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薛玲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那么,这一世,或者,继续做一个被父母漠视,叔婶哥哥们疼爱,爷爷怜惜的“傻姑娘”,凭着薛家五代单传“小公主”的身份,在家人的帮助,或者,应该说是震慑下,也能谋得一桩“门当户对”的佳缘,一辈子都过着和她身份地位相同人家姑娘们艳羡嫉恨的好日子……
不过,这一切,有个前提——那就是薛家一直保持着目前这种军中“大佬”的地位!
否则,薛玲那幸福安康的生活,就会陡然间逆转,并且,当初,那些羡慕嫉妒薛玲的姑娘,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成为第一批对薛玲落井下石的人!
当然,不仅薛玲,其实,包括顾美美在内的世家贵女们,又有谁不会有这样的担忧呢?
除非,那些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混日子想法的姑娘们,否则,大多数姑娘,还是愿意在不过分依赖家族的情况下,享受家族的庇护,借助家族的权势地位,学习到足够让自己在家族败落后,也依然能在嫁人生子后,处于一种不被任何人看低的“不败”地位!
“啧!”顾美美撇嘴,虽然,她心里也认同薛玲这番“靠家世,靠颜值等一切身外之物,都不如靠自己实力”的说法,却依然不依不饶地道:“要我说,你这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薛玲拿起一颗冬枣,丢到嘴里,甘甜脆爽的滋味,瞬间就由舌尖漫延开来,让她一脸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所以,我才更需要努力啊!”
说到这儿时,薛玲突然停顿了下,脸上浮现一抹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一脸震惊地瞪圆双眼:“难不成,你,不是这样想的?”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眼见,薛玲又一次,从自己这儿夺回了主动权不说,更准备用同样的计策,将自己套进去,顾美美忙不迭地摇头摆手:“行吧,我错了!”
这般没有斗志,轻易就认输的顾美美,让薛玲也不免无趣地“啧”了声,嘴里却如了顾美美意,顺势岔开话题:“你今天来,就为这事?”
顾美美白了薛玲一眼:“你觉得,我是那种闲来无事,就找你聊八卦的人吗?”
“不!”薛玲摇着手指,正色道,“你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句话,和“黄鼠狼给鸡拜年”,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给自己戴了顶冠冕堂皇的“好听”大帽子,一个嘛,却是直来直往,不走迂回之道的坦荡!
“得了,我说不过你……”
听出薛玲话外之意的顾美美,撇嘴,简直不知道罗清婉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竟然连薛玲身上出现的逆转一般的变化都没注意到,一味地沉浸在薛玲是个天真懵懂,单纯好骗的八岁“傻姑娘”的美梦中不知自拔!
“你知道,罗清婉也准备参加这次少年班招生考试的事情吗?”
“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薛玲一脸的理所应当,然而,若有那极了解她的人,就能从她那摩挲着茶杯上花纹的举动中,察觉出她心底深藏的震惊和茫然等复杂得情绪。
“她在念初一的时候,就跳级参加中考,并取得了市状元的好名次。不仅是京大附中高一重点班校领导老师和学生们都一致看好的夺取市高考状元,甚至,省高考状元的一张‘王牌’,获得了学校特别批复的‘在家自学,便于打理两家工厂的生意,直接参加期末考试’的权利!”
“这样身兼数职,却能将每件事情都妥善处理好的优秀人才,可是我等普通人学习的楷模,怎么能不参加少年班的考试呢?!”
一直留意着薛玲神情举止的顾美美,嘴角抽搐地确认道:“你是认真的?”
“不然呢?”薛玲飞了一枚眼刀,“你不就是想告诉我,罗清婉求了林佟,走了林家的渠道,才破格获得参加此次少年班招生考试的资格嘛!”
“就知道,瞒不过你……”顾美美小声地嘀咕着,然而,那声音,在空旷却又特别安静的客厅里,可谓是如雷震耳,让薛玲想忽视都没办法,“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顾美美一脸无辜地说道,可惜,眼底浮现的那抹狡黠和奸诈,却将她的心思出卖了个一干二净,“我就是好奇,前几天,罗清婉不是泪流满面的上门,求你帮忙,带她到林家找林佟吗?”
“结果,这头,你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那头,她就在大家的眼皮子下,再次悄悄地和林佟联系上了……”
“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手段,能穿透重重人墙的阻隔,精准无误地联络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问薛玲,遇到这样一个拥有特殊异能的人,就不想一探究竟吗?尤其,这个人,还对薛玲有着莫名其妙的恶意的时候!
“我确实很好奇。”
薛玲慢慢地说道,看了眼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恨不得下一刻,自己就能说出她预料中那句话的顾美美,忍不住冲对方咧嘴一笑。
“不过,‘好奇心害死猫’,所以,为了不落得一个被人肆意点评‘自作自受’的结局,我还是要控制住自己这容易泛滥的好奇心,免得无端端给自己和家人招来太多的麻烦。”
“你啊……”
顾美美摇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遗憾?失望?懊恼?郁闷?庆幸?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也下意识地低头,借着品尝沁凉果茶的动作,遮掩住那容易暴露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眼眸,和同样容易让人察觉到一丝违合感的秀美却又带着些僵硬的面容。
“也就是我,换了其它人……”
顿了顿,顾美美又佯装随意地补充一句:“总之,那罗清婉确实有些不对劲,她又对你饱含恶意,逮着机会就给你下套……你自个儿多加小心些,免得一着不慎,‘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眼’,变成我们这些人家教导自家儿女时,就会用到的血淋淋又残酷的案例!”
