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太相信老乞丐的故弄玄虚,可宋义还是有些不大安心。
昏暗跳动的烛光中,宋义想来想去,要说和他有过节的也只有李财厚。
“那老屠夫杀人如屠狗,如果他真要找我麻烦,我岂不是死定了?”
宋义将自己和那李大财主摆在天平的两端……人家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他。
一夜几乎无眠,宋义都在胡思乱想。
第二天一早,宋义先去了一趟义庄,老乞丐安安稳稳地在棺材里躺着,倒是那几具已经完全腐烂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如果曹县令派人过来,我要如何解释?”宋义苦着脸,只觉头痛无比。
“宋义!”
正在这时,熟人来了。
“薛大哥,江大哥,你们这是来……”
“根据李府给出的名册,这些人几乎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李府家奴,所以他们的尸体也就不用交还他们的亲属了,县令害怕这么多尸体停放久了会产生瘟疫,要你立刻把尸体都埋了。”
说话间,薛柴不断耸动鼻子,义庄里的臭味让他连多走进去一步都不愿意。
“小子遵命!”公事应承下来,宋义试探问道:“那屠灭李府这么多家奴的歹徒可曾抓到?”
这个歹徒既存在又不存在,宋义想到如果顾羽真得和曹县令有关系,那他们要抓的歹徒必然就是李府幕后的那个道人。
而宋义经过一夜的左思右想,觉得那个神秘道人是他大祸根源的可能性极大。
“别提了,那歹徒只怕是个武林高手,岂是那么容易抓到的,但是他想要逃出县城也不可能!”
薛柴已然憋了一肚子气,这么大的案子发生在安县,如果处理不好,倒霉的可不只曹县令一个,他们这些捕快只怕也要被殃及池鱼。到时候别说晋升班头副班头,只怕饭碗都要保不住了。
“薛大哥有没有听说过李府里面有个道人?”
“听过一些传闻。”说到道人,薛柴也谨慎起来,皇帝陛下极其崇信道人,世人皆知,如果说错了话被人捅出去,少不得会得个冒犯神仙的罪名。
大衍皇帝陛下虽然不让人谈妖魔鬼怪,却十分鼓励百姓们拜神崇仙。
皇帝身边辅助其修行的自然都是道行高深的天尊道人,而世俗之间,相应皇帝陛下好找,不少达官贵人,一方巨富,也会招揽道人到府上,以供奉仙师为名,跟随修行。
真道人可不是什么招摇撞骗之辈,而是有真本事,并且能施展法术的!
“听说李府十年前就开始供奉道人,据说那道人法力高深,十分了得!”
江布也对道人十分崇敬,即使是私下谈起,也不敢有任何不敬。
“既然如此,李府遭难,那道人为何没有施以援手?”
“这……兴许那道人正在修行的关键时刻,容不得打扰。听说有的道人经常一闭关修行就是三五年,不问世事。”
见江布和薛柴两人反应,宋义又想到当天在李府时曹县令的谨小慎微:“县令大人所忌惮的并不只是李财厚,恐怕更有那道人。”
如此一来,不少就说得通了。
“顾羽是曹县令的人,因为安县最近几天出现了多起凶杀案,并且死者死状奇特,那位曹县令是个精明人,必然一开始就怀疑到了修道者的头上。而安县之中,最有名的修道者就是李府的那位……”
听江布和薛柴的意思,李员外最初供奉道人时并没有藏着掖着,恐怕知道的人还不少。
“有真道人做靠山,只怕这才是李财厚能在安县混得风生水起的重要原因。话说回来,连曹县令对付那邪恶的道人都十分谨慎,不敢轻易撕破脸皮,如果那道人真来找我,我该如何应付?”
打是打不过的,如果没打过还被人抓到冒犯道人的把柄,只怕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宋义后悔了解过多,反而让他更加束手束脚。
薛柴又道:“虽然道人在大衍国受到万民崇敬,可以前也发生过道人为非作歹残害生灵之事,当时惹得陛下大怒,辅助陛下修行的天尊道君们也震怒不已,那一段时间大衍国上下杀了不少邪道人。”
宋义顿时眉头一挑,好似看到了一条活路。
薛柴和江布交代了宋义要办的事情,又和宋义闲扯了一会儿之后,急匆匆地又赶回了县城,现在正是那位县令大人急缺人手的时候。
至于县令让宋义埋尸,那是万万不能着急埋掉的,宋义还等他们“张口说话”。
至于已经腐烂的尸体,宋义倒是急不可耐地将他们用一张破凉席草草装敛,然后挖坟埋了。
做完这些,又到了中午。
为了吃饭,宋义往村子里去,宋家村里还有他家的一处祖宅。
之前顾忌宋家村人的冷眼,宋义不想去,可现在他已经无处可去了。当然的,宋义还叫上了书生。天空又滚起了黑云,不久就要下雨。
见宋义回村,宋家村的人都远远驻足看着,没人打算靠近这个灾星。
宋义家的祖宅……其实就是个破落院子,满院都是杂草枯树,院子中两间土屋年久失修,也就比那破庙好上一些,其中一间勉强还能挡挡风雨。
这间屋子里明显有人住过的痕迹,宋义并不奇怪,第一次见到老乞丐时,村民们就说他住在宋义的家里。
“书生,若是始终找不到你的莲娟,你难道就不上京了?”
大衍科举三年一次举人考试,时间在八月份,也就是俗称的秋闱。现在是三月中,距离秋闱看似还有半年,但如此重要的考试,参加考试的秀才们往往都要早上一两个月赶到京城。
除了准备考试,还要去拜访有名望的官员,展现自己的能力。即使秋闱失利,如果被京城里的高官们看中,也能得到举荐,走上另一条做官的道路。
而安县这偏远地方到京城的距离可不短,即使车马不歇,也要一个多月。
书生茫然的放下书,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青梅竹马和十年寒窗,若是错过了此次会考,下一次就要再等三年之后。
书生想尽早达成自己的抱负,可没有那么多三年可以往后推迟。
“我这里有一物,你看看是否认识?”宋义取出了从莲娟那里得来的诗扇,哗的舒展开来。
白面的扇子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诗句。
宋义不认识,书生却喃喃低语,念着念着落下两行泪。
“我送予莲娟的扇子,为何会在你的手中,而且你怎么知道这是莲娟的东西?”书生额头青筋跳动,如同要发狂的野兽,要与宋义决裂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