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话的都是大傻瓜,只有什么都不说,埋头猛吃的才是真英雄。
宝臧眼看着阿巴忙到根本没有半刻的时间停下来说话,一门心思,一个脑袋,一整个肉球,此刻全都深陷在鸡腿子的魅力里了。
虽然看出来他一只狗带着十足的猪的属性,但是宝臧看着看着,竟然心里莫名产生些许的安心。
很久很久以前,他似乎也养过一只狗,那只狗,似乎长得也不错,无论长得怎么样,那都是他心里最可爱的一只狗,因为,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狗,实际上,也只有这么一只会陪伴着他。那时候,那是他以为的永远,那时候,所有的都……回想起来都像是一个美丽得过分了的幻影。
“你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
都说,人不可貌相,狗的确也是如此,看起来如此娇小的狗,体内竟然蕴藏着这么深厚的能量,看起来这么娇小的狗,胃口却也和娇小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宝臧轻轻拍了拍阿巴的背,顺便给他递过去了一杯茶水,果然,阿巴也的确是渴了,鸡腿虽然是好吃,但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不免有些腻味,更何况,它还是吃油锅里出来的香酥鸡,这腻味的感觉,不能说很多,但不会少。
“咕噜咕噜咕噜——”
阿巴闻到了清香的茶水,赶忙嗅着味道就过去喝了两口,捎带些许油腻的味道,和茶水的苦涩相结合,肺腑之间也舒服了不少。
刚喝完,阿巴又啃起来了点心。
宝臧的手上也沾上了水,此刻却浑然不在意。其实有这么一个只知道吃吃吃的憨憨狗在身边也不错,当然,前提条件是,它只是一般能吃。
现在这个,估计好需要好好教导一番,吃的太多太多了,宝臧可是养不起的。
不知不觉中,傍晚已经来了。
夕阳撒过来的时候,宝臧终于放下来了手中的筷子,这一餐或许因为阿巴的原因,他也比平日里的食量大多了。
宝臧感觉到肚子里太撑了的时候,实际上吃的东西已经是太多太多,宝臧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多少的东西,因为后来他又加点过两次,是帮阿巴点的,自己也吃了。
被夕阳温暖微醺的余晖照耀着的阿巴,此刻翻滚过来,露出来了雪白的肚皮,宝臧看着他的样子,当真是……当真是像极了自己,貌似他每次吃饱之后,就想躺着。
但是真正四仰八叉躺下来的,貌似次数也不太多。因为事情总之比你想象的多,除开来假期舒适的时间,这样的机会真的不多。
宝臧摸了摸它的肚皮,摸起来的触感当真是好,阿巴估计真的吃得太饱了,现在甚至懒惰到没有任何心思想要理一下宝臧。宝臧要摸就给摸,宝臧要挠就给挠,全然不像是原本的阿巴的样子。
“吃饱了我们就走吧。”
鲜香斋他们也算是呆了一个下午,这会子眼前的餐盘也不知摞起来了有多少,宝臧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忽然有些担心起来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钱包,貌似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瘦了一点。
他将整只手放进自己衣服的内衬缝着的口袋中,自己清点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回放,好似,依稀,是对的——
数目上是对的。
八天前,他的兜里是鼓鼓囊囊的出来的,但这并不代表,八天之后,他的兜里还是鼓鼓囊囊的,这的确是人之常情。
向来是花钱容易如流水,但赚钱,就好像追逐水顺流而下水中的沙砾,永远难度颇高。
宝臧付了款,拎着某只阿巴狗出门了。
“吃饱了吗,阿巴?”
回应宝臧的,是阿巴极其响亮的嗝。
声音好似古寺里的钟,深沉穿透力极强,唯一还算庆幸也是不庆幸的事情是,只有宝臧能够听得见。
阿巴的声音透露出来百分之百的心满意足,宝臧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小的他趴在他的手臂上的时候,他也觉得很安心。
夕阳是温暖的,宝臧看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吃的太饱了带来的眩晕感,还是头一次被自然的美景震慑住了,鬼使神差站着看了好久好久。
夕阳虽然温暖……宝臧继续往前走,他不得不提醒现在窝在宝臧怀里极其巴适的阿巴,提醒他一个冰冷的事实的时候,宝臧还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跟你说,我兜里空了。”
“嗯?嗯?”
第一声是含糊不清的意识,第二声是清醒过后的惊慌。
“兜里,空了。”
宝臧在树上睡着的时候,阿巴窝在自己的怀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小金库是什么。不过,现在,没有金子的金库,也说不上是金库。
他单手将自己的衣服里兜翻了一下,里面是空空如也,别说金子了和钱票了,就是半点铜臭味都没有留下来。
“你,穷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事情的杀伤力太大,从前阿巴都是一直用意识和他沟通交流的,刚才阿巴的手扒拉着宝臧,竟然一下子脱口而出人话。
狗嘴里吐出来的不是象牙,而是人话,也是同样挺让人觉得,嗯,微妙的。
“是的,没错,我穷了。”
对上阿巴的表情,宝臧只觉得有趣,这大眼睛里,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够让宝藏看见过惊慌失措。
“你走吧,我说了养不起你的。”
宝臧忽然想套路一下他。
“你,你真的要我走吗?”
“嗯,不,怎么可能让你走?”
就是阿巴眼中粼粼波光乍现的时候,宝臧忽然说不下去台词了,本来他想说些绝情的话,没还清饭钱绝对不放你走,但现在却无论如何也真的说不出口了。
因为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之中的信任。
他转开来脸,摸了摸他的脑袋:
“吃撑了吧,别说话,给我好好休息着,别担心了。
我们会有办法的。”
末了,说完了这个,他在路上走了一会,又添上了一句:
“我们不可能饿死的。”
这种事情,他一定不会让它发生。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