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只觉开天印落下之时周身大穴有如针扎,疼痛不已,竟生不出一丝气力来。此印如此之威,恐怕魔道众人尽皆惨死。牛官子这老道还藏着这样的杀手锏。
叶飞甚至有些惦念那个传音在耳边低于的女子,依旧是一袭绿衫,依旧是天真烂漫,眉眼依旧清晰。不禁焦躁起来,不知开天印一击之下她是否能逃过一劫?四处打量,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云归崖只感全身无力,那一剑仗着君子剑之威势得以破开万鬼恶灵阵。叶飞此刻气池风平浪静有如一潭死水,却依然拄剑前行。
一切归于沉寂。此役魔道十老魔身死道消。魔门门徒幸存不到十之二三。
众人正在欢喜之时,远处传来如野兽一般的嘶吼,还有人没死!大德罗正把压在身上的大块山石推开,满身血污,一只残臂挂在肩上,只是手中刹秦刀依旧紧握,大德罗半颗脑袋被砸的血肉模糊,鲜血从血洞中汩汩流出。
大德罗咬紧牙关,挥起大刀,将残臂砍落,血喷涌而出,大德罗青筋暴起,却不吭一声,只见他额头青筋突起。“好个牛官子!好个掌教真人!”大德罗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向清微山众人。牛官子也不好过,适才祭起开天印已耗损了七八成真气,若是再祭起开天印只怕尚未祭起,自身真气缺失驾驭不住反落得个身死道消。
一众清微山弟子跟随在牛官子身后,大德罗此时才看清牛官子身后那人。正是有着夺妻之恨的乐平臣。大德罗怒火中烧,不由分说,强行提了一口真气,此刻他气海中真气乱窜,已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大德罗猛地挥刀,就连牛官子也猝不及防,只一瞬,乐平臣便成了刀下之鬼。大德罗仰天大笑。终于大仇得报。牛官子望着被斩去头颅的徒孙,摇了摇头。
乐平臣本是第六代弟子中的翘楚,与大德罗杨奇风乃是同门师兄,乐平臣心高气傲,身边自有追随之人,牛官子更将他视为门中脊梁,自是纵容的紧。
乐平臣与杨奇风剑术上大致持平,堪称一时瑜亮。只是乐平臣为人深沉阴狠。乐平臣对杨奇风早有诸多不满,更兼得杨奇风与同门师妹舒采薇之间的情愫。
使乐平臣怀恨在心,将杨奇风推向风口浪尖上,出门诛魔几乎都分派给了杨奇风,杨奇风数年从未停歇。直到诛灭北鹿最后一支魔门时,乐平臣勾结魔门老小,早就将杨奇风外出诛魔的师门谕令告诉了魔门,致使杨奇风身受重伤,乐平臣又买通门中暗门弟子,追杀杨奇风,直到杨奇风绝望之下跳入山崖,方才作罢。
乐平臣自杨奇风跳崖后自是强娶了舒采薇,生有一子,不久舒采薇自绝了生机,后来乐平臣东窗事发,被锁在知过崖数年。一身高深道行早就被日日天雷消化的所剩无几。资质在人才辈出的当下,已属平庸。门中自有新代弟子得门派宿老看中,那乐平臣不过是过了气的弟子,远不负昔日威风。
远处一声啼哭,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童子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扑在了乐平臣的尸身上,将那颗被大德罗杨奇风斩下的头紧紧的抱在怀里。那童子哭的撕心裂肺。牛官子拉起那童子,擦干那孩子脸上泪水。
那孩子抬起头时,大德罗一下子呆住了。那眉眼,竟和舒采薇极其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那孩子倔强的瞪着大德罗,那股倔强的劲头也与舒采薇相像极了。
大德罗失了神,伸手想去摸一摸孩子的脸颊。
那孩子扭过头,眼神里俱是阴毒,面无血色,唯独眼眸那一抹挥之不去的阴狠,刺痛了大德罗的心。
那孩子此刻面容扭曲。他竟然开口说道:“我娘说过,世间最无情的男子就是你。我娘还说我爹对他很好,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寻死觅活的去找你。”
大德罗惊慌失措。“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与你娘亲……”话还没说完,那孩子捡起地上残剑,一剑刺入大德罗肋下,这钻心的疼痛在大德罗的心里已经不算痛了。那两句话的痛远比这刺入肋下的剑要疼上一千倍一万倍。
大德罗猛的抓住那孩子,手掌高高扬起,猛的拍下。那孩子闭上眼,竟然丝毫不怵。大德罗的手掌离那孩子的天灵盖不过一寸之遥。
手竟然不听使唤颤抖的紧,再也下不去手。这毕竟是所爱之人的孩子,纵使有万种杀他的理由,他却下不去了手。
下不去手就意味着大德罗此来败的彻彻底底。大德罗抬头望天。天空中阴云幕布,此刻胸中闷的紧,一口鲜血喷出。大德罗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大笑了三声,声声有如野兽之哀鸣。大德罗放下手中双刀,双手抚上那孩子的脸颊,轻轻摩挲。
纵身跳下山崖。亦如乐平臣逼迫他走投无路绝望之际,横下了一条心,跳了崖。只是这次,大德罗跳崖时分明看到舒采薇再对他招手,依旧是浅浅的笑,依旧是最动人心弦。
大德罗跳了崖,也就宣告着魔门此次进攻道门的失败。开天印之威下,魔门损失惨重。此时幸得不死的魔门中人,架起遁光尽数逃散,逃不走的都被清微山众人用锁链穿了琵琶骨,一并锁了去。
牛官子到底还是没有下杀手。昔年牛官子到底还是看重杨奇风的。不然也不会在杨奇风攻破山门之时,依旧问上一问。如果他肯要个说法,牛官子定然会杀了乐平臣,恐怕连那孩子都不放过。
叶飞此刻闭目凝神,气力恢复十之四五。见清微山大事已定,自是起身告辞。不料牛官子在叶飞走出正殿时,才说:“云小友,承蒙助我道门解此危厄,只是老道有一事还望叶小友应允。”
叶飞自是作了一揖,“掌教真人客气了,还请明言吧。”
牛官子似笑非笑:”请小友留下君子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