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多谢孟所长。”振华道谢,和齐磊一起离开。
齐磊从县道边,又包车去了县殡仪馆,继续活动打点;
振华则回到东湾村,通知鲁强文,询问鲁强文什么时候签字。
恰好,高庆春的父亲和舅舅也在鲁强文家里,商量秀莲的后事。
老高非常谦卑,任凭童家芬怎么辱骂,只是低着头赔罪。
振华看见高庆春的父亲,不由得怒气填胸,却终究忍住了,冷冷地说道:“高庆春不敢来,是吧?我看这孙子,能不能躲一辈子!”
老高急忙向振华道歉,哭丧着脸说道:“谁也没想到是这样啊……庆春也难过,这两天不吃不喝,躺在医院里吊盐水。他不是不来,是起不了身……”
“放你们全家的狗屁!”秀梅破口大骂,说道:“高庆春不是经常打我姐姐吗?那畜生不是要把我姐姐退货回来吗?他会伤心?你们全家人死绝了,那畜生也不会伤心的!”
老高被骂得冷汗淋漓,却不敢还口,只是捧着双手作揖赔礼:“是我教子无方,都怪我。你们要是气不过,打我骂我,我都认了……”
童家芬越骂越生气,扑上来撕扯老高,叫道:“高庆春那畜生不来,你个老畜生来了,就给我死鬼丫头披麻戴孝!”
老高连连点头:“行行行,我披麻戴孝,我给秀莲披麻戴孝!”
鲁家的亲戚们上前,拉开了童家芬。
振华转身看着鲁强文,说道:“强文叔,我刚刚从派出所回来,孟所长说可以签字了。你们去签字吧,先把秀莲的后事处理好。高庆春这个孙子,跑不了的!”
老高急忙点头:“是啊是啊,先把秀莲的后事处理好,火化了,入土为安吧。”
“老畜生你想得美!你们别想就这样把我女儿烧了!”童家芬大哭,又来撕扯老高,叫道:“我要把秀莲背去你家,扶着秀莲,从你家的墙上一寸一寸地摸一遍。让我丫头死了,做鬼也留在你家,闹到你家从上到下死精光!”
抬尸闹事,这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自尽身亡,娘家的人自然要为女儿出一口气。
不过秀莲的事又不一样。
她死在东湾村的河滩上,遗体又被送去了殡仪馆。想抬尸闹事,也是办不成的。如果秀莲死在高家,抬尸闹事这一幕,恐怕大概率要上演。
振华将秀梅拉到一边,低声说道:“秀梅,让你父母和老高一起去签字,早一点安排你姐姐的后事。找高庆春算账,我和齐磊会安排的。”
秀梅点点头,抹着眼泪,上前拉开了母亲。
午饭前,秀莲的父母和老高一起,在秀莲的尸检报告上签了字。
尘埃落定。
东湾村最排场的姑娘,第一个女高中毕业生,就这样走完了一生。
火化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
振华和齐磊,随同秀莲的父母亲戚一起赶来。
高家只来了七八个人,除了高庆春的父母之外,还有高家几个苍老的亲戚。年轻人不敢来,担心和鲁家发生冲突打起来。
高庆春没来。
高母抱着两周岁多一点的小蒹葭,来给秀莲送终。
蒹葭似乎已经懂事了,哭着叫妈妈,鼻子都擦得通红。三尺白布,扎在小蒹葭的头上,看起来无比凄凉。
振华看见小蒹葭,更是心酸。这小女孩的五官眉眼,竟然和她母亲一模一样。
秀莲身上盖着白布,被推进了火化间。
“我可怜的儿呀……”童家芬大叫一声,晕倒在火化间的门前。
“老畜生,我要你给我女儿披麻戴孝!”鲁强文悲上心头,带着儿子鲁盛松,将高庆春的父亲按在火化间门前跪下,取出事先准备的三尺白布,蒙在老高的头上。
“我跪,我跪,我给秀莲披麻戴孝!”老高真的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给儿媳戴孝。
高母也头顶白布,抱着蒹葭跪了下来,向秀莲和鲁家的人谢罪。
振华强忍着眼泪,趁着混乱,带着秀梅和高家准备的骨灰盒,进了火化间。
齐磊早已经混了进来,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振华擦干净眼泪,对秀梅说道:“火化间里,有很多多余的骨灰,到时候我们随便装一点,你捧出去交给高家。你姐姐的骨灰,齐磊都已经安排好了,暂时放在这里。等大家都走了,我和齐磊再带回去。这件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否则乡亲们又会反对。”
秀梅泣不成声,只是点头。
瞅瞅身边没人,振华打开骨灰盒,从角落里随便拾了几块已经烧枯的遗骨,放在了骨灰盒里。
正常来说,死者的骨灰,都不会完全带走。亲属们进了火化间,也只是随意拾取一些骨灰带回去,剩下的,便堆积在角落里。
四十分钟以后,操作间的门打开,操作工将秀莲的骨灰送了出来。
齐磊急忙接过来,放在早已经准备好的大号骨灰盒里,然后放在远处的角落里藏好。
火化间的大门打开,秀梅捧着骨灰盒,缓步而出。振华和齐磊都空着手,跟在秀梅的身后。
高家的人接过骨灰盒,乘车离去。他们不知道秀莲的骨灰已经被换了,就算知道,估计也会装作不知道。人都已经死了,对于高家的人来说,能把后事办好,不让秀莲娘家的人去闹事,就是万幸。
秀莲的父母哭嚎着,也上了车,准备回家。
振华说道:“大家先回去吧,我和齐磊要去县城办点事……”
鲁强文不好多问,点点头,向振华和齐磊道谢,带着自己亲戚走了。
振华和齐磊站在路边,看着鲁家的人乘车走远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回到殡仪馆。
因为齐磊早已经安排打点好了,所以很顺利,他们带出了秀莲的骨灰。
齐磊还提前准备了一个大号编织袋,把秀莲的骨灰盒放了进去,然后和振华一起,走向远处的农田。
他们要等到天黑,才能带着秀莲回家,再把秀莲的骨灰偷偷埋起来。
如果现在回家,就没办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