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响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哈哈大笑,认清来路狂奔而去。
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池塘,王响想都没想,纵身跳进池塘里,来了一场悲壮的冬泳。
养膘千日用膘一时,王响多年来积累的皮下脂肪,这时候终于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御寒作用。
他跳在池塘里洗个头洗个澡,活动开了,发现也不是很冷。
洗干净以后,王响又将自己的衣服简单洗一下,外衣包裹起来提在手上,衬衣拧干了穿在身上,继续向回奔跑。
他必须奔跑。
这大冷天的,浑身衣服都湿透了,如果不奔跑的话,回到东湾村,他就会被冻成人形冰棍。
十来里路,王响一口气跑了回来,路上几乎没有停歇。
冲到家门前,王响却不急着进门,在门前原地踏步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大叫:“秀贞,快拿扫把,快拿大扫把!”
乡下的说法,掉进粪坑里是一件特别倒霉的事,需要用大扫把从头到脚扫一遍,才能祛除身上的秽气。不用大扫把扫一下,王响不敢进屋,担心把秽气带进了家里。
这时候正是午饭时分,秀贞坐在灶下烧火,听到王响的叫唤,急忙出来查看。
看见王响的模样,秀贞大吃一惊,瞪眼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穿个单衣?”
“别废话,快拿扫把,快拿大扫把!”王响继续原地踏步跑。
秀贞还是不明白,问道:“拿扫把干什么?你要扫地?”
这时候,左右隔壁的人都被惊动,站在自家门前探头看。
“嘿,响大哥这是干什么,民兵训练,准备上战场打鬼子吗?”乡亲们都拿王响开涮。
振华也觉得好笑,走过来问道:“响大爷,这是跟谁长跑比赛吗?”
王响气不打一处来,冲着振华瞪眼:“你个小王八蛋还好意思问我,老子今天被你害惨了,吃了大亏!”
赵成海也走了过来,笑道:“王响兄弟,你什么时候变成振华他老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算了算了,等我回家洗了澡再说!”王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对秀贞大吼:“我让你拿扫把,你他媽在干什么?”
秀贞瞪了丈夫一眼,从门后摸出扫把递了过去:“给!”
王响怒道:“你给我干什么?拿着扫把给我扫啊,从头到尾扫一遍,我他媽掉粪坑里去了!”
“什么?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就掉粪坑里去了!?”秀贞目瞪口呆。
乡亲们也反应过来,一起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是走路不带眼,掉粪坑里去不行吗?”王响冲着四周乱瞪眼。
秀贞也忍不住笑,举着大扫把在王响身前身后扫了一遍。
王响完成了“除秽”仪式,将手里的衣服丢在门外,一头钻进家里,又连声大叫:“给我打热水,拿香肥皂,我要洗澡!”
乡亲们早已经笑得东倒西歪,叫道:“秀贞,把烫猪的大盆放满热水,让王响泡一泡,再用刮猪毛的刨子,给王响浑身上下刮两遍!”
大家知道王响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经得起玩笑,所以才敢这么说。
“滚滚滚,都给我滚!”王响又探出头来,冲着乡亲们瞪眼挥手。
乡亲们嘻嘻哈哈一哄而散,各回各家。
赵成海回到家里,陪着木匠喝酒吃饭,还忍不住笑,说道:“隔壁王响掉粪坑里去了,这么大一个人,又没喝酒,怎么就掉进了粪坑里?”
翠红刚好端菜过来,听见这话吃了一惊,问道:“你说他响大爷?”
“不是他还有谁?也不知道掉进谁家的粪坑了,刚才还在门口,叫秀贞用大扫把给他全身上下地扫……笑死个人。”赵成海说道。
翠红心知大事不好,将菜盘放下,扯着振华扭头就走:“振华,跟我一起去看看你响大爷!”
振华觉得纳闷,不明白母亲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还是跟着母亲出了门。
赵成海也不明白,对着妻子的背影大叫:“你神经病啊,王响掉粪坑里去了,跟你有个屁关系!?”
“你才神经病!”翠红回头瞪了丈夫一眼,带着儿子快步而去。
王响这时候已经洗了澡,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三床被子,怀里抱着暖水袋。
翠红进了门,看见秀贞就问:“他大婶,振华他大爷回来了?怎么回事,吃亏了吗?”
秀贞摇头苦笑:“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嫂子,你自己去问吧。”
卧房门敞开着,王响在房间里答话:“别提了翠红嫂子,我今天这个亏,吃得大了!”
翠红更是惊慌,带着振华,走进了王响的卧房。
王响裹着被子坐起来,愤愤不平地骂道:“小裁缝章克香,一定不是章和尚的种!我看小裁缝很懂事,章和尚那个鸟日的愣头青,养不出来这样的丫头!”
振华闻言一惊,这才意识到王响今天的遭遇,可能和自己有关,急忙问道:“响大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王响瞪眼,说道:
“你老妈让我去章拐岗替你解释,结果,我刚刚提起你老爹的名字,章和尚就把我带去的两瓶酒打碎了,麦乳精扔了。小裁缝的妈,招呼全村的妇女,用粪勺追着我打!我跑得急,一脚踏进了田间的小粪坑里!”
振华目瞪口呆。
翠红更是手足无措,满头大汗,想哭又想笑,却笑不出来哭不出来。
王响哼了一声,忽然又得意地一笑:“幸好你响大爷有几下子,从粪坑里爬出来,甩了章拐岗妇女们满头满脸的粪汁,嘿嘿,章拐岗妇女们,今天也得集体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