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三声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室内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敲门的声音,显然是隔不开来的。
这又是晚上,过来住宿的多半是旅客,在本地没有居所的,这无论是长途奔波劳累,还是完了一天,疲了乏了,倦了累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请进。”
萧笠微笑,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人终于来了。
那人进来了,转身就将门带上,似乎还是挺惊奇的:
“大人,你们这门,居然没有关上。”
那人看了看室内的场景,干净整洁,和没有人的时候摆设基本没有什么两样,这似乎也难怪,因为来的路上,他们三个人,总共也就带上了那么一个包裹。
而那一个包裹之中,居然还是瘪瘪的。可能,带上的唯一的东西,就是盘缠了。
他注意到,这里少了一个人。
这来人,自然是刘青戈。
“你也看到了,宝臧出去了。在等他回来。”
刘青戈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只是,大人我多嘴一句了,最近这之谷城内啊,不太太平,白天也就罢了,晚上就别到处走了。不安全。”
“多谢忠告。”萧笠微笑,给他也倒上了一杯清茶:
“坐吧,这里的茶水,倒是真的不错。
看来背后的老板,当真是有钱。”
萧笠也不看刘青戈,说了这番话之后,道:
“为何还不坐?”
“不了,茶水,我就喝了。”他当即端过来萧笠推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原本干涩的嗓子受到了滋润,感觉到颇为舒适,回味起来还带着些许的甘甜,可是他心里却不免有些苦涩。
萧笠看着他,也给自己续上了一杯茶,这茶反正也不是花的他自己的钱,他不喝白不喝,更何况,这花钱的人,就是他拼命喝,也是喝不穷他的。
他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贝贝在看什么?”
贝贝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忽然从边上的小桌子前抖了一下,意识清醒了:
“刘哥哥,你来啦~”
刘青戈脸上的神色柔和了一点,他道:
“你在看什么书?”
他平日里都没有这样的好奇心的,他从来都是这么想的,别人的事情,与他有何干系,他素来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愿意和旁人牵扯过多。
但现在,从他踏进了这个房间开始,他就感觉到无法抑制的心安。不是因为这个房间,而是因为房间里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贝贝将书反转了过来:
“这是我的每日记录,刘哥哥……我后天就要去上学堂了,我在,我在准备一下如何和旁人相处,向他们介绍一下我自己。”
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说起话来的时候,脸上也控制不住地微红了起来——他是紧张的。
刘青戈似乎微微笑了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竟然还弯了一下,他道:
“不用担心,贝贝会结交很多朋友的。”
“真的吗?贝贝很久都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玩了。”
说起来他还有些沮丧,的确,当初是他放弃了和村落里的小朋友一起玩的。疏远了之后,他们已经形成了小群体,贝贝总觉得自己再过去,会有些怪异,而且,他也不好意思说话。
“没事的,凡事总有一个开始。
贝贝结交朋友不成问题,再说了,你有问题了,还可以问大人。”
大人的能力,可谓是让人惊叹。
萧笠很配合地笑了笑:
“是的,贝贝可以的,没问题。”
有什么比偶像的话,更让人动容的呢?
贝贝眼眸似乎是有光涌出来,闪烁了几下在他眨了几次眼睛之后又消失不见,贝贝道:
“药师,贝贝一定可以的。”
萧笠微笑:“你可以的。”
贝贝笑了,将手里的书本放下来,又看了起来:
“贝贝会做到的。”说完原本些许的困倦散去,他重新投入了准备当中。
我们总会受到许多人的激励,有爱的人,也有恨的人。
萧笠收回了目光,看着神情似乎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刘青戈,道:
“青戈,你这趟来是——”
“哦,”这不说,他或许都快要忘了,自己来究竟是干什么的,随身带着的箱子被他拆开来,他将箱子里的一个小箱子拿出来,递给药师,道:
“这是银票,还有商行的预支券,数额您定。”
他将箱子递过去,萧笠看了看箱子,道:
“你主子还算是大方。”
虽然说,他有花不完的钱,但并不是所有钱多的人都愿意给别人花钱。
“主人不差钱。”刘青戈坦言,的确,这在大人面前早就不是秘密了。
“好一个不差钱。”萧笠感叹,摇了摇头,忽然道:
“你受伤了?”
“大人为何这么说?”
刘青戈显然也是惊异的。
萧笠眉头一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本人嗅觉素来还算是敏锐,欺瞒得过我的眼睛,未必能够瞒得过我的鼻子。”
“大人果真还是那般厉害。”
刘青戈分明是在夸赞,语气里却有淡淡的苦涩。
“他罚你了。”这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他语气里透露出来分明的笃定,但他又不解:
“他为何罚你?
你已经完成了任务,要罚总归是有原因的?”
刘青戈摇了摇头:
“主人他……他赏罚,只能说,绝大部分时候是有确切原因的,但很多时候,也就是心情的事。”
阴晴不定,捉摸不定,这自然是容易让底下的人受苦。
“那这次是为何?”萧笠似乎很理解他,那人的脾气,确实是算不得好。
一个脾气不好的人,拥有了权势和财富,蜂拥而上围在他身边的人,就是能够得到利益,日子也未必就那么好过。
“为何?因为马车。”
萧笠的手动了动,显然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
“一个腰缠万贯的人,还会在乎这马车?”
他好像不能理解那个人了。
“不,大人,他在乎的不是马车,而是权威,因为……
因为青戈擅自将马车预支给了大人,所以……”
“所以他就动怒了。”萧笠替他说下去,又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还真是……还真是,有时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其实以前这样的事情也有过,但那时候主人没有生气。”这才是最让刘青戈心里难受的点。
“青戈,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而是他本身脾气就像这天气似的,变幻无常。”
一个人若是阴晴不定,那就是再精通于和旁人相处的人,也是艰难万分。整天虽在平地,但总有攀山越岭的感觉缠绕心头,应该不好受吧。
萧笠眉眼低垂了一点,道:
“……好生歇息。”
“大人也是,我就不打扰了。青戈告退。”刘青戈欲往外走,却听到大人叫了他一声:
“青戈。”
“大人。”他转身。
眼见着他丢过来一个绿色的药瓶:
“上等修复药,哪里皮开肉绽,上了这药,一晚上就可以恢复,宛若新生。”
刘青戈握住了瓶子,目光在吴药师身上停留了很久,才道:
“谢谢大人。”
药瓶在他的手里被握紧了很久,然后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