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塞亚部落的这段日子,林风发现,这里的昼夜几乎等长,卯时(早上六点)一到、太阳准时升起,申时与酉时交替、准时日落,气候也不像菲律宾、日本等地,海上几乎没什么大风浪,也感觉不出冷暖的变化。
站在沙滩上,朝苍茫无边的大海望去,林风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凭着自己所掌握的“奇门遁甲术”,白海山费尽心机藏匿的财宝,似乎变得唾手可得,但此刻,刚才的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突然之间消失了。
这里的天气就像此时的心情,说变就变,看起来快要下雨了,林风决定返回奥塞亚王城,这时,却发现有人拦住他的去路,借着微弱的光线定睛观瞧,顿时吓一大跳,转身就要逃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黑影一个箭步扑上前,把林风按倒在地,低声讲道:“林大澳主,既然天意如此,你最好老实点。”
闻听此人带有明显的粤闽口音,林风不再反抗了,心中顿时踏实许多。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来自何方?”
“福建都指挥使司衙门驻漳州月港总旗官张彪是也!”
“张将军别来无恙!请问你为何到这儿来了?”
其实,林风知道,该来的各路“神仙”都会来的,但不知张彪追随何人?
“林大澳主,咱废话少说,跟我去见程老澳主。”
得知程瞎子来了,林风不免有些紧张,相对其他寻宝者而言,他和白海山的判断一样,压根就不用放在眼里,唯有这个程瞎子需格外当心,自己会的这点把戏他全会,更何况,他是个受西洋人庇护的“基督徒”。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问道:“请问张将军,程老澳主现在何处?”
未等张彪搭话,突然冒出两个西洋人,架起林风直奔大海,把他扔上一条小船,悄然离开这片海域,往西航行不到一个时辰,只见一艘大帆船停在静静的洋面上。
把林风送上大帆船,程瞎子率领众海盗正在此等候,发现林风被五花大绑,他厉声骂道:“张彪,瞎了你的狗眼,竟然如此对待林大澳主!”
唯唯诺诺的张彪吓得打个哆嗦,翻翻白眼没敢吭声。
当年,林风作为徐海的手下,因不服从“萨摩徽王”王直的指挥,曾遭程瞎子等人四处追杀,逃亡到琉球,才遇上他的“恩主”罗文龙;如今,老一辈海盗大都已经作古,而程瞎子因追击白海山出征海外,才得以活下来,如今二人在此见面,彼此之间不胜感慨。
有人给林风解开绑绳,只见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讲道:“拜见程老前辈!晚辈不才,不敢妄称澳主。”
“林大澳主过谦了!”程瞎子起身上前,紧紧拉住林风的双手,颇显激动地答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听说西洋人在新大陆开疆拓土,老朽当了一辈子不服输的海盗,无奈岁月不饶人,蹦跶不了几天了,只是不甘心败在无名之辈白海山之手,如今有林大澳主继往开来,咱们爷们也到新大陆弄个皇上当当,呵呵……”
程瞎子所言,大大出乎林风的预料,他和郭奕、许灵儿等人在玳瑁港的那番对话,顿时在耳边回响……
“西洋人用我们华夏传过去的司南罗盘,尚且能横渡大洋,到处寻找新大陆开疆拓土。难道你们只会在家门口窝里斗,让西洋人跟着渔翁得利吗?”
“郭千户言之有理。若是能得此宝地,何必再向明朝皇帝称臣?我要让我的国民信仰自由,还能随便出海做生意,任何人不得横加阻拦。”
“呵呵,就算你们仿紫禁城造金銮殿,也没人管得着。”
“林大澳主果然气度不凡……”
考虑到借助稚子公主的“威望”,将来有征服日本的可能,对于当年他和猴子的约定,林风早已不再当回事,此刻,他也极为动情。
“今后请程老前辈多多栽培,晚辈曾有不敬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大澳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正在二人惺惺相惜之际,老菲力在西门阿尔梅达的陪同下来到甲板,只听他急切地问道:“哈基姆先生的那只雪白的波斯猫可曾找到?”
