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的脸上看不出因好友离世,而应有的悲痛和伤心,却是有些兴奋,还有点紧张。他虽然聪明,也够灵变,但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陈枫和卫飞也不是世故之人,不过凤鸣山和山城之中,与孙溪等人的交往,这样的阅历,对付沈郎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沈郎那起来仿佛是从容的神情,落在两人的眼中,却是根本掩饰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后天便是万事回避的,六甲旬中十个日值禄的空亡大败日,甲辰、己巳、庚辰等十恶凶神……唉!说了你们也不懂得。”沈郎似是已经沉静下来,“镇子里东西两祠,已经决定在后天用卫哥和陈哥,你们两人的命来祭祠。昨天晚上的魁星点斗没有成功,他们……镇子里的人希望可以通过如此,能抵消被冲犯的煞气。”
文峰镇最后恐怕不会放过他们,这一点卫飞和陈枫是早有预料的,只是却没想到这个决心,文峰镇下得如此果断,原来听西祠族长章天如的话,似乎他总算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却还是不能脱了文峰镇所谓的镇风传承。
卫飞不禁苦笑着摇摇头,突然觉得这一次来文峰镇的举动,是那么的没意思,甚至有些无聊透顶的感觉。可是作为文峰镇来说,陈枫和卫飞却也真的说不出什么是非对错来。卫飞一时意兴阑珊,正想开口问问沈郎,章同祖是怎么死的,然后便和陈枫离开这里,继续他们的西北之旅,反正事已至此,再呆下去,就只有正面与文峰镇发生冲突了,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接受文峰镇的家法处置吧!
这时,卫飞忽然想起一事来,“这里是西祠章家的宗祠,沈郎,你是怎么进来的?”东西两祠素来不合,沈郎可不比东祠族长沈知非,能大摇大摆的闯进来,而且这间小房子的外面,似乎还应该有人把守着。
沈郎神秘兮兮的一笑,“卫哥,陈哥,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离开?怎么离开?”卫飞的兴趣忽然被沈郎提了上来,他抬头看了看天窗上垂下来的那根绳子,“从这里爬上去?”房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把守的人也许已经被沈郎,用了什么方法引开了,但是卫飞不认为沈郎有胆子,为了救他和陈枫两人,敢砸了西祠章家宗祠里的门户,尽管这是间面壁思过的斗室。
沈郎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只不过目光还是有些闪烁不定的,“这里又没有窗户,唯一的通道,就只有屋顶的天窗了,卫哥,陈哥,你们不会……不会爬不上去吧?”
卫飞顿时一泄气,无力的挥挥手,“算了,沈郎,你还是先告诉我,章同祖是怎么死的好了。”他心里始终还是解不开这个结。如果沈郎的方法只剩经从天窗,那他和陈枫可以走出这间屋子,离开文峰镇的而不被人发觉的手段,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大同子是怎么死的。”沈郎摇了摇头,“卫哥,陈哥,你们应该知道无论东西祠,其实老人家都是护短的,我是……家里护着没事,才偷跑出来的。大同子的遗体,只有他们家人和镇子里宗祠的人,才能看到,我……我没有机会见大同子最后一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月光下眼中隐隐的似的泪花闪动。
卫飞心中一动,目光扫了扫陈枫,陈枫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四个人昨夜同饮大醉,然后章同祖意料之中的意外死亡,然后他们被关押在起来。而此时此刻,一起与他们宿醉的沈郎忽然出现,来解救被捆在宗祠内的卫飞和陈枫,却带着不应该有的兴奋和紧张,完全不似刚痛失好友的模样。这让卫飞和陈枫不得不对沈郎产生出几许疑虑,但沈郎刹那间的真情流露,卫飞和陈枫两人也迷惑起来。
“沈郎,你把我们放出去后,准备怎么安置?”卫飞淡淡的问道,“任由我们就此离镇而去?不过,这事肯定瞒不过你们镇子里的人,到时候你怎么向他们交代?”
沈郎回头看了看卫飞和陈枫,再次神秘的摇摇头,却没有回答卫飞的问话,“思月姐是一定会知道大同子怎么死的,毕竟她是大同子的亲生胞姐,而且……而且思月姐的学识,她虽然从未出过镇,但是思月姐读过的书,比大同子还要多。”
说着他用力一拉那根自己滑下来的绳子,打算先行爬上去,却不想那根绳子的另一头,也不知被他固定在了什么地方,一拉之下,“啪嗒”一声响,非但绳子被沈郎一把扯落,就连天窗也跟着重新关了起来。
沈郎一愣,跟着额头上便是一片冷汗,“意外,只是意外!”他尴尬的笑了笑,安慰着陈枫卫飞,同时也安慰着自己似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房子外面暂时没有人看守,镇子里的人都聚在大同子家里,在商量怎么处置卫哥陈哥你们呢,我正是无意中偷听见了他们的话,才跑来救你们的。”
沈郎扔掉手中的绳子,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凑到门缝前,向外看了一阵,“卫哥陈哥,别担心,只要能出了这房门,前面院子里我知道有一处地道,可以通往外面的。”
文峰镇处在陕西甘肃两省的交界地,四周尽是光秃秃的黄土坡,植被稀缺,常年起风,黄土飞扬,但其土质密厚,再加上当地人经济条件有限,便多以挖窑为居,比如陕北便是如此。而在文峰镇中,昨天晚上卫飞陈枫,已经沈郎章同祖在一起喝酒的地方,便是一座遗弃了的窑洞。只是文峰镇如此大的格局气势,窑洞自然是不可能再住的了,不过家家户户中,都挖有地窖用来储物,文峰镇这么的久的历史了,有条地道也不足为奇,因此卫飞和陈枫都没有将这点放在心上。
房间的门从外锁起,不过在陈枫和卫飞看来,根本便是形同虚设。卫飞正要上前一步打开门锁。沈郎却已经抢在了前面,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根长长的似是根铁丝的东西,从门缝中伸了出去,凝神捣鼓了一会儿,门外“咔嚓”一声。沈郎得意的回头一笑,“嘿嘿,这种锁我早就开熟了。”陈枫和卫飞无语,沈郎和章同祖从很小的时候,似乎就在玩这种不良少年,撬窗开锁的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