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应飞此刻不在此处,而是在明德院。因此我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到明德院,一来可以查证李应飞究竟是否龙族,二来又能够看看吴欲房间的柜子里,是不是如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所说,还藏有一柜子的碧落首饰!”
赵从容话音刚落,吴欲的脸色唰地一下苍白了不少。赵从容的话听起来公平公正,既不偏向吴欲也不偏向他自己。吴欲就是想找理由来反驳也找不到,只是在心头急转,苦苦思寻解决之道。
他赵从容既然敢这么提,必然会想方设法诱使众人先去他房间寻碧落首饰。这样的理由他吴欲分分钟都能找一百个!譬如说李应飞不知到哪儿去了,譬如说李应飞掉茅坑里了……总之只要李应飞不在控制,随随便便都能找出无数个先搜他房间再找李应飞的理由。
而目前的情况是,谁先找到谁赢。吴欲先找到李应飞,吴欲赢。赵从容先找到那一柜子碧落首饰,赵从容赢。
一时间,吴欲真有种抽自己两大嘴巴的冲动。
作茧自缚,这才是真正的作茧自缚啊!
千算万算,没算到言儿这傻丫头把老底都透给那个小畜生了。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干干脆脆承认自己的实力。哪怕推说个顿悟突破,纵然值得人怀疑,也好过现在这般狼狈!
习惯了隐藏在阴暗处,躲在幕后玩弄诡计来取得胜利,始终是不习惯站到台前的。
对于赵从容此刻的提议,吴欲沉默了,他也只好沉默。
同样沉默的,还有王英伟,还有余定邦,还有许许多多他们院下的长老……
然而更多的,是发出赞同的声音。
“我赞成赵师兄的提议。此乃一举两得之事。无论是赵师兄所言,还是吴师兄所说,都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也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所以我认为,两件事都要查,而且都应该彻查清楚。”
第一个站出来发声的,是一个清越的女声,是郴山九院之中唯一的女院首,董淑华。
“支持董院!”
“赞成,两件事都要彻查!”
“去明德院!”
有了第一个发声的人,紧接着便有更多的人开口表态。眨眼之间,举手高喊前往明德院的人,已经超过在场三分之二之多。
大局已定,赵从容笑,吴欲也笑。
只不过一个笑得阴沉,一个笑得从容。
山上的雾越发浓厚,但凡走出十步开外,决然看不清人影。
在场五十多人,每个人的修为境界不一样,御空飞行的速度也大不一样。尤其是赵从容,出了名的郴山第一闪电。
为公平起见,众人一致达成共识,约定所有人只能聚在一起徒步行走,不许御空飞行。杜绝双方任何一边提前一步到达明德院,将该隐藏的隐藏,该逃跑的逃跑。
于是漫山大雾之中,一众院首长老比肩接踵,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从雷音坪快步走向明德院。
雨后的雷音坪,在一众人的快步疾行之下,发出沙沙沙的闷响。
赵从容步履轻快,吸着清新爽朗的晨雾,整个人也像是快飘了起来。
赵从容一行人的左手边,是群龙无首的明剑院,以及余定邦麾下的明志院。
这十几人再往左,是无争院和无悔院。而吴欲,此刻就夹杂在无争院和无悔院之间。
与赵从容的轻松愉快不同,一整个路上,吴欲心中都像是有块千斤巨石压着,越靠近明德院,便越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卧室里的高柜中,藏着的那一堆碧落首饰,此刻已经成了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的东西,成为了赵从容用以扳倒他的证据,更成了插在他心脏正中拔不出去的一根尖刺。
即使以吴欲的城府,在此时此刻,脸上表情也渐渐开始不受控制。
无悔院的王帅红看出吴欲神色有异,一时却没想到那上面去,只是关切地问道:“吴院,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还没等吴欲开口,赵从容旁边的陆无伤已经抢先说道:“还能是哪里不舒服,做贼心虚了呗!面具下的真面目即将被揭开,气色好得起来才怪哟!”
吴欲整个肺都快炸了,再没有心思和陆无伤斗嘴,强压着胸中怒火,杀气腾腾地哼了一声:“口舌之利!”
陆无伤得势不饶人,笑道:“有理自然嘴利,无理哑口无言!”
吴欲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呼了出来。努力说服自己不去理会陆无伤的挑衅。然而在低头的一瞬,他蓦地看见了紧跟在赵从容身后的郑直,刹那间从后背凉到了头顶!
怎么忘了还有郑直这茬!
如果说,高柜里的那些个首饰最多只能证明自己实力不凡,无法凭此断言他吴欲就是杀人凶手,即便被发现也还存在转圜的可能。那么倒向赵从容的郑直,就是最终插向他心窝,终结一切的冷箭!
吴欲不知道郑直到底知道些什么,到底知道到何种程度。然而正是这样,才是最可怕,才最是让吴欲提心吊胆的。
未知的,永远都是最可怕的。
他自问已经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但凡有知道点边边角角的都已经被处理掉。怎么会、怎么可能还冒出个该死的郑直!这家伙不是个修炼狂人么,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吴欲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掉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在一切都快圆满结束的时候,又生出这样害得他功亏一篑的变故。
单单一柜子碧落首饰就已经够他喝上一壶了,要是再来个知道点什么的郑直,那真的就死定了!
一路上,吴欲心中翻来覆去就是那高柜里的碧落首饰,和郑直究竟知道了什么,两者结合在一起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眼瞅着远远都能看到明德院最高的屋顶了,吴欲心中那根弦彻底崩断。
每个人的恐惧、每个人的心防是有底线的。一旦触碰甚至超出了底线,这个人往往会做出难以理解的非理智的行为,甚至于变得疯狂。
从雷音坪到明德院,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程,被慢悠悠地走下来,对心头有鬼的吴欲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每一步,都是煎熬。
于是当明德院高耸的屋顶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这条底线,被突破了。
浓郁到化不开的白雾,就是最好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