罗家
一通忙碌后,陈瑶端着一盘洗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待到她将果盘放到茶几桌上,并在难得提前结束训练,回到家,陪着家人共进晚餐的罗排长身旁坐下后,才随手拿起一串葡萄,摘了几颗,递到罗排长手里,又摘了几颗,递到罗清婉手里,最后几颗,才送到自己嘴里。
从舌尖漫延开来的酸甜滋味,让她的大脑变得更加清醒:“三妹,我听人说,这次少年班的招生考试,你也报名了?”
虽然,罗清婉打心底瞧不上陈瑶这粉饰太平,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但,为了避免家庭内部的纷争,影响到事业处于稳定上升期的自家大哥罗排长,罗清婉还是微微垂眸,掩去眼底那抹鄙夷和不屑。
毕竟,这件事,早在五天前,首届少年班招生的消息传出来后,她,就大张旗鼓地报名了!
而,以陈瑶教育局科长女儿的身份,又怎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得知消息?更何况,这个年代,军区大院里生活的大妈婶子们,说到底,也和农村那些“东家长,西家短”,整日里闲着没事做,尽说些无聊话题的长舌妇一般,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就将一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偏偏,直到此刻,陈瑶才佯装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地提出此事!
真当她不明白,陈瑶为何如此行事呢?不就是逮着自家大哥在的时机,豁出性命一般给她上眼药!
这般一想,原本打算“和稀泥”,不将两人私下里的龌龊算计摆到台面上,让自家大哥烦恼痛苦的罗清婉,也默默地将自己最初的念头掐灭。
毕竟,谁家没点婆媳姑嫂的矛盾?
再说,以自家大哥这出身农村,却凭自己一人之力,在部队混出个“如鱼得水”的情况来看,大哥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家里这诡异气氛的苗头?
与其让大哥生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的担忧,从而在训练的时候,也不免受到影响,到不如,适当地显露几分,让大哥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我以为,大嫂应该早就知道了。”在陈瑶眼里,仿佛玩够了一般,又仿佛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吃葡萄,罗清婉将手里的葡萄放到茶几桌上,扯了扯嘴角,“毕竟,大院里,就没什么秘密。而,我也不觉得,报名参加少年班的首届招生考试这件事,有多么地不妥当,而应该藏着掖着,对所有人都保密。”
“退一步来说,就算我要求保密,但,大院里,几乎每家年纪相当的男孩女孩儿都报名了。这件事,已经达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又怎么可能因为我这样一个小小的排长家的妹妹的一些莫名其妙,还非常不靠谱的要求而改变?”
“我一直以为,大嫂是最关心疼爱,更是我往后可以依靠的亲人,如今看来,才发现,从最初,我就想错了……”
说到这儿时,罗清婉特意顿了顿,抬头,难掩悲伤地看了眼被自己这番突如其来的话给刺,也是在所难免的。”
陈瑶心神一懔,虽然想不明白,往常都“扮猪吃老虎”的罗清婉,今天怎么突然就当着罗排长的面和自己撕虏开来,但,这并不妨碍她及时出手,将罗清婉泼向自己的脏水撇开,以继续维持住自己在罗排长心里那正直良善,端庄贤淑的好印象。
“三妹。”陈瑶一脸感动的看着罗清婉,只恨不得扑上前,抓住罗清婉的肩膀一阵剧烈的摇晃,以表达自己那满腹的欢喜和兴奋,“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
这场景,换了不太清楚两人恩怨情仇的外人见了,还不得脑补出一幕妯娌亲如姐妹的相处场景,才怪!
罗清婉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忍住双手环胸,安抚那些在风中凌乱舞蹈汗毛的念头,然而,从神情到坐姿,却清楚地流露出她对陈瑶的戒备和提防!
好不容易,才从“我妹妹竟然报名,参加首届少年班招生考试”这道惊天大雷带来的震惊到恍惚的情绪中走出来的罗排长,就恰好看到了这一幕,瞬间,心里那些很多年形成的固定思维,在这一刻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难不成,其实,自家老婆和三妹的“相爱相杀”关系,并非单纯地用“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时不时就给对方挖坑,豁出性命般地算计对方一把,恨不得将对方打落尘埃”这句话就能解释的,而是“只允许自己欺负对方,一旦有外人出手,就会瞬间抱成团,联手御敌”的这种?
得亏,罗清婉并不知道自家大哥心里这些诡异的想法,不然,还不得被浑身到处乱窜的怒火,勾起深藏心底的郁气,而一时气不过地吐血晕过去!
“我曾读过这样一篇文章,文章中说‘老师是辛勤的园丁,默默无闻,又不求回报地浇灌着祖国的花朵,又说老师是两头燃烧的蜡烛,照亮我们人生行走的道路’……”
陈瑶以一种吟唱般的音调,说出那篇文章对老师这个职业的赞赏后,才又苦笑一声:“扪心自问,我并不是这样一个高尚的人。我之所以会做老师,只是遵循家里长辈的意愿。而,在教导学生期间,也不会觉得每个孩子都是祖国未来的花朵,需要细心地浇灌……”
“更多时候,我会被给他们‘耳提命面’过数次,却依然屡屡犯错的行为而暴躁恼火不已……就连每天晚上的提前备课和改作业试卷这些枯燥乏味的生活,也都是我不愿意的。尤其,在看见他们连最简单的知识点都能写错,还一错,就是全班一多半人都出错的情况下,更是恨不得拍桌子摔碗地将他们撵出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