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青山令!除非叛宗下山,否则不得违抗!本来青山令乃宗门存亡之时的急令,轻易不得擅用。但是我认为,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宗门存亡之际!”
“郴山,不能再乱下去了!”
徐晨雨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对王英伟问道:“王师兄,你觉得呢。”
“余师叔说的没错。单靠我们这里的人,很可能拦不住现在的赵从容。一旦被他救走了李应飞,那我们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是时候下发青山令了。”
王英伟说着说着,眉头微微皱起:“只是这青山令现在在吴欲手中,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我们。”
不知怎得,王英伟忽然想起之前要人时,吴欲那异常强硬的态度。一时间,他觉得这个在他眼里从来都是软弱可欺的吴师兄,似乎一下子变得看不透了。
徐晨雨不屑瞪眼:“吴欲他敢!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吴欲。要是他敢多说半句,我立马让他从代掌门这个位置上滚下来!”
余定邦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这里他辈分最高,又与徐晨雨关系最好,也只有他的意见,徐晨雨才最听得进去。
“这样吧,我亲自去说。好歹也是大家选出来的代掌门,又是一院院首,怎么说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别把事情闹得太难堪。”
徐晨雨一听余定邦要亲自去,心里不太情愿:“一个小小的吴欲,何至于师叔你亲自出面,我随便派一亲信弟子,保管他服服帖帖乖乖交出青山令!更何况,要是师叔你不在这,万一有什么变故,我又去找何人商量。”
余定邦摇摇头:“身份地位差了一截,普通弟子怎么唤得动吴欲?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保险一点。如今赵从容的弟子都被你握在手中,还能有什么变故?安心吧,我区区就回。”
如此,徐晨雨才只好作罢。
早晨的郴山大概是还没有睡醒,一路上难得听见什么动物的声音。就连些飞鸟小虫子也没见到几只。
没走多久,便是一片长着紫色偏红叶子的树林。这片树林虽然不大,长着红色叶子的树木也不甚高大,但却还颇有些来头。
十数年的苦心经营,终于眼看着即将登上权力的顶峰,徐晨雨不禁心襟荡漾。
他闭着眼,仍凭沾满晨露的红叶扫过脸颊——春风得意。
“王师兄,你可知这片红叶林的故事?”一阵山风拂过,吹皱徐晨雨如水的肌肤。他在风中轻吟,如诗,如画,如山中仙人。
王英伟不似徐晨雨这边雅致,没有他那份闲情,干脆利落地回道:“不知。”
徐晨雨笑,笑容比红叶上的露水还要清澈:“传说当年盈虚子祖师于峰顶悟道后,手持日月清光剑下山,一夕间杀尽往日仇寇,数年里败尽天下英雄。十年后他重返郴山,身旁便多了一位白发少年。”
“白发少年终年不言不语,无论盈虚子祖师怎样问他,如何耐着性子跟他说话,可白发少年始终只能‘啊呀咿呀唦叭’,发出些毫无意义的音节,根本不会说人话。”
徐晨雨摘下一片红得发紫的叶子,放到鼻尖闻了闻——不香。随手扔掉,然后继续说:“后来随着上山拜师的人越来越多,盈虚子祖师越来越忙,渐渐地,陪伴这位少年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最后干脆指派了一名女弟子来照顾这个白发少年。”
“年轻的女弟子与白发少年差不多大,而且也以为他只会听不会说。于是那名女弟子但凡有什么心事,或是有什么不好说的话,都说与白发少年听。一边照顾白发少年,一边跟他自说自话,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三年。”
“直到三年后,那名女弟子与白发少年发现了这片红叶林。没有多少少女对这样漂亮的红叶有抵抗力,年轻的女弟子一下便爱上了这片树林。看着女弟子在紫色与红色的树林下舞蹈、歌唱,白发少年忽然张了口,指着自己一直反复说道:‘红叶李、红叶李,红叶李……’”
“连才智无双的盈虚子祖师,使劲浑身解数都不能让他开口说话,而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弟子却轻而易举做到了。有时候我真不得不怀疑,是否爱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
王英伟有些讨厌徐晨雨此刻挂着脸上的,毫不掩饰的胜利的微笑,这让他感觉有些像那个眼里没有天下人的自大狂。于是在沉默了许久后,他忍不住打断徐晨雨的故事:“扯吧,你从哪儿听来这么不靠谱的故事。”
“哪里扯了?”徐晨雨笑容依旧。
“且不说这世界上有没有蠢材会拿自己的名字来泡妞……单单就你说的这个白衣少年,要真是如你所言,那这白衣少年就算不是盈虚子祖师座下大弟子,也至少是众弟子中的一员。可不要说一代弟子里没有他,宗门史上压根就不存在这么一号人。从盈虚子祖师到后来历代弟子,从上到下就没有谁先天就有着一头白发,无一例外都是比夜还黑的黑发。除非就是上了年纪,头发自然由黑转白。”
“谁跟你说宗门史上没有记载的就不存在了?所以王师兄啊,你还是太单纯,退出掌门之争是对的。”
王英伟:“……”
徐晨雨嘲弄地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而是摘下了最后一片红叶,夹在了左耳。
故事讲到这里,已是红叶林的尽头,再往前,就是雷音坪了。
徐晨雨也决定将故事讲到末尾,不至于让它烂尾。
“爱情故事么,结尾不是悲剧就是喜剧。我更喜欢喜剧,就说到年轻的女弟子和白发少年在一起,喜结良缘,然后整个郴山的人都到场祝贺。哦,那时候还不叫郴山剑宗,就叫郴山派。”
故事说成这样,王英伟要还认为这是徐晨雨随口编造的假人假事,那他这么多年的院首就白当了。他也不想问这个红叶李最后究竟结局如何,没在宗门史上留下任何痕迹,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这个故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清风如诗,面容如画,万仞山上仙人笑。
“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