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拧了眉头,一边先让安排着林若萱上山,又让私属千万小心护着这一行人,肃羽走在道真身侧,怕他耍什么花招。
一行人上了山,忙忙乱乱的,山上早先因着要迎林芷萱一行人上山,因着都是女客,道士们大多都已经避了出去,只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道在观里伺候。又早就安排好了客房,给林芷萱和王夫人一行人歇脚用。
如今赶紧忙惶惶地将林若萱迎了进去,因着没有带大夫,只能请道真帮忙。
王佩珍瞧见道真,心情有些复杂,一面想着雪安尽早的情形,一面又觉着当真伤风败俗,辱没了雪安。
道真只给林若萱诊了脉,又取了外用的创伤药来,开了止疼止血的药方子,命人去取点水给林若萱喝,并没有亲自上前给林若萱看伤,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忙活完了林若萱,由一众丫鬟瞧着,道真却不在房里多留,反而去给底下的丫鬟小厮看伤去了,毕竟也有几个伤得重的,更有些如同绿澜一般去了的丫鬟小厮,已经被山上的小道士们去收殓遗体,不至于暴尸荒野。
杜勤领着一般私属在上头护着林芷萱,顺便审问道真抓到的刺客,肃羽则领着剩下的人下山去查看刺客的尸体,并山脚下有没有人。
林芷萱瞧着林若萱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才回身去找道真,却发现人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而王佩珍也瞧不见人影了。
林芷萱暗自思忖了一会儿,没有再派人去寻,林芷萱不知道道真是故意的,亦或者只是巧合,还是又是他什么夜观天象,瞧见那些机缘巧合。
可是难得的,他在为雪安用心,想以此来博得王佩珍的好感,这是件好事。
林芷萱没有惊扰林若萱歇息,而是去了自己的厢房,王夫人也有些吓着了,林太太正在陪着她说话,林芷萱安慰了她两句,这才命人传了杜勤过来,问那些刺客审的怎么样,是谁的人?
杜勤道:“这几个只不过是小喽啰,也是些江湖上的人,只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却并不知道买通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人。细审下来,说是在直隶一代混的一伙人,江湖上还有个名号叫十里寨,有个头目叫霍刀,负责接买卖。但是方才已经在被杀死的此刻当中,找到了霍刀的尸首。”
无头公案。
林芷萱拧起了眉头,道:“今儿的事跟王爷回了吗?”
杜勤道:“在山底下出了事就一早派人去与王爷通传了,只是这么久都没有回信,怕是第一波回去传消息的人已经被人半路截下了,方才事定之后,肃大人又派了人回去与王爷传话了。”
林芷萱点头应了,道:“好,只管先将那些人扣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细审他们的老巢,我不信与人接洽的就只有那个什么霍刀一个人而已。
若是他当真那么重要,又怎么会轻易以身犯险,那么些人逃了,却偏偏他死了。哪怕当真是死了,也会有旁的蛛丝马迹。这种接生意的,都会立个字据之类的,且去好生搜搜。”
杜勤听着林芷萱口中满是江湖气的话,有些错愕,却丝毫不以为忤,赶紧去办了。
魏明煦听了消息,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后头还带了八十御林军,一同来白云观迎林芷萱一行人。
白云观里夏日树木葱郁,冬日里就只有满目枯丫,林芷萱觉得屋里的碳不是银碳,烧起来有些刺鼻的烟味,很是不喜欢,便出来走走,当时正站在树下与秋菊说话,夏兰受了些惊吓,身上还有几处擦伤、扭伤和撞伤,还在屋里歇着。
魏明煦大步流星地进了林芷萱的院子,林芷萱正抬眸瞧见,一时间两两心安。
魏明煦来的路上提心吊胆,那些刀光剑影之中,万一那些不知轻重的狂徒伤了阿芷,该怎么办。一路上策马狂奔,他杀人的心都有了。满身的凶戾之气,这些年在京城安稳得时间久了,他都快忘了当初在沙场上刀剑饮血的滋味,可是如今他竟然忍不住利剑出鞘,哪怕是在繁华京城。
而此刻,瞧见她安然无恙地立在初冬的树下,艳阳并不刺眼,照在人身上暖和和的,风轻轻地吹着,又带来丝丝的凉意。
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如意纹云锦斗篷,手里抱着个镂金雕花刻麒麟纹的暖炉,正在跟她的小丫鬟说着话,眉目似颦似蹙,有些隐隐的怒意和藏得很深的惶恐。
他甚至瞧见,她抬眸看向自己,与自己四目相接之后眸中乍开的温暖和喜意,就连唇角也不禁弯了起来。明明是冷冷的冬日,可是在她眸中明明春暖花开。
见着那些刀光剑影,虽然不是头一回,也是从前寻常,面上稳重端庄,可是心中还是会怕的,尤其是会后怕。
可不知怎得,当林芷萱瞧见了魏明煦之时,心中的那些无助和惶恐,刹那间荡然无存,林芷萱脚下有些隐动,仿佛死里逃生一般,想上前去,抱住他,靠近他温暖而宽阔的胸膛,那样总会让她无比的心安。
可林芷萱却只是远远地,与他隔着五步之远,立在那里唇角含笑地看着他。
秋菊见林芷萱忽然不说话了,也赶紧禁了音,转身朝着林芷萱眸光所向看了过去,正瞧见立在不远处的魏明煦,秋菊赶紧躬身给二人行了个礼,然后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庭院里,魏明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下子抱住了林芷萱,林芷萱有些诧异,觉着是佛寺道观清静之地,不宜如此,也想推开他。
可是伸手,却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两人并无言语,只那样默然相拥了良久,魏明煦才慢慢松开林芷萱,问道:“可有伤着?”
林芷萱说:“没有。多亏王爷思虑周全,让私属跟着,今日才得以保全。”
魏明煦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抱住了林芷萱,有些发誓赌咒一般地道:“别怕,不会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