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大师在后面紧追,林一亭只好往人口稀疏之处跑,加上她不熟悉临江城的地形,只好离着悦凤居越远越好。也不知为何夜问剑会有她的雷火弹,还想问他,这人就已经闪没了影。眼下只有一个对手,无色大师是残血门的宗师,擅长的阴魔爪已经登峰造极,眨眼便可扼断脖颈。林一亭虽然和他交过手,当时重创于他,如今再见面已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林一亭倒不寄希望他能同夜问剑一般不于她计较。若是说他的伤势复原速度,也大大超乎了常人水平,不过两月,被林一亭废掉的阴魔爪又能做恶,看来还是上一次的教训不够。
“死丫头,你已经跑不了了。这一次我非要扼断你的脖颈,你若是不让我多费些力气,便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老毒物,你姑奶奶长这么大,就没向谁服过软。你不过就是欺我江湖经验不如你。”
无色大师发出咯咯冷笑,像是上齿撞下齿,格外瘆人。林一亭瞧着前面有一处空院子,也不知是谁家花园,亭台楼阁耸立,却无人烟往来,几个飞身,落在山石之上。
“老毒物,你不就想找我分个高低吗?你都不要脸面,我还能绕过你去。”
无色大师只是冷笑,手上的功夫却未曾落下。只见他漆黑的指甲,散发着阴阴凉凉的死亡气息,瞬息之间已经到了林一亭面前。一亭早已有了准备,手里扣着专门为他准备的银毫,只对着他扬起嘴角,三枚细如毫毛的银丝已经顺着他的指甲缝插入手掌。只听得一声惨叫,无色大师翻身倒地,抓着手掌,痛不欲生。
林一亭不做停留,趁他不备,提起长剑,对着他的软肋,连续刺出数剑,一剑快过一剑,若是个稍微次等的高手,早就被她的连环杀招给结果了。无色大师却是打滚翻身,捧着手,险险躲过。许是老毒物本就是千锤百炼,竟然用另一只手去抓林一亭的长剑。
林一亭知他手掌可削铁,足以折断武器,可她手中剑又怎能是凡品。剑身冰冷的光,已萌发出杀意,无色大师如遭棒喝,阴冷目光狠狠盯着林一亭,急忙收手。林一亭哪能给他这个机会,横剑一削,剑尖滑过他的手掌,竟然发出铿锵之声。林一亭心中惴惴,上一次此剑有足够的威力刺穿他的手掌,如今却不能了,难道他这两月竟然有进益。
无色不愧为高手,不过须臾,已经再次恢复冷静,将受伤之手负在身后。鹰隼一般的眼睛,已经锁定林一亭,只见他身姿若鬼魅,爪锋直锁住林一亭前路,逼得她只能后退。不过刚一闪开,立足之石已如石膏,一抓即碎。顿时炸裂之声,在这空荡的庭院中传出好远。无色再次发动,林一亭只觉得四面皆是空隙,后面若有浮动,正避开,前面已经遭无色拦截,略略借力躲开,无色的掌力落在她肩头,顿时半边身子麻痹,跌落地面。林一亭再想躲开,身形已经被牢牢控住,一只阴爪已经锁住她的喉咙。
“死丫头,还想跑,你倒是跑呀!”
林一亭大乱,声音有些颤抖,道:“你还要不要你的手了?”
无色看了看他的伤处,已经是冒起了几个脓包,不痛不痒,竟然没有感觉。
“你弄了什么毒药,想要害我。”
林一亭这银毫就是专门为他这类用毒高手准备的,细如发丝,韧如蒲柳,若入肉中不可取出,只能将整个伤处剜下。而无色被她射中手指,断然是没救了,林一亭却不能直接告诉他:“也不算什么厉害的,像您这样的用毒高手,只需片刻就能识别。不过我这毒药做得有些麻烦。特地采集了七七四十九种成分,互调比例,才得了这小小的一壶。解药也未随身带着,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去取。”
无色打量着林一亭,疑惑的目光,上下鞭策。林一亭却始终笑脸盈盈,似乎身陷囹圄,也不过是点滴小事。
“不过,你倒是可以先解我一个疑惑。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你杀我,不过就是动动手腕,你的手若是废了,今生怕是难以再入高手的行列了。你可要想明白了。”
无色咬牙道:“我先杀了你,再找解药也一样。别以为能骗我,用毒之人,能不带解药。”
无色伸手往林一亭身上来,林一亭怒极,反而放声大笑:“着你可就看错人了,你我都是老成的刺客,执行任务必然单独行事,抱了必死之心,难道还会给敌人留活路,自然不能带有解药。”
无色依旧不信,林一亭脑袋已经转了八百回,又道:“你在这儿同我磨蹭,等你所中之毒蔓延全身,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不信你就按住腹下三寸,是否已经渐黑。可别运功,若是此毒随着你的血脉游走,便是无药可医。”
无色道:“小姑娘,你可听说阴魔爪是如何练就的,就敢出来糊弄我,若你这是毒药,我早就死了。还能和你聒噪。不过你这东西奇妙,若是你能将它取出来,我便不追究你。还带你去见韩氏家主,给你讨个好差事。”
林一亭心道,这老小子果然不是能够糊弄的,可她这银豪也不是上了毒药,相反的,用的是解药。而且是在见识了无色一身毒功之后,专门为他所调制的好药。只要他运功,解药的效力就会蔓延到全身,到时候他不仅身体康健,而且毒力消减,无形之中,便令他丧失杀人的绝招。
只是无色这一次的目的,似乎不在杀她,否则在察觉银豪对他无用之后,就该杀了她。林一亭想通这一点,已有了底气。
“我要是给你说了,你真到江北韩氏给我求好处。我也不贪心,你让我嫁给韩金世就成,我觉得他挺好的。”
无色被她的话给呛到两眼发直,道:“你一个姑娘,怎么能随意许诺婚姻大事,无媒无聘,我上哪儿给你说和。”
林一亭正想捉弄他,便道:“你不就是个上好的媒人?我也不贪心,此时给你拔出一根银豪,说亲之后,再给你拔出一根,等成亲之后,自然成了你的顶头上司,哪能看你受苦。你细想想,可不是这个道理。”
无色道:“你倒是先动手呀!”
