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江宁城曹阳楼。
“小二,来一坛上好的曹阳美酒,再来几盘下酒菜,麻利点。”
“好咧,三位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酒楼小二引着三位手持刀枪的大汉坐下,便匆忙的跑往后堂,小二在曹阳楼干了十多年,其他本事没有学到,但这看人的本事却是不弱,从三人一进曹阳楼,小二就看出来了,这三人不是平常人,都是那种高来高去的武林中人,这些武林人士最难招呼,也最不讲理,招呼好了,他一高兴,还能多赏你几文钱,要是惹人不高兴,拳打脚踢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把命送掉,故而小二是不敢懈怠的。
“郑兄,你说这次神剑宗突然召集各大门派齐聚玉泉山,到底所为何事?”
三人围坐在一起,酒菜还未上齐,便觉有些无聊,当即说到了神剑宗,三人都是江湖强人,说话毫无顾忌,声音很大,岂知一提到神剑宗,四周食客都来了兴趣,毕竟神剑宗乃是三大门派之首,执正道牛耳,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江湖中人的心。至于那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完全是当作奇闻异事来听。
郑姓汉子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并不怯场,自鸣得意的说道:“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年前那个自逐神剑宗的魔教贼子。”
“郑兄,我记得那少年好像叫绿叶吧,据说是神剑宗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而且还是魔教绿水山庄的少主,不过武林大会在下无缘参加,当年发生何事,在下并不清楚。”
“唉,屠兄弟没去,这才是幸运啊。”郑姓大汉叹息一声,说道:“那魔教少年真不愧是神剑宗年青一代第一人,武功高强,年纪轻轻就是二流高手,剑法通神,绿水山庄的绝学缠绕指法,更是杀的武林中人胆寒,太可怕了,那场武林大会,光是死在他手里的人就有数十人之多,场面血腥,简直就是人间地狱,纵然是郑某闯荡江湖多年,至今想起依旧感觉害怕。”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皆为这魔教妖人的残忍所震慑,姓屠的汉子疑惑道:“郑兄,既然这贼子如此凶残,那些一流名宿,前辈高人就不出手降魔吗?”
岂知郑姓男子又是一声叹息:“哪里这般容易,虽说这少年身份暴露,但毕竟还是神剑宗弟子,而且来历不容小觑,乃是当今三大宗师无为剑主风亦吾的亲传弟子,背靠这棵大树,且不说谁有胆子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纵然是与之其名的九龙洞主云霄羽也要给风剑主三分薄面。
不光如此,当日菩提寺罗汉堂首座了净大师亲口向群雄求情,似乎当年绿水山庄庄主绿水依老前辈对菩提寺有恩,至于神剑宗,他们不庇护自己门人就不错了,又如何会出手拿下魔教少年。”
“唉,这当如何是好,魔教贼子重现江湖,以他们的凶残秉性,恐怕又会掀起一场武林浩劫。”有人担忧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
郑姓汉子一听,淡然一笑,道:“大家不用杞人忧天了,魔教贼子虽然厉害,但经过当年三大门派的围剿,早已元气大伤,不然不会十多年不曾显露踪迹,隐姓埋名,这少年绿叶,估计也只是魔教派出来打探消息的小卒子,不足为惧,而且此次神剑宗召集各大门派齐聚玉泉山,恐怕就是受到各大门派的逼迫,神剑宗为了挽回颜面,才会如此行事,想在此次大会上彻底撇清关系,正式将绿叶逐出神剑宗。”
“如此甚好啊!”
众人齐齐松口气,齐声称赞道。
没过一会,酒菜上齐,三人一路匆忙,早已腹空,便不在多言,埋头胡吃海喝,众人见三人没有说话的欲望,有些失望的各自回身,不过就在大家转头的时候,一道极其细小的声音突然飘入众人的耳朵,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小晴,你说蓑衣剑仙真的会在江宁吗?”
“小姐……”
名叫小晴的年轻人刚要说话,却是哎呀一声惨叫,摸着脑袋委屈的想哭,只听对面那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嗔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姐,要叫公子。”
就在少年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感觉有无数道目光射在自己脸上,少年顿时脸如火烧,浮起两团诱人的红晕,刹那间的少女风情,让不少人陷入痴迷,原来这主仆二人乃是女扮男装的妙龄少女。
“咳咳。”
这时,一名文士打扮的公子哥站了起来,轻咳几声将众人惊醒,只听这名公子哥朝少女拱手道:“这位姑娘,在下冒昧打扰,适才听闻姑娘提及蓑衣剑仙,莫非姑娘知晓蓑衣剑仙的下落?”
这少女见身份暴露,恶狠狠瞪了一脸无辜的小晴一眼,朝着公子哥行了一礼,柔声道:“公子说笑了,蓑衣剑仙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女子哪里知晓,不过只是听丫鬟说起此人,剑法高强,所杀之人尽皆那些为非作歹的强人,颇有侠义之风,小女子仰慕之下,这才来到江宁。”
“原来如此!”公子哥恍然,一脸失望的拱了拱手。
这时候,郑姓汉子突然问道:“这蓑衣剑仙是何人?”
