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纯银镶宝石的手把镜,云舒这是第二次见[注1]。
此时,这把镜子随着孙有明打出的手诀法印,射出一道银光,在空中形成一道光屏。
待光屏定型,人物景象清晰可见、声音清晰可闻,孙有明这才收手、回头,一脸戏谑的道:“尊主,好戏开场了。”
……
松子屯说是清溪沟的隔壁村,实际上两村之间还离着二三里。
只不过这点距离在脚程快的庄稼汉眼里不过是多溜达几步的事。
如今三月间二月里,还不到长白山这边春耕的时候,地里虽有活,却还不算重。
因此,松子屯暗地里的牌场很是热闹,很是有些天黑睡不着觉寻消遣的闲汉。
只不过这牌场的场地,有些特殊,竟是个年轻小寡妇家里。
这小寡妇,被人称作钱寡妇,说来也是个可怜人。
本是逃荒至此,为了活命,被老父用100斤红薯卖给了松子屯钱家独子当童养媳。
可这钱家独子生来就体弱多病,不是长寿之相。
这样的身子本该好好保养,但为了留下后嗣,十五六岁就成婚破了元阳耗损精血,可谓是雪上加霜。
果不其然,钱家独子不到三十岁就撒手人寰,留下父母妻女。
而这钱家童养媳年轻守寡已是不幸,谁知丈夫刚死,就因为只生下两个女儿绝了钱家后嗣,被婆婆打骂。
而公爹怕老无所依,竟然不和她商量就从族中过继了一个孙儿。
钱寡妇的父母兄弟在得了一百斤红薯后就走了,从此没有过联络。
前没有娘家撑腰,后钱家公婆拿捏着两个年幼女儿,她连改嫁都难,只能留在钱家当牛做马。
但钱寡妇万万没想到,婆婆作为亲奶奶,准备偷偷卖掉大女儿不说,那过继来的孩子,居然将不满一岁的小女儿故意摔在地上。
若不是大女儿虽刚四岁却人小鬼大哭喊着救命闹了开来,钱寡妇都不敢想待她下地回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钱寡妇历经了逃荒、家破人亡,本就不是什么柔弱性子,不过是还小就做了童养媳,被钱婆子揉搓的不得不柔顺,但骨子里那股敢和流民抢食的狠绝并没有消失。
新仇旧恨,如今爆发出来……若不是她还有理智,若不是村里人拦着,这钱家老婆子怕是真的要被儿媳妇砍死了。
其中村里干部如何调节不必细说,最终结果就是钱寡妇带着两个女儿和老两口子分家断亲,搬进村尾一间破旧的茅草房。
这时的钱寡妇却不知,“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并不是空口无凭乱说的。
母女三个搬家后确实过了一段安静日子,但谁知没过多久,就有那闲汉二流子敲门爬墙、探头探脑、伺机揩油,且村里很快就有人说长道短。
这世道,总是对女人十分苛刻。
这时候钱寡妇才发现,钱家那老两口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后悔离开钱家。
至此,钱寡妇不得不变的越来越泼辣,那些打着坏主意的也知道,这娘们真的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倒也不敢真的付诸行动,只能口头占点便宜。
可如此强硬的女子,却终究因为冬月里小女儿一场大病,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后来更是破罐子破摔,在家里做了牌局,对那些闲汉二流子迎来送往。
没办法,她需要钱。
小女儿本就先天继承了她爹的体弱,出生后营养跟不上不说,那日被故意摔在地上磕破了脑袋,流了不少血。
冬月里茅草房冷的厉害,娘三个只有一床薄被子,大人尚且撑不住,更何况孩子……
求爷爷告奶奶借钱好不容易带女儿送到了县医院,几次病危通知,流水般的花销就压的钱寡妇喘不上气来。
数度想要放弃,但当娘的心啊……哪里舍得。
万幸小女儿的命到底救了回来,但以后需要的药费……
所有转变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无论好的、坏的。
……
松子屯的牌场规模不大,赌的却不小,开始不是没人举报过,但通风报信的也大有人在,等公安来了人早跑了。
没证据不说,屋里娘仨儿抱头痛哭,见此明知不对,也没办法。
因此这牌场就这样开了两三年,钱寡妇也跟着很是挣了一笔钱。
不过随着大女儿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默,不仅在村里一个玩伴也没有,每每出去还都带着伤回来,不用问就是和那些胡咧咧的小崽子干架了,只叫钱寡妇越来越焦虑。
她想过无数次如何把自己从这滩烂泥里摘出去,带着两个女儿远走高飞。
但有些事,开始容易,却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直到今年……
以前王铁柱作为清溪沟生产大队大队长的儿子,自恃身份,自是不会和闲汉二流子有什么接触。
但自打去年大丫那死丫头闹了那么一场后,王铁柱只觉得眼前一切都犹如脱缰的野马。
尤其是自家爹大雪天发疯跑到大哥坟前待了一夜冻伤了腿,准备卸任大队长的职务后,他更是感觉哪哪都不对。
干不完的农活、旁人的窃窃私语、老父的漠视、老娘的仇视、妹妹的不理解、妻子的冷淡,甚至看到年幼的儿子和女儿他都感觉烦躁……
在这种环境下,王铁柱认识了几个特别理解和奉承他的“兄弟”,也通过他们,知道了一个消遣的好地方,认识了一个泼辣却在不经意间十分贴心的小寡妇。
不过王铁柱自私自利却又好面子,哪怕对小寡妇已经起了心思,却表现得十分纠结。
每每对着小寡妇眼神缠绵又略带几分痛苦,言语间总是有意无意带着“我中意你”,“但我已有妻儿”,“我该怎么办”等等暗示。
只叫收了钱给王铁柱下套的钱寡妇差点没被他恶心吐了。
她倒是想撂挑子不干了,但架不住买家给的实在太多。
万幸她收到信,人家要收网了,她也快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