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爷爷对你,真好!”
薛玲仿佛没听出顾美美的话外之意似的,淡淡地说道:“顾爷爷对你,也不赖。”
顾美美:“……”
这话听着,咋这么不对劲呢?
感觉……就像,圈子里和人闲聊时,经常挂在嘴旁的一种随意关切询问的客套话一般,不带丝毫真情实意。
顾美美只觉得后背一寒,意,我记在心里,旁的不说,等以后,我一定会回报的。”
至于,什么样的回报?这,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薛玲还能装不懂吗?当然不能!
于是,薛玲放下手里的茶杯,笑了笑:“我并没有做什么,这一切,本就是你应得的。”
“其实……”说到这儿时,薛玲特意顿了顿,“就像我之前所说,顾爷爷虽然有些‘偏心’,但,你也是他的孙女,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孙女,而毫不犹豫地牺牲另外一个孙女?我觉得,你应该找个时间,好好地跟顾爷爷谈谈。”
末了,薛玲又一脸感慨地补充一句:“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看法。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也可以当没听过,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顾美美:“……”这真不是。
毕竟,有些事情,没有发生在当事人身上,那么,对方永远是“站着说话腰不疼”!
“这四个箱子,是我最近收到的一些贺礼,我从中挑选了一些觉得适合你的,你看看,喜欢不?”
不等薛玲回话,顾美美又一脸尴尬地解释道:“这么多年,我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的礼物……我知道,将别人精心挑选的礼物,转赠与他人,是对对方情意的一种践踏,是一种极其不尊重人的行为……”
“但,我觉得,如果,这些礼物我收下来后,却因为用不上,而束之高阁,岂不更辜负了对方的醇醇心意?到不如,将它们整理一下,挑选出朋友姐妹们能用到的,和大家一起分享。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有点道理。”薛玲点点头,很是随意地接话道,却并没像顾美美预料中那般,安慰情绪突然变得低沉失落的她,而是一脸的淡然。
仿佛顾美美不论说出什么样的处理这些礼物的话,都不会太过震惊和诧异,更不会因此而觉得顾美美在顾家的地位,确实不如她所见到的那般稳妥,而,作为朋友的她,在关键时刻,就必需伸出援助之手。
“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顾美美只觉得喉咙发苦,捏着茶杯的手指越发地用力了,脸上还不能显露分毫怨怼,“玲玲,听说,你被华大录取了?”
“是呀!”薛玲点头,用膝盖想,都能猜测到,这绝对是薛将军跟人得瑟的时候炫耀出去的。对此,她除了再次在心里感慨几声“老小孩”的特性就是不吃亏外,旁的,就剩下继续保持这样的荣耀,让薛将军能数十年如一日地在战友同事面前挺胸抬头,张牙舞爪的想法了!
“你呢?”
“真可惜!”话虽如此,但,顾美美的眼角眉梢间,可没多少遗憾和叹息。甚至,真要细细琢磨的话,还有几分嘲讽和讥诮,仿佛华大只是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大学一般。而,接下来,她所说的话,也从这一方面得到了验证,“我被中大录取了。”
“恭喜。”敏锐察觉到顾美美情绪变化的薛玲,有些无语。在她看来,华大和中大,都是华国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所以,被哪所大学录取,不都一样的嘛?为什么就会觉得中大比华大“高大上”一些?
如果,顾美美有“读心术”的异能,肯定会挺胸抬头,一脸骄傲和得瑟地对薛玲说:本就如此!且不说,如今,军政这一块,中大毕业生,占据了一多半。这些人中,一多半的人都身居重位,集结起来,就是一股庞大且锐不可挡的力量。单说,未来几十年内,中大将会一直保持目前这种“独占鳌头”的领头人地位这一点,就是其它大学拍马也追不上的!
啥?
华大重科研?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是挥挥手,就能改变世界格局的科学家?
那又如何!
想想看,自古以来,真正“流芳百世”,且“众所皆知”的科学家,有几位?而,举足轻重的领导们,可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正的流芳百世,人人皆知哪!
“顾珊珊呢?”薛玲可以对天发誓,这句话,她只是随口一问的!
谁能想得到,顾美美竟然越发地骄傲得瑟了,一幅好像已经将顾珊珊等人碾压成泥的姿态:“和你一样,也是华大。”
薛玲:“……”好吧,她总算明白了,刚才,顾美美那莫名其妙针对和敌意的由来!合着,因为自己要和顾珊珊成为校友兼同学,甚至,说不定,还会成为未来科研事业上的好搭档,好伙伴,而忍不住就牵怒自己了!
“挺好的。”除了这句话,薛玲想不出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难不成,让她拍着胸膛告诉顾美美,她一定会像顾美美那样讨厌,甚至,憎恨顾珊珊,豁出性命一般去为难算计顾珊珊?
可,凭什么?
说到底,顾家两姐妹的争斗,和她有什么干系?
啥?她和顾美美是“朋友”,理当遵守“好姐妹,一致对外”的行事理念?
开什么玩笑!
她和顾美美,从不曾是“朋友”过,好不!
就算现在,两人之间,也不过是有利用关系,随时会翻脸,狠狠捅对方一刀的“盟友”而已。
“你……”等了许久,依然没能等来自己期盼中那些话的顾美美傻眼了,连脸上的骄傲和得瑟等神情,都一寸寸地龟裂,“……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薛玲诧异地看了眼顾美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想了想,才在顾美美那期盼的目光中,道:“也恭喜,你们顾家,现在,就不仅仅在军区大院出名了,也将在京城,甚至,整个华国出一次大风头!”