“不很着急,你先答我几个疑问。”
无色哼哼一声,算是应答。
“两月之前,你中了我的雷火弹,伤势严重,如何是在短期之内好转,并且功力大增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身在临江城的?”
无色暗暗赞叹,这女子每句话都在点上,若是随意编排,她定不信,一定得是真假参半,道:“说起那日倒是药佩服一下你这小女子的孤胆,竟然敢独自与我对敌,还用雷火弹伤我。我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却遇见一位高人,这人不过赠我灵药,为我排解,指出我功法之中的疏漏,以助我修为大增。至于你,我不过是奉命到此办差,未曾想遇到了,如此而已。”
林一亭冷冷一哼,无色心中一颤,莫非她不信:“你一个小小女子,怎能让我费功夫查找,莫非将自己高估了。”
林一亭心中已经分明,问道:“无色大师受了他人的恩惠,必然也是答应了什么,若是我没有猜错。救你的那人专门让你来杀我,是不是?你不杀我,不过是你家主子要见我,你不过是借花献佛,若是让你的主子杀了我,也是一样的。”
无色一时竟没能反驳。
林一亭便知道已经说中了。他口中的高人和夜问剑口中的恩公,都是救了她伤害的人,又纷纷施以重礼,让他们前来对付她,还真是把她当作一回事。若是真要她小命,不如直接来动手,何必拖沓。至于韩金世,定是从无色口中得知林一亭手中有雷火弹,这可是不世出的武器,若是装于军中,天下可有攻不下的城池?
既然已经想通了,林一亭已经料定了无色藏有私心,定然有人与韩氏密谋,将她行踪泄漏,否则夜问剑怎么恰好就在卫府等她,而无色又怎么埋伏到她的。没想到她竟然成了目标。
“快快动手,別想磨蹭。”
林一亭打开无色的阴爪,运起周天归元真气,将无色食指夹住,以内力牵引,一条细长血丝,从无色指甲盖中流出,无色已经是疼得龇牙咧嘴,恨不得撞在假山上。林一亭吸到一半停下来,笑道:“你看看我这银豪,可专门是为了你而做的,取出来不就浪费了吗?”
无色知她狡诈,立时反应,林一亭伸手一拉。十指连心,疼痛之感,瞬间加大了数倍。林一亭运气真气聚于掌心,一掌打出,正中无色心脉。无色骇然,道:“你耍诈。”
“若是我功夫差点,心思少点,你也可将我当做白痴糊弄。偏偏你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在何处,我的实力在何处,就敢相信我的示弱。无色大师,你这前半生,怕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无色想要抵抗,却被林一亭的剑牵制,不过数招,已经被她牢牢锁定。无色将心一横,道:“黄口小儿,也敢欺我。”
林一亭心道不好,这老毒物不是善茬,定是要和她拼命。连连避让,无色不过装腔作势,正要逃。谁料一只木杖从天而降,无色欲躲,却不敢背向林一亭,稍微犹豫,竟然被木杖打中,扶着假山。
来人瞅了一眼林一亭,又瞧着无色大师,道:“闹市之中,有人见你俩人伤人,如今竟然敢闯我西江盟的别院,可是欺我门下无人?”
这木拐老儿,正是西江盟下的言铮,擅长一套棍法,武功刚毅,更在无色之上。若是无色现在还敢用毒功伤人,还能和言铮有一战,可他现在受了林一亭的重创,已经落了下风,怎能应对言铮。
林一亭虽然还能打斗,可先前挨了无色的一记毒掌,虽是故意,也扫了点锋芒,没想到他的毒功,竟然如此了得,现下不敢运功。
无色道:“我江北韩氏与西江盟也算是有点交情。临江城的分舵,就要与我为难,莫非是不想做江北的生意了。”
林一亭窃笑,别人还可,这位言铮可是死脑筋,绝不会顾及颜面。
“你是何许人,随意攀扯他人。你若犯错,我就不罚你了。”
说完就是一木拐,以雷霆之重器,逼杀无色。无色没料到言铮竟然如此不通情理,大声吼道:“我今为江北而亡,他日韩氏必定摧毁西江盟。”
言铮不为所动,木拐几乎将无色头颅砸碎,却听到一人大喊:“住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