公子哥愕然,众人亦是有些奇怪的看着郑姓汉子,不过公子哥显然颇有眼色,微微失神之后,便是笑道:“三位想必不是江宁人吧?”
“我们刚从北方来。”
“难怪三位不认识大名鼎鼎的蓑衣剑仙。”公子哥恍然,笑道:“说起这蓑衣剑仙,在江宁乃是长江上下都是声名显赫。
大约是在三月前,蓑衣剑仙突然出现在江宁城,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曾经有幸见过他背影的人说,他身穿蓑衣,头戴竹笠,手持一柄竹剑。
蓑衣剑仙曾经一人一剑斩杀江宁城外的匪盗无数,长江水盗死在他手里更是不计其数,只因他出手仿若神仙,一手御剑术出神入化,踪迹难寻,大家感念其仁义,故称其为蓑衣剑仙。”
“御剑术?”郑姓汉子不屑一笑,身为武林中人,如何会相信这等荒谬之事,鬼神之说完全是无稽之谈,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公子哥似乎察觉汉子的不信,急忙说道:“在下所说未有虚言,许多人都亲眼见过,蓑衣剑仙站在原地不动,可手中竹剑却是离体伤人,听说什么孤舟蓑笠翁都在他手里吃过亏。”
郑姓汉子脸色一变,旁人或许不知道孤舟蓑笠翁是何人,但他们三人如何不知道,这两个臭名远扬的老魔,乃是一方豪强,武林中人又恨又无奈,因他们武功高强,却有不轻易招惹大门派之人,没有武林高人的干预,寻常之人那里是这两个老魔的对手。
“蓑衣剑仙!”郑姓汉子突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物有些兴趣,不过未能一见,终究有些可惜。
且不论郑姓汉子如何失望,在曹阳楼一处角落,一名身穿白色道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却是目光呆滞,嘴巴里念念叨叨,若是靠近一听,就知道他嘴巴里说的是‘御剑诀’三字。
就在这时,一道身穿蓑衣的瘦削身影慢慢走进曹阳楼,压得很低的竹笠将他的脸遮住,看不清长相,那些会武功的武林人士抬头轻轻一撇,便是低头继续吃菜喝酒,全然没有丝毫在意。唯有郑姓男子三人目光渐渐凝重,一眨不眨的盯着蓑衣身影。
走入曹阳楼,蓑衣男子抬头轻轻扫了一眼,目光陡然定格在一个方向,他走了过去,这张桌子只坐着一个男子,他一身黑色劲装,身旁桌子上摆放着三尺长的银色铁爪,听到有人走近,黑衣男子冷冷说道:“这里不坐人。”
蓑衣男子没有言语,也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黑衣男子,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陡然紧绷的气氛自然引起四周食客的注意,大家的目光顿时看了过来,蓑衣男子低着头,轻轻问道:“你是铁爪飞鹰?”
“嗯?”铁爪飞鹰大吃一惊,脸色剧变,一把抓起银色铁爪,警惕的看着蓑衣男子,问道:“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号?”
蓑衣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沉思之后,看着铁爪飞鹰右手道:“传闻铁爪飞鹰,右手天生畸形,形如鹰爪,善使铁爪。”
“哼,是老子又如何?你到底是谁?”铁爪飞鹰目光锐利的盯着蓑衣男子。
“我是谁,我自然是替陶员外一家十三口讨命的人。”
铁爪飞鹰脸色一白,二话不说,猛地扑了上来,银色铁爪散发冰冷的光泽,朝着蓑衣男子脖颈抓去,若是这一招挨实,蓑衣男子的脖子恐怕会被抓断。
“以命抵命,一切都结束了。”
蓑衣男子轻轻低语,见他右掌轻轻一吸,众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铁爪飞鹰的身体猛然僵住,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紧接着便是无力倒地,一命呜呼。
“杀人啦。”
突如其来的惨状令众人大惊失色,慌乱不已,蓑衣男子没有理会众人恐惧的神色,右手轻轻一挥,铁爪飞鹰的铁爪就落在他手里,而后转身离开。
“御剑术,他是蓑衣剑仙!”公子哥大呼一声,急忙跑出曹阳楼,可惜早已没有蓑衣剑仙的身影。
郑姓汉子走到铁爪飞鹰尸体之前,细细打量一番,顿时双眼一缩,铁爪飞鹰全身上下没有丝毫伤痕,只有脖子上有一条细小的血线,正在往外流血,若非血液太过显眼,他都没有丝毫察觉。能够让一名三流高手毫无反抗的被杀死,在郑姓男子记忆里,整个武林不超过百人,而且还如此诡异迅速,当真匪夷所思。
“郑兄,铁爪飞鹰是被那人用竹叶杀死的。”
屠姓汉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片染血的竹叶,谁也无法想象,如此脆弱的竹叶,竟会杀死一名三流高手,还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