在其它家族的子弟,也跟着报名参加考试,却成绩差得让人不忍直视,以至于统统落榜的情况下,偏偏,顾家却异军独起——以一种很是轻松惬意的姿态,出了两个优秀得让人满满羡慕嫉妒的苗子,他们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地扒拉自家年纪相当的儿孙,看看能不能将这两个好苗子“叼”到自家碗里!
顾美美:“……”
“对了,你们一大家子的人,几乎都在京城,而且,这次,你和顾珊珊都一起考上了大学,你们要办升学宴庆祝一下吗?”说到这儿时,薛玲还叹了口气,一脸的郁闷和哀怨,“可惜,京城这儿,就只有我和爷爷两位看家,所以,就算想办个庆祝宴,都聚不起人,也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
“如果,这次,你们家办庆祝宴,我一定要拽上爷爷一起去沾沾喜气。对了,还有我大哥、二哥、三哥和四哥他们!你记得提前几天告诉我,我好打电话跟他们说,让他们先跟领导请假……”
顾美美快要被薛玲这发散性极强的思维击溃了,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起来。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放任自己的身体,倒向身后的竹椅,以竹椅作为支撑点,让自己不要出现那种膝盖一软,就从椅子里滑坐到地上的尴尬又难堪场景。
“我也想……”顾美美捂脸,仿佛被薛玲戳到“心窝子”,不愿意再正视薛玲的软弱和无助,其实,不过是遮掩自己心底深处满满的愤懑和怨怼,以免显露于薛玲面前,“但是,爷爷说,我们顾家已经够出风头了,不能再办这种庆祝宴,否则,难免有些‘鲜花锦簇,热火烹油’的感觉……”
“呃……”出乎顾美美预料之外,这次,薛玲并没像以前那样出声宽慰她,更没站在她的立场上,和她一起声讨顾参谋长对顾珊珊的偏疼,而是一脸犹豫迟疑地说道,“顾爷爷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肯定有我们这些小辈不懂的考量。”
“玲玲,你……”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三次,四次,再蠢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了,更不用说,本就得了老天爷恩赐的“重生”机缘,而有着前世丰富阅历和为人处事的经验,心智早已非同常人的顾美美,那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薛玲待自己的冷漠和疏离!
绞尽脑汁,也没能想明白,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薛玲,顾美美只能抿着唇,一脸不再掩饰的哀怨和悲伤:“我这个人,平时说话做事都比较随心所欲,往好里说是直来直往,往坏里说就容易戳到人的伤心处,得罪了人,还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儿做错了。”
“玲玲,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千万不要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怀疑猜忌上我,进而疏离我,不再跟我做朋友了,我会伤心的……”
“你可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可的朋友,比家里的姐妹们还要亲近,更值得我交托信任的‘好姐妹’……”
薛玲深深地看了眼顾美美:“我们确实是朋友。”但,不过是一对互相利用的朋友,仅此而已!
“这……就好。”顾美美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那样的哀伤,脆弱中透着坚强,换了其它人在这儿,肯定会心生不忍。而,这一幕,落到薛玲眼里,却是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屋子里的气氛,一阵诡异的静谧。
在这安静得连根针坠落到地上都能听个真切的环境中,一直低头,摩挲着手里茶杯的顾美美,突然再次出声了:“玲玲,罗清婉也被录取了。”
“哦?”这回,薛玲来了兴趣,“被中大,还是华大录取了?”
“中大。”看似轻飘飘的两个字,偏偏,从顾美美嘴里说出来,却带上了一抹肃杀之气。
“这样的话,你们就会成为校友兼同学了!”薛玲仿佛并没察觉到似的,转了转眼珠,道,“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分到同一个宿舍?”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以后,你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地从罗清婉那儿得知一些赚钱的好法子!就算你每天忙于学业,没办法自己去开厂或办公司,也能找上几位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用这些方法进行技术和一定的人脉钱财方面的参股,每年享受一定的分红。”
“躺着,就能赚钱,这日子,真舒坦,真让人羡慕嫉妒!”话落,薛玲还重重点头,表明自己很向往这种“吃了就睡,睡了就继续吃”的养猪一般的美好生活。
顾美美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只觉得眼前这一脸悠哉惬意的薛玲,特别地惹人厌:“我以为,你一直讨厌罗清婉。”
“确实。”薛玲一脸的坦荡,并不避讳自己对罗清婉的嫌恶,“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就不欣赏她的‘勇气’了。”
“勇气”两个字,薛玲特意加重了几分。
毕竟,这个年代,敢将“投机倒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每一个,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听出薛玲话外之意的顾美美,轻扯嘴角:“这样看来,其实,你们挺有共同语言的。”
罗清婉名下有两家工厂,一家服装厂,一家食品厂。这三年来,两家工厂的净毛利,就有三万来块。这笔钱,在七十年代,可是一个大数目了!
薛玲以大院的薛家独栋小别墅,和军区的薛家独栋小院这两处地方为根据地,种起了蔬菜水果,这半年来赚的钱,怕不比罗清婉少!
只可惜,大家都被推到风口浪尖的罗清婉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几个人留意到薛玲偷摸赚大钱,同时,为自己和薛家积攒人脉的事情!
“相比起来,我更看好你。”
丢下这句话后,顾美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