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这是你的独子,你的心情朕理解,可若是成司明真的奸污民妇、蓄意杀害朝中四品将军并且派杀手封口的话……”
“回陛下,这些微臣真的没有做,微臣是有贼胆,可微臣去青城确实是为了公事,那日什么都没做季将军就冲了进来,拿着剑要砍微臣,情急之下是护卫救了微臣,微臣真的没有杀人啊!”成司明是个人精,见父亲为自己铺好了路,便顺着往下说了。
此时,众朝臣也开始犹疑了,原本站的规规矩矩的大人们,都不禁开始往前面凑,狐疑地看向自己周围的同事。
秦起一直静静看着这父子二人,早知道他们会如此无赖,他微不可察地侧了一下眼,右侧的御史大夫秦褚意上前了一步。
“禀陛下,怕成副丞前往青城的意图并不仅仅是巡查,臣曾接到过一封检举,里面说青城有一片山区有人在非法采矿,矿主疑是成副丞,御史台已经私下查访了将近半年,在最近,在青城调查的属下发现了成副丞出现在那片山区,臣本来以为成副丞应在黄河北,就未敢轻易上奏给陛下,本想今日下朝后与陛下商讨。”
高康的眼神越发阴沉,他猛吸了一口气,骤然咳了起来,“成司明!林梁的前车之鉴还未惊醒你吗!说!你为何与私矿扯上了关系!你父亲一生的清誉都毁于你手!”
“圣上息怒,此事只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不说这杀人案和私矿是否属实,可是重安侯抛下自己军营受疫的士兵,宁愿冒着渎职降罪的风险也要来京,其中心思定然不是申冤如此简单。”太常司卿王罡站出说到。
“是呀,圣上,眼下北疆疫情紧急,可重安侯,不,镇北将军却在此缠闹此等小事,不知所图为何?”说着,李阳看向了秦起,他也是三皇子一党的。
朝堂上一下变的热闹非常,你一言,我一语,有的在弹劾成司明,有的在说秦起心怀不轨。
高康头都大了,他怎会看不出台下这是在干嘛,原本只是一桩冤案,现在竟然扯到党派里面了,这些臣子,一个二个的……
秦起忽地撩摆跪地,双手扣地,额头伏在了手背上,“回陛下,臣有罪!北疆疫病之事,确实是臣疏忽,为了岳父治丧抛下军营,是臣无德;未能在岳父临终前侍奉床前是为不孝;今日让岳母奉孝含冤,是为无能。请陛下治臣之罪!”
成启丘暗暗不屑,这个小子,说着是请罪,却将矛头句句对准他们父子俩,眼下所有证据都是指向司明的,看来秦起是早就准备好了,表面上是为季崇申冤,其实就是在把他赶尽杀绝……
他枯皱的双手在宽大的朝服袖下暗暗收紧,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好,镇北将军秦起,管理疏忽,松散懈怠,罚俸禄一年,回晋州后立马参与防疫,自今日半年内无实权,只是调度防疫,疫病过后居家思改。”高康没有犹豫,眼下这个乱局,必须先把秦起摘出来,再去梳理成司明的事。
……
左相的人顿时鸦雀无言,皇上已经金口玉言处置了秦起,而且还是不痛不痒的,眼下他们若再缠着秦起此事不放,那就太过明显了。
眼下,所有的聚焦点都落在了成司明身上。
在众人都为说话时,右相又开口了,“陛下,眼下如此纷乱,臣本不该添乱,可是刚刚参奏的《霜华妇规》一案,恰巧也与成副丞有关。”
“你说。”
“刊印此书的蓦水书局的小童说,这本书,是戍家公子拿来的……京城里大家都知道戍家就是成家,而这里面增添的恰巧是成贵妃,不知成副丞可知道这本书?”
“我……我,这本书确实是我心血来潮,一时觉得好玩,让人印的,并无其他意思!还有,那个矿,并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我杀的!”
“为了成副丞说御史台空口白言,正好臣袖中有打算今日下朝后呈给陛下的一些信件。”说完,秦褚意将那几张纸递给了大太监。
高康看过后,眼中已经冷到了极点,“才处置过一个林梁,为何屡禁不止!那片山头的购买者的凭证、同名同姓进账的相府账本残页、你多次进入青城的城关录!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成司明不敢相信地抬眼看向高康,“不可能……”
成启丘佝偻的脊背一抖,双眼浑浊。
秦起将成启丘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眼角浮上了浅浅的笑意,成启丘,不知道你心爱的宝贝儿子,会以哪种方式死呢?
前世曾亲去相府偷账本的他,对相府的架构了如指掌,这次不用他,仅仅是那个潜伏在成启丘身边的“好朋友”,就可以在他的指示下悄无声息地拿出这些人命关天的证据。
“成大人口口声声说民妇冤枉你,可民妇也是江南楚卿声的嫡女!纵使出身商贾,可冰心傲气一点不输你们男子,自是不会背上被奸污的名声来污蔑你。”说着,楚姒站了起来,这让众人一惊,皇上还未让她起身呢,怎么就起来了。
楚姒幽幽走到李阳面前,“这位大人,你说这件案子是‘小事’?是,夫君季崇只是个四品将军,是个粗人,与京城权贵毫不相干。可是他也曾戍守边关数十年,一身的伤病都是这十年赠与他的,眼下,就因为他死在豪门权贵的手下,所以他的死就是小事了吗?”
“母亲……”秦起唤了一声楚姒。
楚姒缓缓回神,再次拜跪,却只字未言。俨然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有些疯癫,可外表却还是仪态优雅,眉眼动人。
“圣上!”张乾憋不住了,“圣上,成司明奸污妇人、蓄意杀害朝廷命官、私自开矿、刊印以下犯上的书籍,证据确凿,无论哪一项罪名均有证据,种种综论,哪一条都是罪大恶极!他抵死不认,也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若是今日不处置此等恶人,怕是会寒了像楚夫人季将军这样的朝臣家眷的心啊……”
“臣附议!”范习言面瘫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看向成司明的眼神中充满愤怒。
“臣等附议!”哗的一下,一大片朝臣都跪下了,唯有一些忠实的三皇子党,面色难堪地站在人群之中。
“成司明,这些罪状,你可认?”
成司明目光空洞,季崇的案子,人证物证人家全都有了,就连戒指也落在了他人手中;私矿的证据更是凿凿如山,这背后还会牵连到父亲,皇上极其厌恶私矿;书局那件事,就算没有证据也能猜到是成家人干的,更何况右相已经找到了人证,这个老顽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果真,没有一条出路在等着他,他要是咬死不认,是能拖延一时,可眼下皇上介入了,父亲估计也难以施展,而且,一旦拖延下去,廷尉定会对私矿这事深究,到时,父亲也会不保……
“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