在翻译的帮助下,张彪怯生生地答道:“尊敬的老菲力先生,我们在奥塞亚部落潜伏一段日子,你要找的那个传教士,被一个独眼龙西洋海盗弄走了,我们根本追不上那艘快艇,不知他们去了哪里?那只雪白的波斯猫也找到了,不过,绑在猫腿上的戒指已被取下,如今戴在共济社商团护法大澳主朱公子的手上。”
“为何不把那小混蛋一起捆来?”西门阿尔梅达神父极为愤慨。
“听说大西班牙帝国海军打来了,奥塞亚部落正在积极备战、防卫森严,在下不敢再等了,趁着林大澳主独自在海滩散步,才算逮着机会……”
闻听此言,船上的众人全都吃惊不小,未等张彪把话讲完,西门阿尔梅达显得怒不可赦,甩手给他一记耳光,骂道:“该死的东西!”
“别打了。”程瞎子问道:“把他打死了,谁来寻找那枚所罗门指环?”
对于“所罗门群岛”藏宝的传说,老菲力深信不疑,他不敢轻易招惹程瞎子,也把张彪当成软柿子捏。
“你这个可恶的混蛋,抓来一个海盗有什么用?如此打草惊蛇,怕是永远也得不到所罗门指环了,没有这个它,如何找到金约柜?”
听说新大陆殖民地海军来了,西门阿尔梅达颇显有些紧张,问道:“帝国海军现在何处?”
张彪答道:“据说在奥塞亚部落东部海域,也就是所谓所罗门群岛。”
老菲力很清楚,他曾花费十年时间探索那片群岛,最终一无所获,由于西门阿尔梅达的到来,他才算弄明白,所谓“所罗门宝藏”,极有可能就是海盗王直的遗产,照他的说法,并不在门德纳所发现的群岛上,而是埋在新几内亚奥塞亚部落,开启那座宝藏的钥匙,就是犹太人哈基姆家族的“传家宝”——所罗门赠送示巴女王的魔戒。
联想至此,老菲力恶狠狠地讲道:“张彪,你再去一趟奥塞亚,务必要把那枚指环弄到手,如果你再失败了,就把你扔进大海里喂鱼。”
听罢两个西洋人发出赤裸裸的威胁,张彪顿时愣在那里,眼泪汪汪的看着程瞎子,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当时,他没敢在台湾兰屿岛投靠冯安将军,为逃避马尼拉当局对自己的审判,他和费尔南多将军谈好条件,只要能放他走,他将来愿意给费尔南多当细作。
为了寻找南部新大陆,以及那趣÷阁买下半个世界的宝藏,费尔南多将军考虑到,将来肯定要和西门阿尔梅达有一场决战,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只要他干得出色,将来找到那趣÷阁财宝,可以任他挑选,甚至许愿说,让他在南部新大陆当将军。
费尔南多将军给张彪不少盘缠,让他独自前往堺町,设法加入西门阿尔梅达的寻宝队,却遭到程瞎子的冷遇,对于这个锦衣卫总旗官,程瞎子认为其人品很有问题,对其多有忌讳。
当时,西门阿尔梅达在马尼拉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到堺町众合会,无论他如何解释,众合会长老也不会支持他的寻宝行动,出于招兵买马的需要,才算把张彪留下来。
由于西门阿尔梅达把治部次郎得罪了,不敢再去找松浦隆信求助;而“盟友”织田信长,忙着打仗而自顾不暇,更何况,他还欠着人家三千支新式火绳枪,更怕这疯子找他的麻烦;直等到犹太人哈希姆弄来一船黑奴,众合会长老想找人把黑奴贩卖到新大陆,才让西门阿尔梅达看到希望。
在第四卷里我们讲过,为了寻宝和探索南部新大陆,西门阿尔梅达曾经“绑架”过费利佩,把南部新大陆总督之位都许给了他,因此,费利佩给他远在波多西的父亲写封书信,对这位立志建立一个“天国世界”的神父,从内心表示由衷的感谢。
正是凭着这封书信,才算得到众合会长老们的谅解,派他把“黑奴”运往波多西,卖给在那里开银矿的老菲力,他才得以率领程瞎子等一众海盗,大张旗鼓地开赴新大陆。
