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两岸局的布局上来看,表面上好像是为了平衡文峰镇中东西两祠,而且这种平衡也深合阴阳之律。但在章、沈两家持平的背后,却是整座文峰镇的阴阳失调,有来龙而无去脉,其实是已经失去了阴阳的调和。
抬头向上,是翻腾着的光亮,只不过这光亮却像是被裹在浓雾之中一样,强行的透出些光晕来,而身前则是林立的先祖灵位,沈郎体内的“阴魂八王”,由于是被动接受,所以一直无法自控,但是老夫子的易道文功心法,却使他的心神稳固,于是阴魂八王慢慢的融入了他的意识里,笼罩在上方与星辰之力所纠缠在一起的状元气息,便被沈郎逐渐的感应到了。
沈郎不知道如何表达那种感觉,只是被一种仿佛来自血缘深处的亲近感,驱使着他一步步走到了身便z最近的一根立柱旁。那些方形的牌子上面,都刻着或西祠章家,或东祠沈家历代状元们的灵号。他不敢细看,匆匆瞄了一眼,然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却忽然心头跳了一下,蓦地礼抬头向面前一桩立柱旁的灵位看去。那根立柱与沈郎躬身行礼的相比,却是空白一片,上面没有任何文字,虽然高低尺寸大小都没有不同之处。
惊诧与一种莫名的恐慌诡异同时升起,果然便如沈郎方寸所猜疑的一样,文峰镇自有状元名号起,便历代不断,但也远没有洞穴内如此之多的灵位。现在看来,能形成这个外圆内方形状的布局,之中至少有一半都该是空白无记的灵位。而且这些无字的灵位也许是因为方位,很古怪的让人在视觉上感到,它们的气息明显的更加阴柔了不少,但在整个方阵之中,却依然是不可或缺的。
夜色深沉,整座文峰镇中家家闭门,户户静斋,不见烛火,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辰。便在堆积在上空,仿佛触手可及的云层之中,隐隐的土黄色的光华,显得是如此的让人心升不安。天象之异,自然之威,总是会在人无法关注和习惯忽视的时候出现,但当它足够引起人重视之时,却是时机已晚。
西祠族长章天如的家里,贴在大门上的两张象征着白事的白纸,已经从底层脱粘,沉闷压抑中,似乎不知从哪飘了一丝风,那纸张便带着点阴森的味道飘扬了一下。章同仁就坐在堂屋那三级的台阶上,手托着腮望着夜空发呆。自从镇中心广场上忽然在震动中塌陷出那个圆坑内,竟然排列着东西两祠历代状元的灵位开始,章天如便显得心灰意冷,将一切都交给了东祠的族长沈知非负责后,便由章同仁搀扶着回到了家,就再也没有从卧室中出来过。
作为文峰镇人,章同仁知道“四逆日”对镇中人意味着什么,沐浴、静斋、戒律,但是他更加能理解章天如的压力与痛苦,他被西祠派出在章天如身边已经有些年月了,尽管章天如多次表示并不需要,可这是宗祠内的规矩,好像在东祠族长沈知非身边,也一直有个沈文起一样。
所以章同仁很担心自己西祠的族长,他甚至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完全懂得章天如的感受,至少老来失子之痛,那就不是随便有人可以承受的。章天如不是普通人,他在少年时便有勇气和胆识走出文峰镇,回来以后以其在外的所见所识,大大的改善了文峰镇,这样的一个人,即使是很多趋向于传统的东祠中人,在内心里也是对他存了一些敬意的。
但是章同仁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似乎在章天如的身上有着什么秘密,不过章同仁常年呆在章天如的身边,他的思维方式也被同化成开放型的,所以章同仁丝毫不想理会族长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只是担心章天如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会再也站不起来。
夜空中弥漫着一丝香火的气味,正是章丝各家斋戒祈祷之时所焚的香火,让章同仁勉强心安,否则镇子中的一片死寂,会使他觉得文峰镇已经是了无生机了。章同仁忍不住站了起来,四逆日起,他始终都守在族长的卧房外,不曾离开半步,似乎已有很久没有听到章天如那压抑沉闷的咳嗽声了。
“太爷……”章同仁轻唤了一声,房内无人辉映。犹豫了一下,章同仁推开了房门,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扇木板门发出的“吱呀”声,使得章同仁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房间内没有点灯,只在章天如床头的木柜上燃了三柱香,但微弱的光亮却也使章同仁隐约的看到,卧榻上一张毯子下,章天如略显肥胖的身躯,正安稳的躺在那里,耳边同时也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
章同仁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忽然浑身一抖,猛得转过身来,仿佛见到了鬼似的,满脸俱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然后,他缓缓垂下了前伸的手臂,双眼凸起,嘴角边溢出了一丝鲜血,“砰”的一声,栽倒在床上。而在他的身后,却诡异的响起了拉风箱般的粗重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