众人不敢开口,却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三哥没有罪!儿臣能为他作证!”
李律说着,就拱手跪在了太子的身边,神情肃穆,看来是要和太子共进退了。
“老七!你给朕退下!”皇帝怒喝道:“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份!”
“父皇要处决三哥,儿臣愿意代三哥受罚!父皇看着办吧!”
他撂下一句狠话,摆明是要让这个人一下失去两个儿子了。
“你!”明晰帝气的胡须乱颤,张口喝道:“你竟然要和朕作对!”
“父皇息怒!”四皇子也跪在地上道:“七弟固然不懂事,但也是一片手足之情,还望父皇念在七弟和三哥的好上面,从轻发落啊!”
四皇子一旦加入求情的队伍,其他皇子也不甘示弱,纷纷在这皇帝和大臣的面前上演兄友弟恭的角色,全部跪下来求起情来。
五皇子也道:“圣人常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望父皇从轻发落。”
“你,你们,这就是你们的一片孝心?!活活气死朕,你们才甘心?!”皇帝震怒,在龙椅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众皇子道:“儿臣不敢。”
众大臣也纷纷跪下道:“请皇上息怒!”
明晰帝最终叹口气道:“朕真是生养了一群好儿子!”
“皇上!”婉转轻柔的一个声音在大殿外面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却见一身着粉紫荷叶边束腰锦衣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由一个宫女搀扶着,一边叫着皇上一边快步走进大殿。
天子怒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母妃!”四皇子神情慌乱的看着那妇人道:“母妃,父皇在这里议政,你怎么……”
丽贵妃快步走过来,跪在地上道:“皇上,妾身并非是有意要干涉朝政,但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否则只怕酿下大祸!”
明晰帝正好被几个儿子气的一肚子气,现在又来了个丽贵妃,虽然不满,但还是说道:“那你赶紧说!”
丽贵妃看了太子一眼,心中悲痛道:“臣妾本来不知太子所犯何事被关押在大理寺内,今日只听说太子受了皇上的鞭笞,还带到殿中受审,天可怜见,贞元皇后在太子殿下小时候就已薨逝,臣妾和皇后娘娘以及后宫的一众姐妹看着殿下长大成人,纵然殿下有不是之处,也于心不忍。”
丽贵妃这一番言辞真切表露出来,众人听了也不胜唏嘘。
只听丽贵妃又道:“臣妾斗胆,想来看看殿下,但在大殿门口却听到陛下说殿下私藏龙袍一事,臣妾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过来迫不及待的想要说明真相。”
皇上的情绪看上去似乎稳定了一点,他道:“你说。”
只见丽贵妃说到这里已经声泪俱下,泪眼朦胧:“陛下,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让殿下无辜受了冤屈。”
“母妃?你可不要胡说,事关重大,您也不能为了救太子就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揽吧!”一向孝顺的四皇子也看不下去了:“您考虑过儿臣吗?”
丽贵妃却急急摇头道:“不是的,母妃是想说,这龙袍,是母妃与司制房针工局一起为皇上制作的!”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文武百官皆变了脸色,就连五皇子也目露凶光,回头看了丽贵妃一眼。
只听丽贵妃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哭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将那龙袍取来,龙袍之内夹层里还有臣妾亲手所绣皇上的生辰八字。”
“万福安!”明晰帝一声呵斥。
王福安赶紧命人去将作为罪证的龙袍取来,装有龙袍的匣子一抬到殿上,就见丽贵妃扑上去,手忙脚乱的拆开龙袍的内里,将一块白色的绢布抖落出来:“这是妾身亲手绣的,皇上应该对臣妾的针法比较熟悉吧?”
“呈上来!”明晰帝道。
万福安赶紧将那块白色的绢布呈上去。
太子见五皇子李衡已经变了脸色,不禁吃吃笑了起来:“丽母妃,您可把儿臣害苦了。”
“殿下,本宫对不出您?”丽贵妃声泪俱下。
这边明晰帝看了绣帕,脸色阴沉道:“好端端的!你绣什么龙袍!而且这龙袍还在太子的行宫中搜出来了!”
“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前几天是什么日子?”丽贵妃道:“前几天是皇上登基二十年的日子,臣妾犹还记得,二十年前,臣妾和司制房尚宫一起为陛下赶制了登基的龙袍,所以想在陛下登基二十年的时候再给陛下一个惊喜。但没想到时间还没到,陛下就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提前拔营回宫,宫中上下人心惶惶,臣妾倒把这龙袍给忘记了。”
只听明晰帝又道:“你给朕做的龙袍,难道是自己长腿去了太子的行宫?”
“陛下恕罪,此乃臣妾之错,因为担心陛下发现龙袍,没了惊喜,所以妾身才将龙袍交给太子妃保管,想在那个好日子里进贡给陛下,但没想到……陛下如若不信,可宣太子妃,司制房尚宫和针工局女官前来对质!”
万福安察言观色,看了皇上一眼,拔高声音道:“召——太子妃娘娘!宣——司制房尚宫,针工局女官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