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出卖我!你是知道的,我是最后一代承袭伯爵了!最后一代!若是再没有立功,那么日后我们就要被降爵了!”曾邺成大步走来,狠狠地掐着季楚的肩膀,面容狰狞。
“所以呢!所以你就拿我的生死给你踮脚?你就是个懦夫,没有这件事,你就不能立其他的功劳让圣上延续爵位?”
“啪!”曾邺成被说到了痛楚,气血翻涌,狠狠地扇了季楚一掌。
站在离楼上的秦起看的清清楚楚,眉头越锁越紧,手背上的青筋突起,若不是合戟拦着,他怕是就直接跳下去了。
“侯爷,夫人说了,不让您插手。”
是啊,不让他插手……
那天她和他说了后,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答应季楚的要求。
后来他想了一宿,释然了,若是自己强留,日后恐怕会让她与自己渐行渐远,不如赌一把,赌一把她最后会看到曾邺成的目的。
他赌对了……
不过天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每日都想和她说他反悔了,他要收回给她写的那封和离书,尤其是在江边比箭时,他将她拥进怀里的那一瞬,就想,若是她能一直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呀……
季楚的左颊浮上了一层红晕,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曾邺成……
仲奚打了她?这是从小就哄着她,纵着她的仲奚哥哥?
这一个巴掌声也让曾邺成清醒了一些,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季楚被打的地方,谁知却被季楚躲开了。
“曾邺成,这件事,一开始你就没考虑过我,秦起他是季家的恩人,我若是出卖了他,那他就是满门抄斩,我日后每夜该怎么入睡?!”
“就算,就算我拿来了证据,你想过我该以什么身份站到你身边吗?那时的我,没有和离书,便要与秦起一起死。”
“还是你想着,没有和离书也不要紧?反正你会给我找个别的身份带我走,让我做你的小妾,然后你再娶个体面的妻子?”
曾邺成半晌没有说话,他摇着头,“阿楚,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的你不是嫉恶如仇的吗?”
“是,可我不能以怨报德,你只是拿我的冲动当工具,帮你拿到证据而已。”
曾邺成抹了一把鼻子,哽了半天,雨水顺着他的脸直直地流到了下巴,上前抱住了季楚,“阿楚,好了,好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们忘了这件事好不好,你和我回去吧……”
季楚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肩膀不断地抽搐,双手轻轻地环上了他的腰,“仲奚……秦起他给了我和离书,离开这里后,我要当你的妻。”
曾邺成的身子一僵,缓缓推开她,眼里都是闪躲,“这……我需要询问母亲的意见。”
“呵……”季楚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说,你到这里来根本不是为了我,否则为什么你还在犹豫,还在拿母亲作借口。”
她往后退了一步,一身红衣早已淋成了深红色,“曾邺成,你走吧,我说过了,只做妻,不做妾,现在看来我也不是你唯一的选择,而且你怕是从未拿我当作过妻子的人选吧?”
“不!我以前是真的把你当作日后的妻子的,只是……”泪已经混着雨水流到了嘴角,曾邺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只是当初是你抛弃我的!是你先对不起我的!若不是你先嫁给了他,母亲也不会接受不了你!”
“所以说,就是因为我是再嫁,你们才觉得我不配做正妻吗?”
“阿楚,我从未对不起你过,你不必在这咄咄逼人!这次你又联合秦起诓我,从始至终都是你一直在仗着我喜欢你!”曾邺成的声音又拔高了一点。
季楚自嘲似的点着头,忽然,转身抬脚,一脚把曾邺成踹倒在地!
“是,这是还你刚才扇我的一掌,我以前经常和你说,若是以后谁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可是,我也和你说过,若是你日后欺负我,我是不会忍的……”
季楚俯视着他,鼻头都已经红了,却还在忍着,“曾邺成,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在来之前,我还抱着幻想,想着也许是我想多了,你不是在利用我,可你,就是这样做的……”
“刚才张冲让我再回府,你竟然迎合着答应,我当时说已经被发现了,你都不在意我的安全吗?”
曾邺成一身的白袍全被污水浸湿了,污秽不堪,他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你我,昔日情分,就此作罢吧……”季楚毅然转身,踩在了泥水里的帏帽上。
“阿楚!”曾邺成叫住了季楚,“阿楚,你要离开我?”
季楚微微一顿,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他有他的目的,可她也有她的骄傲,她是喜欢着他,可却不能像个怨妇一样,被利用了,被嫌弃了,还能陪着笑脸迎上去,还能当作没事人一样求着别人不要离开自己。
“阿楚!”曾邺成也是不管不顾了,也不管附近有没有人路过,就这样朝着季楚的背影大喊。
可这个姑娘,却再也没有回头……
那个整日跟着他,整日带给他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姑娘,那个能把红色穿的最明艳的姑娘,那个眉眼里都是他的姑娘,那个站在他身边总是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身风采的姑娘,不见了……
玉夙和玉愿早已哭成了泪人,默默地跟在季楚身后,红着眼,不敢出声。
雨下大了,街上的人也少了,出了巷子一转弯,就见到秦起撑着一把褐色的油纸伞站在雨中,臂弯里还挂着蓑衣。
见季楚走了出来,他松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来,急忙将蓑衣为她披好,并为她撑起伞。
候在一旁的合戟将自己手中多余的一把伞给了玉夙和玉愿,两人合打一把伞。
秦起就这样为季楚打着伞,一句话都没说,季楚也就这样站在那里,两人就像长在这风雨里似的,一动不动。
雨滴沿着伞沿不断地滴打在两人的脚边,春日的雨夜里,还是有着阵阵寒意。
最终,秦起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还走吗?”
季楚轻轻摇了摇头,抬眼望向他,“对不起,我总是在为自己考虑,忘了你的感受,好像你一直以来都在被我们季家利用,对不起,我以后……会慢慢忘了他的。”
秦起紧张的眉头终于松弛下来,嘴角渐渐上扬,他拉住了季楚的手,“走吧,回家……”
回到府上时,就赶紧让夏嬷嬷去烧了热水。
季楚一换好衣服,秦起就送了一盆炭火进来,放到了她的床边。
“今天天凉,一会洗洗就睡吧,别惹上风寒了。”
说完,秦起一转身便看到了桌上的那个信封,他拿起来,刚要拆开,就被季楚打断了。
“啊!别……别打开,没什么的。”季楚裹着被子,差点蹦下来,生怕他拆开。
“这是什么?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好奇了,我可以看吗?”
季楚缩回了手,将被子拢到了头上,心虚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想着我挺对不起你的,若是我走了,你什么也没捞着,还成了我的跳板,于是,我便把我嫁妆里的半部分田产银票留给你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呀,幸得夫人回来了,这些夫人还是收好吧……”秦起将这个信封放到了床沿上,“阿楚,以后就叫我归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