关于“所罗门宝藏”的传说,西门阿尔梅达一到新大陆就听说了。不过,他很清楚,那是海盗王直的遗产,不过,根据哈希姆在日本给他传递的信息,他判断那个神秘的“金约柜”,应该落在王直之手,而那只戴着所罗门指环的雪白波斯猫,极有可能跟随沈琦的弟弟来到阿卡普尔科。
这时,麻三抢走“长江号”刚过去没几天,看见帝国海军天天忙着调兵遣将,他担心有人凭借所罗门指环找到金约柜,继而有人抢先抵达南部新大陆,西门阿尔梅达心急如焚。
他们来到波多西的时候,正好赶上那刚拼出来的“水晶人”不辞而别,老菲力派特里达尼驾驶神奇快艇去追,费利佩听说他的商团出事了,急忙赶回阿卡普尔科去处理。
知道阿卡普尔科方面已经有所行动,西门阿尔梅达担心夜长梦多,极力撺掇老菲力亲自前往奥塞亚,以寻找南部新大陆为名,连蒙带骗就把这老头挟持走了。
老菲力失踪的消息传到墨西哥城,“新西班牙总督”勃然大怒,立刻命令卡洛斯将军率海军前去救人,就这样,费利佩跟来了,为了寻找白海山等人,他还带着宋河、吴襄以及五十名明军战士。
途经所罗门群岛,他们登岛勘察一段时间,当然不会有任何收获,这才继续前往新几内亚,由于他们搞不清奥塞亚的位置,担心遇到“食人族”而不敢轻易靠岸,直到爱斯基摩萨满袭击林风,他们才搞清楚白海山回来了,随船带来很多将士,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迫张彪等人去偷那只雪白的波斯猫。
作为费尔南多将军的“卧底”,张彪早受够西门阿尔梅达的欺凌,冒死在岛上潜伏几日,听说“所罗门指环”已经从猫腿上取下,如今戴在朱辉的手上,正担心回去无法交差,恰好在海滩上抓到林风,本以为能在程瞎子面前买个好,没想到却被臭骂一顿。
眼看着两个昔日的“冤家”握手言欢,张彪的心中别是一番滋味,只盼着费尔南多将军的寻宝队赶快来。
发现傻愣愣的张彪还在无动于衷,西门阿尔梅达神父生气了,命令两个西洋人押着张彪,再次前往奥塞亚去绑架朱辉,此时的张彪向程瞎子投去期盼的目光,希望他能阻止西洋人的无礼。
林风看得出来,这伙乌合之众各有所图,很明显程瞎子占优势,而他压根不想替张彪说话,船上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这时,有几个西洋人要抓林风,程瞎子立刻不干了,对西门阿尔梅达闹翻脸无情,把老菲力等人吓得够呛。
光棍不吃眼前亏,西门阿尔梅达也不再较真,对林风发出尴尬的一笑,急忙带着老菲力走了。
“程老前辈,在这艘船上,你们双方的力量势均力敌,若发生火并,恐怕大家全都同归于尽。”
“知道我为何不管张彪吗?把这小子逼到份上,他自然会把西门阿尔梅达的敌人引来,我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你是说费尔南多要来了?”
“林大澳主,该来的全都会来,昔日的敌人今天可能变成盟友,再亲的亲人、也可能反目为仇,难道你以为他就费尔南多一个敌人?”
“程老澳主的一番指点,让晚辈受益匪浅!”
“王直的那趣÷阁遗产,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你、我、费尔南多,还有你的‘死对头’亨得利先生、治部次郎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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