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惜早早地起身，因着心中惦记着秋霜的事儿，简单地用过早饭之后，便朝着莲园而去。
昨夜，墨惜已然想好。
她先是去墨晓莲那边说说，墨晓莲若是答应了此事，那便罢了。若是不答应，她便去求墨恒。
白氏虽然处处与她为难，可墨恒说的话，她却不会不做。
此时，她尚且信心满满，然她不知，等待她的却是人情悲凉。
世事万般多变化，人情悲凉终成空。
二月草长莺飞日，杨柳抽芽绿满堤。
墨府内，小径两旁，自然也现出了绿色，而在这春意盎然，一派生机的时日里，却发生了让人心生恨意的事来。
“柳嬷嬷，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一刻以前，云嬷嬷被白氏唤了去。墨晓莲便急急将柳嬷嬷寻了过来，不晓得那云嬷嬷近日里是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的，总是将她与柳嬷嬷隔开，使得她想询问的事，总是没法问。
这不，现下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
“九姑娘，您喝茶，且听我慢慢说。”墨晓莲接过寒玉盏，只见在晶莹剔透的玉杯衬托下，茶面的热气蒸腾成雪白雾海，云卷云舒间，清香扑鼻，亲启丹唇，吹开云海，露出清澈茶汤，汤内茶业皆如翠色松针，根根斜立，随风而舞。
一尝之下，只觉清香盈口，神脑清冽，回味无穷，让旁边瞧着的人，着实艳羡。
这茶，虽然是墨府内惯常喝的茶。可是那杯，却是大有来头。晶莹剔透的寒玉杯，乃是正月里，由景王府送来，能得到这番待遇，墨晓莲自然是趾高气昂。
她倒也不避讳，便直接将那玉杯拿来饮茶，在府内姐妹面前炫耀，还不曾嫁进景王府，便摆上了景王妃的架势。若不是有白氏，时常照应着，她哪里能有这般风光？
“九姑娘，奴婢办事，您放心，那秋霜现今已然成了那朱员外的第九房小妾了，那个小贱蹄子既然对不起姑娘，便有她的苦头吃。那朱员外除了好色一点，倒没有什么，只他正室，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瞧着良善，一心向佛，吃着粗茶淡饭。只是啊，那些个小妾，入得府内，不出一年，便都死的死，傻得傻，失踪的失踪，秋霜那个小贱蹄子，定也捞不得好处。”
柳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墨晓莲的神色，见墨晓莲面露得意，便又是添油加醋一番。
原道是，前些时候，墨晓莲发现秋霜背着她去寻墨惜，对她失望之极，想着这几年，身边最亲近的丫鬟，竟是墨惜的人，一时气不过，便将秋霜交给了柳嬷嬷，让柳嬷嬷好生惩罚秋霜一番。
故而，便有了如今之事。
而柳嬷嬷口中的朱员外，乃是城东的一个土财主，不知怎的，这柳嬷嬷勾搭上了那朱员外，将秋霜卖给了他，从中获取了不少钱财。
人，柳嬷嬷是给送出了，可这得了钱的事情，她却没与墨晓莲说。
“那小贱蹄子活该有此下场！”墨晓莲狠狠地说道，转首，瞧见柳嬷嬷谄媚的嘴脸，盈盈一笑，不咸不淡扔出一句：“柳嬷嬷帮那朱员外寻了第九房小妾，那朱员外定是不曾亏待嬷嬷吧？”
话落，柳嬷嬷一愣，眼中闪过一道光。她只当这墨晓莲是个蠢货，却不知，墨晓莲又岂会真的傻？
有些痴傻的模样，那是做出来，给外人看的，往往那些瞧着蠢笨之人，越是让他人难以防备。
说来，这几年，她装傻，做了一些蠢事，也委实不易。
墨惜若是知晓，以前许多事情，乃是墨晓莲故意为之，不知心下该作何感想？是否会暗叹一声，这墨晓莲委实心机深沉，其城府之深，比之白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墨晓莲辛辛苦苦如此扮演，又岂会让他人轻易知晓？
墨晓莲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柳嬷嬷若是没什么表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当下，她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略略看来，少说也有一千两。
“这是那朱员外给的银两，让奴婢拿来孝敬姑娘您的，您若是不说，奴婢差点儿忘了。”柳嬷嬷腆着脸说道，只那一双眼眸，却不曾离开银票上，掏出这些银两，委实让她肉疼。
墨晓莲瞧了一眼，不咸不淡来了一句：“那朱员外出手，当真如此小气？”
“……”柳嬷嬷苦着脸，暗道，这九姑娘何时这般精明了？
当下，只得颤着手，又掏出几张来，现下，放在她手里的银票，约莫有两千两。
“我听说，那朱员外也算是熙京城数得上的财主。”
柳嬷嬷一颤，面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迟疑了片刻，方才颤抖着手，放入怀中，心颤了许久，方才一闭眼，又掏出了一些银票，加上之前的，差不多有五千两。
墨晓莲看着柳嬷嬷手上的银票，巧然一笑，给丫鬟翠屏递了一个眼色，翠屏会意，上前收了柳嬷嬷手中的银票。
“柳嬷嬷，这事儿，你办的不错，这是五两银子，你且拿去，喝喝茶。吃顿好的。”说着，墨晓莲扬手，将一锭银子扔进柳嬷嬷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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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嬷嬷颤着手接过，心里那个恨啊，看着手中的一锭银子，差点没气出血来。她想讨好这个，又讨好那个，如今却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没人信她。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抬首，却见墨晓莲扬手，阻止了她，却原来，乃是墨惜进了莲园。
墨晓莲换回平日的神色，嬉笑着迎了出去，行到柳嬷嬷身边时，低声扔下一句：“还不快滚！”
闻言，当下，柳嬷嬷便敛身，垂首，离开。
墨惜方才踏进莲园，瞧见有一夫人，微弓着身子，从一旁离去，那身影，瞧着委实有些眼熟，还不待她多想，便闻见墨晓莲的声音：“今日，七姐怎么得了空，来莲儿这里了？”
当下，墨惜收回目光，与墨晓莲说笑。
柳嬷嬷出了莲园，回首望了一眼上方那金灿灿的匾额，擦了一把汗，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赫然便是一千两的银票。
望着那一千两银票，柳嬷嬷轻蔑一笑，扬长而去。
墨晓莲自以为聪明，可到底还是不曾敌得过柳嬷嬷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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