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剑法’传自神剑宗祖师中孕禅师,祖师学究天人,既是唐朝时期诗仙李白的族侄,又是文坛俊才,历代典籍均多涉猎过,据说祖师独爱诗经,尤其采薇一篇,祖师朗诵诗句之时,心中有感,方才创下这门武林防御第一的剑法。”
“直到第三代宗主执掌神剑宗,天下大乱,三脉分裂,‘无为剑’第三代剑主拼死力争,方才在乱世之中保全这门剑法,因是本脉剑主所守,当时其余两脉并未参与争夺,传至今日,‘采薇剑法’早已是本脉无上绝学,一直视为本脉武学的巅峰。”
“叶儿,你要用心学习,有朝一日你能将这门剑法吃透,武林中必有你一席之地。”老者一身白衣,鹤发童颜,持剑立在月光之中,一股飘然仙意弥漫。
绿叶脸色通红,强忍着心中激动,木剑后转,朝老者抱拳行礼,武林之中武学传承历来严苛,一丝不苟,甚至有着一套严格的礼仪,若是长辈传你武功,作为晚辈,一定要行大礼,否则就是不尊重,说轻点是年少无知,说重点就是不尊师重道,轻视武学。
作为杭州绿柳山庄少主,虽是商贾世家,却也练些拳脚,武林之中的规矩绿叶从小便纠缠父亲给自己讲述,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者含笑点头,木剑舞出一道剑花,只听老者喝道:“屏气凝神,仔细看。”
嗤啦一声,一道白光闪过,这是如何的一剑,快若惊鸿,急似闪电,惊艳到极致。绿叶自问练过十年‘神剑十二式’,神剑宗剑法套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老者这一剑,看似是‘神剑十二式’起手式,实则有大变化,仿佛剑法活了一般,变化无穷。
“叶儿,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为师这一剑之所以与‘神剑十二式’起手式不同,乃是为师踏入宗师之境之后,领悟剑意所得,将简单一招赋予变化。你不是想知道宗师境界的特性吗?为师告诉你,这就是宗师,剑招化繁为简,变化莫测,随意一招都有莫大威力,更重要的是,宗师领悟了自己的剑意,与一流高手乃是天壤之别。”
绿叶急忙点头,眼中一片火热,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老者,仿佛老者一丝细微的举动,都对他有极大的吸引力。
望着绿叶眼中的火热,老者哑然失笑,绿叶连剑路都尚未走出,与他谈论宗师境界的剑意,实在有些对牛弹琴,当即老者脸色一凝,手中木剑陡然吞吐一道三尺剑气,整把木剑顿时有种锋芒毕露的错觉。
“‘采薇剑法’天下防御第一的剑法共有十一招,具是秉承‘兼爱非攻’的思想,招招防御严密,如封似闭,让敌手无法有机可乘。”老者一边演练,一边向绿叶阐述剑招的奥秘。
月光下,老者身形灵活,腾闪挪移,白衣飘飞,缥缈若仙。只见老者手中木剑剑气吞吐,伴随着阵阵锋锐气息,无数剑光闪过,密密麻麻的剑光竟是形成一口真气大钟,将其身体罩在里面。
“这是‘采薇剑法’起手式‘岁亦莫止’,以雄浑真气快速挥剑,率先占据防御优势。第二剑‘不遑启居’,第三剑‘薇亦柔止’……”
老者剑法如行云流水,全身动作无比协调,似一道水流般圆润,道道锋利剑气扑面,绿叶看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间,他脑海里浮现出老者的身影,右手小拇指微微抖动,木剑陡然旋转,舞出一道漂亮的剑花,而后绿叶木剑飞速舞动,道道剑影久久不散,隐约间剑影重叠似乎有了大钟的轮廓。
“最后一剑‘行道迟迟’……”
这时,绿叶突然听到老者的喝声,双眼顿时一缩,只见老者四周剑气肆意,真气彭拜,而后盛极而衰,全身劲气迸射,剑气包裹的木剑发出厉啸,竟是硬硬生生插入石壁之内,颤颤巍巍,抖个不停。
绿叶倒吸冷气,目光死死盯着插入石壁的木剑,心中震动不已,若是将一把铁剑刺入石壁,只要内力深厚的一流高手便能做到,可是木剑本生就很脆弱,比不上石壁坚硬,可老者却是硬硬生生将木剑插入其中,并非只是内力关系,而是本身对内力剑招的领悟,这实在耸人听闻,宗师境界的武者,果然深不可测。
“呼。”
老者白衣鼓荡,头顶之上热气如柱,张口吐出一道白色剑气,而后缓缓收功,动荡的真气顿时平息下来。
“记得几分?”老者望着绿叶,眼含期许。
绿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蹙着眉头细细回想老者的身影,片刻之后,颓然说道:“师傅,弟子愚钝,仅是记得五分,还有五分……”绿叶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五分?!”老者两道白眉一挑,没有肯定或是否定,而是将木剑从石壁上抽出,轻轻说道:“为师再给你演练一遍。”
说罢,老者在次挥剑而出,华丽的剑招如三千飞流,流畅的倾泻而出,这种武功的美感,让绿叶不禁心神摇曳。
“现在记得几分?”老者持剑问道。
绿叶闭目回想,轻轻说道:“六分半。”
老者无言,又一次舞剑。
“这次记得几分?”老者又问。
绿叶没有闭眼,想都没想直接答道:“八分。”
老者面无表情,看着脸色忐忑不安的少年,嘴角终于是露出一丝细微的笑容,却是不易察觉,转瞬即逝。
“师傅,是不是弟子太笨了。”望着老者不说话,绿叶心里越加惊慌,他害怕让师傅失望,也让自己失望。
老者无语,嘴角一抽,将木剑往地上一插,绣着白云的广绣一挥,转身说道:“记得八分已是足够,以后为师不会在教你‘采薇剑法’,能练成什么样,自是你的造化。”
说着,也不理绿叶,便自顾自走入东禅堂之中。
“师傅就这样走了,我该怎么办,如此高深的剑法我才记得八分,如何能够练成?要不要去找师傅请教?”绿叶一脸纠结,不过还是放弃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拜入老者门下十年,他太了解老者脾气,说过的话从不轻易改变,既然说不教自然就不会教。
“父亲说过,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既然我资质愚笨,便要用勤来补拙,我绿叶就不信我练不成绝世剑法,如果这一关都过不了,还当什么大侠,闯什么江湖?”
