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静把前因后果叙与舞马之后,舞马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跟突厥人求和。既然唐公打算南下,北方就一定要稳固。突厥人一时半会儿打不掉,就干脆低头服小好了,等平定了南边再杀回北方,正史便是如此。
刘文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唐公的意思是再打硬仗,把突厥人打服气了,咱们谈判也有底气。不过这样也好,再跟突厥人过一场,又是一笔团队神旨,又能赚一波神旨星。没准儿这一场拿下了,咱们大唐塔就到了三层高呢……”
舞马想想也是。而且不只是神旨星的问题,根据他的观察,似乎个人神旨和团队神旨也是有些相关的,每一次团队神旨之后,大唐塔都有人接到个人神旨,从这个角度来考量,主动出击是绝对是正确选择。更何况,这次是唐公主动提出要打一场的,大唐塔可以调动的资源管够用。于是,便照着再打一场的思路谋划起来。
只是思量了半天,怎么都觉得突厥人肯定会有防备。何况,他们这次还有一块儿完克【暗面袈裟】的石头,再想偷偷潜入突厥大营,实在不可行。
刘文静道:“不妨想想李智云的话,引蛇出洞是个好办法。”
两个人便顺着这法子琢磨起来,约是半日过后,拿了个初步的方案,一起去唐公府找李渊汇报。
……
两人到了唐公府,方把来意报上,李渊很快就穿着凌乱的袍子出来了,脸上看起来有些憔悴。刘文静来唐公府这么多次,从来没见过李渊出来的这么快,也从来没见过李渊穿的这么邋遢。紧跟着,李世民和裴寂也随着唐公进了大厅。
“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李渊问道。
“是。”
刘文静说着,便递上一张纸,上面写的是两个人大半天的劳动成果。
李渊连忙接了过来,方看了不久,便听门外来人通报:突厥特使来了。
李渊冷哼一声,说道:“哦?让他进来罢,我倒要看看这些突厥人打得什么算盘。”
突厥来使进了大厅,也是拿了一封信,递给李渊,操着一口颇为流利的汉话说道,“这是我家特勤写给唐公的信。特勤说,突厥百万大军可以撤,唐公的儿子女婿可以还回来,特勤只有一个要求——把大唐塔的舞马交给我们。特勤还说,便以此信为证,他可以向腾格里发誓,唐公交人之日,便是几位郎君归还之时,百万大军复还草原之期,如有半点违背,他愿意死后直下阙勒。”
腾格里是突厥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天神,突厥人对着腾格里起的誓言做不了半点虚假。这也就是说,结社率的来信诚意满满。
刘文静连忙抬头看李渊。
李渊手里拿着信,从头看到了尾,一言不发。
刘文静充分理解李渊心里的纠结。天底下哪一个父亲见到自家儿子掉进火坑里不想拉一把的。说不定,李渊宁肯自己掉进坑里,换回儿子活命。
但刘文静真的很想提醒李渊,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他是唐公,是太原留守,是即将带着晋阳军挥师南下的人。他心里应该藏着千沟万壑,藏着宏才伟略,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李渊看完信,抬起头来,两眼盯着突厥人的信使,久久不言。
众人见他面无表情,全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刘文静又替唐公着急——舞马是绝不可能交出去的。如果把三番五次立下大功的人交出去,那一定会叫将士们寒了心。唐公的威信会成为霜打的茄子。这天下也不必打了。
刘文静更着急的是,唐公可千万别犹豫太久,否则舞马心里该怎么想。那些凭着一腔热血,跟着唐公起兵,义无反顾的谋士武将该怎么想。
刘文静忙说道:“唐公,几位郎君还是可以想办法救的。要不……咱们先把突厥来使安顿下来,从长计议?”
裴寂说:“哎,只怕难了。”刘文静瞪了裴寂一眼。这个老龟公,从来都是坏事儿的主。裴寂淡淡瞧了回去。
刘文静又瞧向舞马。舞马站在原地,神态怡然,就好像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李渊仍是不说话,死死瞪着突厥信使,一直瞪的那突厥信来使浑身发毛,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刘文静又道:“唐公,要不然……”
唐公忽然把信撕成两半,扔到了地上。
他随手一挥,削断了突厥来使的一把头发。
谁也没看清他出手的动作,只觉得一个影子一晃,突厥来使就吓得软到了地上。大把的头发散在地上,黄了吧唧的,好像地上撒了一把杂草。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李渊说:“这屡头发就当作你的命吧。滚。”
……
那突厥来使又羞又怒,又急又慌地走了。
出门不远,行到一处拐角,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过去。
来使吓得正要叫唤,手的主人站在了他身前,“别怕,是我。”
来使睁眼一瞧,眼前这人他可认识的。
“是您啊,”来使眼睛珠子直转,“您怎么出来了。”
“无非尿遁也。”
“您是专来找我的?”
“别着急走啊,”那人笑道:“你们家特勤的请求,唐公可没说不答应。”
……
大厅里面,李渊把晋阳一干谋臣武将召集过来,围绕舞马和刘文静拟出的作战计划,一番商讨,皆觉得不够缜密,容易出纰漏,可行性不高。
商量一番,最终也没定下计策来。李渊料定结社率不会轻易杀俘,便还有寰转的机会。
刘文静又献了一计,便说总归突厥人一直在北方虎视眈眈,不如直接派使者去草原,说服始毕可汗,两家结了盟,便不愁结社率不放人。
众人皆觉得这倒是个应急的办法。至于派去突厥的使者,刘文静认准了这是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抢着自告奋勇去了。其实,根本不用抢,旁人也没有愿意去。原本刘文静还打算拉着舞马一起走,但李渊说太原这边还得留一个得力的觉醒徒,宇文剑雪太年轻,便打消了刘文静的念头。
事商罢了,李渊似乎心情也不大好。众人齐齐告退。
接下来一日,刘文静收拾好行李,很快出城北上草原去了。他选了夜间出城,舞马的【暗面袈裟】又是派上了用场。
到了晚上,舞马回了自家院中,正摊开一张纸,想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记录在【随觉记】中。
忽听门外有些动静。
他心中立时不安起来,连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便嗅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一开门,雪白的月光洒了进来。
明月照下,门口站着一个清丽绝伦的姑娘,穿着一袭黑色夜行衣,正是宇文剑雪。
只听她压着声音说道:“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