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样的一再插言,又贸然对一位有身份的陌生人品头论足,无论在哪里的风俗中,都是比较令人讨厌的。
不过那个穿着猎装却明显是一位法师学徒的青年人,显然不在乎林安等人的看法,笑眯眯地看着林安与巡查队长交涉,倒是对并没有露出嫌恶、而是频频向他投以好奇目光的安德烈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因此多看了安德烈几眼。
接下来和巡查队长的交涉非常简单,从巡查队长之前的态度变化就能看出一二:
在这个法师地位格外突出超然的城市,即便只是一个法师学徒,也拥有一定特权——其实林安有些想当然了,在这个学徒满地走的魔法之都,巡查队长态度的转变那么明显,还得多得那个青年的评价。
林安和巡查队长交涉完毕,顺便询问了一下她那个房产所在的方位和路径,回过头去看安德烈,却发现他已经自来熟地和那个插话的青年人聊上了,看样子竟颇为投机,反而是雪莉尔习惯性地在青年的弱点要害处打量,手指在剑柄上轻轻磨蹭,让正在谈话的青年颇有些不自在,不时瞟一眼雪莉尔,而青年对面的安德烈却像半点没察觉。
林安暗笑,知道两兄妹在故意为她出气。
不过青年这时没意识到两兄妹的恶作剧,却不代表之后想不明白。巡查队长临走前还和青年打了个招呼,俨然与青年熟识,显然青年是这里的地头蛇无疑,而从他身上泄露的魔法波动看,青年身上的魔力水平不下于她:
以青年二十出头的年龄,哪怕他身后和多伦斯一样有老师指导,也算得上天资出众的——当然,要撇开类似林安这类天赋超常的怪胎,和安德烈这种师门底蕴过于深厚的情况。
“嗨,安,这是萨林;萨林,这是安,我和雪莉尔在路上认识的同伴。”
安德烈虽然因为以前人际环境单纯的缘故,性格比较直率,却不代表他没有聪明狡猾的一面——法师很少有不具备这一面的——所以知道见好就收,借着引见给雪莉尔打了个眼色,雪莉尔淡淡地转了脸。
“你好,安小姐,在下萨林,亚特兰蒂斯法师团预备役。嗯,你刚才的默咒用得很棒!”
萨林法师似乎性格中带着些吊儿郎当的痞气,对礼仪不是很感冒,有些放肆地打量了林安几眼,才竖起大拇指对林安赞道。
因为之前“安吉斯的假象”连续被看破,加上目的地又是魔法之都,林安并没有使用这个不能开启真正效果的幻术面具,而是让安吉莉雅给她化了个妆,改变了一下五官轮廓和发色,现在看起来就是个长着雀斑脸色偏黑的棕发少女。
“亚特兰蒂斯的法师团?据说准入资格很严,正式成员都是正式法师,是这样吗,萨林?”安德烈好奇道。
“正式成员的话,也不是每一个正式法师都能加入的呢,而且加入之后,就相当于入籍公国,并且不能随便脱离了,”萨林耸耸肩,“预备役就好多了,虽然没有正式资格的薪俸,限定准入资格最低也是高级学徒,但可以随时离开,不限制自由,当然,代价是必须定期为法师塔做一定贡献,但那基本是等价的,可以有报酬领取。”
“好像和普通的法师圈子没什么两样嘛!”安德烈对亚特兰蒂斯的法师团比较好奇,想在滞留期间去混一混,最好能进法师塔看看。
“预备团只是提供一个交流和交易的平台,这个圈子里的人比较有信誉,有法师塔做后盾,不用太担心诚信方面的问题,而且渠道较宽对法师而言也比较方便,不用花太多时间去交际,即使从前比较陌生,跟旁人打听一下就能知根知底,”
萨林说着,眼角余光往林安这里溜了一下,“当然了,这是对一般人而言,你要是有突出的实力和能力,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无论你加不加入预备团。”
“听起来有点意思!”安德烈侧头,看向雪莉尔和林安,“你们说要不要去试一试。”
萨林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于眼前这几人的自信,但他没说什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预备团的测试随时有人负责进行,你们想加入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引见。”
林安没有错过萨林的表情,略为沉吟,就笑着说:“我想,还是先找好落脚的地方比较好,我刚刚向那位队长询问了我继承的那份房产的地点。”
安德烈还想说什么,雪莉尔就白了他一眼。
吃了一记白眼的安德烈摊开手,对萨林无奈地耸了耸肩,无声说了个口型——
“女、人!”
萨林轻笑,安德烈不拘的性格颇为投他脾气,所以难得地多问了林安一句:“哦,地址在哪里,或许我可以带你们去?”
林安并不介意萨林的热心,至少在目前看来,他还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且她打算在那个房子里住下,迟早要被人知道的。
于是她报出地址:“东区,银杉路十二号。”
“银杉路……十二号?”萨林不愧是地头蛇,眼睛微转,已经知道了确切地点,“如果你确定是十二号的话,我想我知道是哪个地方了。”
“那里很有名?”林安皱皱眉。
“也不是,不过三个月前市政厅新贴出的一张回收缴单里,好像有这间房子——你是不是把房子闲置太久了,而且没有留下人来打理?”萨林看向林安,耸耸肩,“银杉路的房子还是很不错的,出现在回收拍卖缴单上,还是很少见,我看见的时候,都有些心动了。”
林安眉头皱的更深,“我以为,个人财产,只有事主才有资格决定所有权。”
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一条是这个世界统治阶层公认并且全力维护的,就算是战争中的入侵方,也多少必须扯起一片道义的遮羞布。
“但你也知道,这只是世俗通行的规则,”萨林笑笑,挑起的眉峰隐约傲然,“这里是,法师主宰的城市,通行的,是法师制定的秩序。”
“好吧,”林安深吸气,“那么我有什么方法,能从市政厅或者拍卖下它的人手里赎回这个房产吗——看在我的法师身份上?”
“聪明!”
萨林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笑着,“看在你是个法师的份上,或许这里有条门路可以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