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惜方才踏进院子，便瞧见依靠在躺椅上，在树下乘凉的老人。
一身暗蓝的衣衫，隐隐能见些许的绿，倒是与周围的景色相得益彰，衣衫的领口袖口绣着紫色镶边，上面绘了松柏翠鸟，在这样的夏日里，瞧着便觉舒爽。说来，这王氏也是一个会打扮的。
许是年岁大了，并不曾佩戴什么繁复的头饰，只简单的一根玉钗，将头发挽起，多了几分干脆利落，精明干练。
祝嬷嬷一身藏青色的衣衫，立于老祖宗身侧，小心地伺候着，在王氏身后，站着两个丫鬟，轻摇着扇子，为王氏扇风解热。
墨惜不急不缓朝着这边行来，瞧见这一幕，面色并不曾有何变化，待得到了王氏身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祖母”。
王氏原本闭合的双眸，瞬间睁开，一双锐利的眼眸，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王氏望了墨惜一眼，须臾又合上，好似没有瞧见来人一般，只那嘴巴却是一张一合开始说话了。
“来了。”这一声，好似询问，又好似在说与自己听。
“是。”墨惜应了。
“祝嬷嬷，赐坐。”
闻言，祝嬷嬷冲着一边的下人招招手，让那下人搬了椅子过来，同样的梨花木躺椅，上面雕刻着精细的图案，与老祖宗身下的没有什么分别，只墨惜却不敢如王氏一般躺着，而是端正地坐在了上面。
祝嬷嬷瞧见此，面上浮起满意的笑。
绿瑶站在墨惜身后，不言不语。
“不知老祖宗今日唤惜儿前来，有何事？”墨惜敛声问道。
“倒也无事，不过近来觉得有些空闲，便想着找你们这些小辈说说话。”
王氏说的如此简单，然据墨惜所知，除了她以外，近日里，她还不曾寻过其他的人。
王氏不是一个没事闲聊的主，这一点墨惜明白。
闻此，墨惜面上挂着浅淡的笑，瞧来温润，实则那样的笑意虚浅，不曾深入眼底。
“听说你母亲被你父亲禁足了？”
这便是王氏口中所谓的闲聊吗？
墨惜心下一阵冷哼，都说“老狐狸”“老狐狸”，此种称呼，一点不假！
“是。”墨惜也不隐瞒，眼前之人既然提起，就说明她已然十足十的确定，若是此刻，墨惜还遮遮掩掩，那便是多此一举，“母亲身边的下人，犯了些错，连累了母亲，父亲责怪母亲管教不严，故而责罚了母亲一番。”
“那四房里的事情由谁来打理？”四房便是指墨恒这一支。
“父亲让我暂为打理。”墨惜沉着应对。心下只觉王氏委实是一个不好对付的，明明心里什么都晓得，却还当作不知一一询问。
“哦？”王氏睁开眼睛，状似讶异地瞧了墨惜一眼，“你可有把握打理好？”
“惜儿也许不能如母亲一般，将后院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不致混乱，还是能做到的。”墨惜说着，平静地回望王氏，眼眸流转间流光闪动，沉着而自信。
王氏瞧着，并未给予置评，而是说道：“你尚且年少，院子里许多事情从不曾过手，后院虽不大，可事情繁多，却也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好处理。”
闻此，墨惜敛眉应道：“这事我省的，但凡遇到难处，惜儿自会向他人请教。”
“你一向是一个聪慧的，这些事情也不需要我交代，不过，以免你遇事考虑不周，昨日我思量了一番，我一个老婆子，身边有四个大丫鬟，也用不到，就拨给你两个，帮衬着你打理后院。”
王氏说的轻巧，从表面瞧着好似对这个孙女极为关系，只她打着什么心思，墨惜怎能看不出？
说是帮衬着她打理院子，只怕没有那么简单，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监视她吧！
墨惜想着，心下冷笑一声，然面上却不显。
王氏想在她身边安插人，还如此光明正大，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墨惜自然拒绝不得，当下只得应了：“如此，惜儿便多谢祖母关心。”
王氏点点头，给祝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当下，祝嬷嬷离开，须臾再回来，身后便跟了两个丫鬟。
正如王氏所言，她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分明是春红、柳绿、锦云、彩霞。此番，王氏便将锦云与春红拨给了墨惜，这两人虽然是王氏身边的大丫鬟，可因着为家生子的缘故，年岁并不大，春红比墨惜大了两三岁的模样，锦云不过比墨惜大了岁余，且两人的模样在丫鬟中也是出挑的。
墨惜见此，方才了悟，只怕这王氏还存了些其他的心思。
碧秀与绿瑶虽然从小跟在墨惜身边，只两人的年岁稍稍大了，将来墨惜出嫁，两人虽然可为陪嫁丫鬟，但多数只能配给府里头的下人，却是无法给新姑爷做填房了。现下王氏挑了这么两个丫鬟，安插在墨惜的身边，估摸着是起了这个念头。
墨惜目光一沉，只怕过不多时候，王氏便要与她说亲了。嫁人，墨惜明白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遭，只是现下川哥儿尚小，若是她这般早嫁了，日后川哥儿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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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
墨惜存了这一层心思，便暗暗思量着，不愿嫁这般早，只想着拖得一年是一年，不过，幸好王氏今日并未曾提及说亲的事，这让墨惜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丫鬟是乖巧的，祖母费心了。”墨惜别有深意的说道。
王氏只当不曾闻见，只道：“奴婢乖巧与否，还需看丫鬟的管教，若是管教不了，不过是养了一个祸害而已！”
“是，惜儿明白。”
“嗯，哦，对了，川哥儿的身子现下可好些？”王氏状似无意提起这么一句。
墨惜听了，当下错愕。
王氏有此一问，只怕前前后后的事情都不曾瞒了她，不过，她究竟知道多少？
墨惜心下有些忐忑，抬眸间，对上王氏的双目，只觉那一双眼睛透着她瞧不透的目光，暗暗让她心惊。
她是否连她入宫的事情也晓得了？
墨惜心中暗暗揣测着，只面上却是不显，依旧挂着温婉清雅的笑：“劳祖母关心，川哥儿现下已然无碍，今日里，便去了学堂。”
“如此甚好，至于你母亲那边，你也莫要太过在意，要知晓适可而止。墨府里安静了这么些年，我不想府里头再出些大事情，你可明白？”话落，王氏转首，望着墨惜，深邃的眼眸，幽沉不见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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