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中看到这一幕的人,惊恐、害怕、绝望、欣喜、欢呼鼓舞者亦有之。如此的天降异相,必然是有所预示,东西两祠中,各怀心事,也各有所望。但那日者却摇头叹息,“一局两般事!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两岸奇局,奇门出世!只是那解局之人,又在何方呢?”他翻手在方鼎内插上了三柱香,低头细看起来。
八王的法坛在雷声颤动中,乱成一片。八杆旗幡东倒西歪,香烛多数已经熄灭,供品与盖在沈郎脸上的黄纸,翻飞的到处都是。而沈郎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依旧卧地不醒。沈大沈二愣了半天,突然意识到变故并非是在他们的这间八王法坛之内,而是在文峰镇中。
两人刚要冲出房门去看个究竟,忽然一阵风卷了进来,八王旗幡被吹得翻倒在地,尚还点燃的香烛上,火苗一涨,然后同时熄灭。房间内顿时暗了下来。随即一团黑影,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四阿婆……正如那人所言,冤有头债有主,我兄弟二人的解释,你听都不听,何苦要赶尽杀绝呢……”沈大沈二的第一反应便是,四阿婆终于返回继续找上他们了。
那突然出现的一团黑影,却是一动不动,两人定神细看,竟然是摆放在客厅之中的一张木椅。但沈大沈二却更加的紧张起来。“赶尽杀绝?赶尽杀绝!你们竟然还有脸对我说出这等话来?”随着声音,一条人影仿佛一直端坐在椅子上似的,毫无征兆的显出身影来,嗓音低沉怪异,显然是在刻意的改变着声线。
“四阿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二猛得一抬头,又突然一惊,“你……你不是四阿婆?”那人的身上有股无形的压迫人心的气势,不同于四阿婆那阴冷沉郁的气息。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四阿婆了?”那人似乎笑了一笑,只是那仿佛是从嗓子眼发出来的声音里,短促尖细,这一点上倒是与四阿婆有着几分相似,“你们自以为是,却是与我无关了。”
“那么既然你不是四阿婆,又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家中?”沈大瞬间恢复了冷静,抢先一步跨进东厢房内,沈二心领神会的与沈大站在了一起,掩住了身后躺在地上的沈郎。
“阴魂报宗!这便就是阴魂报宗了么?”那人又发出声冷笑,“其实一直以来,我一直都当你们乃是本镇之中的一对人物,却没想到这就是你们修炼的法术。”冷笑声中,又多了丝轻蔑之意。
沈大沈二没有说话,只是紧张的看着那人。外面的异相已经消失,天地间又是阴沉一片,那人堵在东厢房的门口,厢房内的窗户因为修炼“阴魂报宗”,全被沈大沈二封上了。因此便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是不知为何,沈大沈二都有种感觉,这人他们一定是认识的。
那人似在思索着什么,他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也未曾动过,但从身散发出来的强劲气势,却使得沈大沈二丝毫不敢轻易妄动一下。突然,沈大的心中一动,脸色剧变,张大了嘴巴,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是……是你……”
黑暗中那人仿佛能看见沈大的表情,“呵呵!你终于认出我的身份来了?”他那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又尖又急,偏偏腔调却显得很是平静,听起来怪异无比。
极度的震惊之下,沈大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了沈郎的身上。很显然此人的真正身份,绝对的令人无法想像。他苦涩而又绝望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是您,镇中近日来的这些事,都与我们兄弟无关……算了,此时再说这些已是无用,看来,我们法坛的那块阴阳瓦,便是您给收了去的?”
“阴阳瓦?那是何物?”那人本来已经“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怔了片刻后,又缓缓的坐了下去,“阴阳瓦,想来便是你们修炼所用的法器吧?阴魂报……难怪这些年来,四阿婆不闻不问的放任你们。”
他的身上突然涌出阵阵的煞气,又急又促的说道:“说吧!你们都知道了多少?又因何对我起了疑心?”
“疑心?什么疑心?”沈大似是十分迷惑,“我们也是刚刚才认出是您的……”说到这里,他突得喝了一声,“阴魂报一,八王追踪,急急如律令!”自从认出那人的真正身份,沈大便已知道是难逃此劫了,借着方才后退一步之机,右手搭上了沈二的左手。阴阳瓦的用处,是封镇聪壮少年之人的阴魂,没有了它,却并不防碍他们施展出八王来。
沈二也是同声大喝,散落在地上的八王旗幡,忽然立起,各归原位,八面旗幡“哄”的一声燃烧起来,火光之中八王的影子纠结成了一团,但见那火光也变成了一片碧绿之色,急扑向了门口那人。
那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连四阿婆都不将你们放在眼中,区区一个熔炼阴魂的法术而已。”他双手立掌而起,左手掌心对着自己的面门,右手却是向外一推,碧焰倏得倒卷而回,火势竟如同流水一般透明。
那人负手便走,到了门口,回过头来,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而这声叹息,却是沧桑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