绿叶一脸坚定,稚嫩的脸上写满坚韧不屈,他收拾心情,闭上双眼,仔细回想先前老者演练的一举一动,反反复复在脑中回放,一盏茶之后,绿叶猛地睁开双眼,手中木剑快速舞动,刹那间剑影重重,一剑尚未落下,一剑早已挥起,随着剑招展开,绿叶顿时发现了问题,他施展的‘采薇剑法’根本不如老者的二十分之一,速度不如,力道不如,防御不如,整套剑法看起来杂乱无序,而且少了变化,生搬硬套。
“速度与力量差距,是我内力不足的缘故,剑招杂乱,是因为我初学乍练,只能大概记住剑招,无法熟练掌握,既然是这样,那我便现将剑招练熟。”
绿叶很聪慧,微微沉吟,便是找到根源,他双眼中闪烁一丝坚定,再次拿起木剑一丝不苟的演练剑招,每一招每一式都力求完美,若是遇到不解之处,便将‘采薇剑法’羊皮秘籍拿出,细细参详,而后继续演练。
东禅堂之内,盘坐在蒲团的老者,双眼紧闭,耳中听到少年练剑的响动,嘴角微不可查的浮起一抹微笑,只听他意味深长的低语:“叶儿啊,想要将武功练好,不仅需要极高的天赋,更需要有坚持不懈的恒心毅力。”
“仅仅演练三遍啊,三遍,‘采薇剑法’十一招,一百五十六种变化,能懂八分?!”
与此同时,东禅堂院落之外,一名青年愤怒不已,高声说道:“师傅真偏心,我求了好几年,都不肯将‘长春功’,‘采薇剑法’传给我,绿叶这个小子才来神剑宗几年,就被师傅当个宝似的供着,如今更是将绝学倾囊相授,我平泉不服。”
这时,身旁少女温声劝道:“师兄不可妄言,师傅此举定有深意,而且绿叶师弟天资极高,能被师傅看中也是常情,师兄只要勤加练武,也一定能学习师傅绝学的。”
平泉哼了一声,傲然说道:“那是当然,我平泉是师傅第一个弟子,拜入师傅门下十五年,神剑宗剑法早已练得如火纯情,就算绿叶这小子学得绝学,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先让他得意,等一年后三脉斗剑,我平泉一定会一鸣惊人,让师傅刮目相看,‘长春功’、‘采薇剑法’早晚是我的。”
……
春去秋来,眨眼一年过去了。
整天躲在翠寒山中苦练武功的绿叶也匆匆忙忙赶回玉泉寺,因为再过一个月,便就是神剑宗三年一度的斗剑大会,收到师傅的传信,绿叶结束闭关,满含期待的从翠寒山中走出来。
时隔一年,曾经的稚嫩少年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稳重,一身白衣,袖口绣着白云图案,面貌清秀,温文儒雅,然而双眼开合之间,却是精光闪闪,显然内功造诣不浅,非三流高手无法有此气象。
回到玉泉寺,绿叶匆忙赶到天王殿,参加斗剑抓阄仪式,好巧不巧的,平泉经过一年苦练武艺,一跃成为继绿叶之后,‘无为剑’的高手之一,也参加了三宗斗剑。
平泉不服绿叶处处受到师傅宠爱,私下里拦住绿叶,要求比剑,谁输了谁以后就是对方的送剑童子,绿叶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想和他比试,奈何平泉咄咄逼人,绿叶忍无可忍,二十招将其拿下,潇洒的转身离去。
第二日一大早,神剑宗天王堂热闹非凡,一名灰衣中年人缓缓走出,扫视了全场一眼,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