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因着杭州风景秀美,江山如画,过了雪安的婚事之后,二人更是延边往扬州、金陵四处游玩,或是赏景,或是追忆往昔,早已乐不思蜀,原本从三个月的行期,一直拖到了五个月。
九月天凉的时候,林芷萱收到了京里王夫人的好几封信函,问她安好,何时归来。
十月,竟然收到了二姐姐林若萱的书信,说朔哥儿颇有他父亲当年的鸿运和势头,童试不负众望,轻而易举地就考上了秀才。预备明年二月参加恩科,再考举人。
林芷萱跟王夫人报了平安,因着天凉怕疏哥儿年纪小受不了路途劳累,打算在杭州老家过年,等明年开了春再慢慢回去。
这也是魏应祥对魏明煦再三留客,说杭州安逸,可年节下不能与兄弟同聚,多少有些冷清,今年没有外人,他们兄弟几个,也能好好聚聚。
雪安更是苦留林芷萱,林芷萱和魏明煦终于点了头。只是担心九姐儿一个人在京里过年,林芷萱给王夫人写了信,再三叮嘱,要好好替她安慰九姐儿。
却不曾想,九姐儿如今满心里都是去调戏那个一本正经的小侍卫。正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时候。丝毫没有将林芷萱和魏明煦不回京的事放在心上。亏得林芷萱还对她百般惦念,心中千般自责。
从前,魏明煦也是大江南北都去遍了的,对杭州江南,虽然同样赞许风景极佳,却从来都没有在这里长住过,如今在这里逍遥了一年,才真正懂得什么叫“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也难怪魏应祥不肯回京了,少了那许多虚与委蛇的应酬,没有那么多要看面子的人,兴起时,可开门宴客,遍访隐居群贤,喜静时,又可闭门谢客,对那些官商显贵的来访避而不见。
饮酒烹茶,下棋看花,魏明煦感慨:“难怪你这丫头不爱京城,不恋皇位了。原来都是我孤陋寡闻。”
引得林芷萱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当真回到了小时候。
次年二月,朔哥儿参考恩科,却因为太过冒进,成绩并不很理想,不曾中举,只中了贡生。
林芷萱写信安慰林若萱,说不用着急,朔哥儿年纪还小,让魏明煦再多给他请几个最好的先生,让他三年后,再重新来过,到时定能金榜题名。
林若萱收到了林芷萱的信和魏明煦的名帖,心中喜不自胜,让沈橦赶紧拿着名帖,去拜访魏明煦推荐的几位老翰林。
沈橦自然事事都听她的,只是这一回,他心里存了心事,夜里在房中来回踱步,看着书案上林芷萱寄回的家书,犹豫再三,拿起趣÷阁来又放下,写好一张复又撕一张。
来来回回,足过了三更天,林若萱派人到书房来问,他这才写罢了书信,又怕自己临时反悔,便招了小厮,连夜地往杭州送了过去。
林芷萱收到沈橦书信的时候,正和魏明煦在嘉兴的烟雨楼看南湖上初春的烟雨濛濛。
沈橦竟然会给林芷萱写信,就连魏明煦也是不明所以,还好奇地探过头来,瞥了一眼,林芷萱却喜形于色,对魏明煦道:“这个榆木脑袋,也是终于开窍了,他说,朔哥儿大了,已经懂事明理。他想,娶我姐姐。”
明媒正娶,三书六聘,风风光光,将林若萱迎娶进他们沈家的门,也将他们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孩子赋哥儿,记入沈家族谱,不仅如此还有恪纯公主的遗孤贝哥儿,也可以在沈家得一个名分。
魏明煦道:“在京城,这样的事情怕是难办。”
林芷萱道:“所以,他想带着姐姐回济宁老家,只留疏哥儿在京城,专心功课,不再叨扰他。
再则济宁离京城也不远,若是朔哥儿想母亲了,不过十天半个月的行程。只是这事儿还是我帮着办才好,王爷,我想回京城了。”
细算时日,这回出来,也将近一年,京中还有王夫人,还有九姐儿,林芷萱如何能不挂念。
魏明煦应允,与她一同辞别了魏应祥夫妇,择日启程返京。
关于林若萱的婚事,林芷萱最担心的就是朔哥儿,生怕他不肯,再与林若萱生出嫌隙。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跟朔哥儿一提,朔哥儿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答应了。
他说,他希望自己的弟弟能有一个名分。
从前只当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却不曾想,孩子的心里,竟然比大人还要明白。他希望娘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也好在京中安心读书,心无旁骛,三年之后,能够中举,入仕为官,报效朝廷,圆他父亲当初的心愿。
林芷萱因此心疼极了这个听话的孩子,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他。
林若萱答应随着沈橦回济宁,只是这婚事上,虽然林若萱珍惜沈橦对她的疼爱,却坚持不肯大办,也不让林芷萱和魏明煦去参加。
只因着二人身份太过贵重,若是去了,太引人注目,将来对朔哥儿的仕途不好。
沈橦斟酌再三,还是许了。而至于林若萱当初替朔哥儿争下的梁家基业,如今替他打理了这么多年,林若萱一则希望朔哥儿能够渐渐掌家,真正担当起这个宗子的名分来。可是,又怕这些庶务会耽误朔哥儿读书,影响他的仕途。
可这在林芷萱看来,恰恰是最小不过的事情,只对林若萱道:“我从王府里请几个得力的管事过去帮朔哥儿先看着,不过,也是时候给朔哥儿商议着说一门亲事了,等他成了家,寻个精明能干的媳妇儿,自然就有人替他分忧了。”
又将朔哥儿的婚事包在了自己身上,说一定会替朔哥儿留意,到时候靖王府亲自去给朔哥儿提亲,定然能说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
林若萱这才放心。
却不曾想小姐儿竟然不肯跟林若萱回济宁。
她从前是年纪小不懂事,如今长大了,瞧着自己尽毁的容颜,成日里暗自神伤,她的模样最像她的母亲春桃,从小就娇艳无比,只奈何脸上被石头划破的斑驳狰狞的疤痕,让一切都变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