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子,你是读书人,应当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以前皇上的确是对我夫君多方忍让,那是因为朝中除了我夫君外再没有可以打仗的将领。可是现在出来个白东城,你还觉得皇上会容忍我夫君吗?”
杨杰冷笑:“白东城?那一个无名小卒,皇上怎么可能因为他放弃拓跋珪!你当我不知道,那不过是皇上为了迷惑端王的把戏而已!”
鱼鳞舞轻笑了下:“杨公子倒是知道些内情。不过你只知道其一,却并不知道你离开京城后发生了什么,我又因何来到这里。杨公子,你都不好奇吗?”
鱼鳞舞像个最耐心的先生教导最顽劣的学生般,循循善诱着杨杰。
“为了什么?”杨杰果然追问。
“因为,我的夫君要娶别人了,而我是追来这里讨要说法的!”鱼鳞舞淡然又凄楚地说。
“你骗人!”杨杰一愣。
“我骗你?呵呵,我也想是骗你的,可惜这是真的。天门关总兵的独女孟香珑千里迢迢跑去京城侯府,对我挑衅说我夫君要娶她,叫我自请下堂。否则,我好好的京城不呆侯府不住,跑这陌生蛮荒之地来干什么?”
杨杰愣住——好像有道理。
不过他犹不死心,仍然努力想从两人的对话中寻找到击败鱼鳞舞的地方。
布赖看看杨杰又看看鱼鳞舞,很有些不解:“老子都被你们搞糊涂了!之前你们是不认识的对吧?”
鱼鳞舞点头:“在这之前我的确没有见过他。”
“那他为什么揪扯住你不放?”
鱼鳞舞浅笑:“那是因为我跟他有仇啊!”
布赖更糊涂了:“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就会有仇了?你又怎么知道跟他有仇了呢?”
“大头领,这件事我需要更正一下,不是我跟他有仇,而是他跟我有仇。或许这么说吧,他觉得他跟我有仇。”鱼鳞舞解释。
布赖被这话搅得更加迷糊。
没等他继续迷糊久,杨杰就又曝出一个让他彻底激怒的消息——“大头领,这个女人她,她跟其他人也有联系!”
杨杰将自己夜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布赖,最后提醒,“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大头领提防有诈。”
布赖疑虑地看着两人不言不语,他脸色阴沉的像要下暴雨前的天空,气压低的让人连呼吸都不敢。
有个这么可怕的人,鱼鳞舞自然是不敢吭声,就是杨杰也不敢再开口,两人都在不安地等待布赖的举动。
良久,“你说,该怎么处置她?”布赖对杨杰说,自然是指对付鱼鳞舞。
鱼鳞舞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杨杰则脸庞亮了起来。
“大头领,这个女人虽然是个出身乡野的村妇,可是来头却颇大。小的前面说过了,她是大魏朝的一品诰命夫人,她男人更是有名的战威侯拓跋珪。所以大头领,这么个有价值的人在手上,可千万不要轻易放过,要好好利用才对得起老天爷的赏赐呢。”
杨杰为布赖出谋划策道:“这就是个最上佳的人质,有她在手,金银、土地、人口,大头领想要什么还能没有筹码吗?”
他的话很得布赖的心。
“你小子说的对,有这个女人在手,老子还怕什么没有?”布赖一张粗硬的如同铁板一样的巴掌拍着杨杰瘦瘦的肩头,将对方拍的跟风里面摇摆的树叶一样,哈哈大笑着说。
杨杰忍着疼,附和着谄笑。
因为杨杰,布赖吩咐将鱼鳞舞等人重新换了个地方严密看押起来,等他好好寻思下怎么跟天门关的拓跋珪谈条件后再说。
鱼鳞舞等人也因此从老鼠蚊虫肆虐的囚牢里搬到了比较好的囚牢,说起来倒算是走运了。
杨鹂姐弟却并没有因为杨杰得到释放,就连杨鹃都没有,这让众人很不解。
“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在他的心里,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人算什么?何况还是女人呢!”面对大家的不解,杨鹃苦笑道。
她告诉众人,自己之所以落到这样地步,其实大半还是杨杰的“功劳”。
“我们被抓,原本他是想要拿我献给大头领换自己自由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大头领男女通吃,会喜欢男色,结果他逼着我,把我送上来,却连他自己也没能逃过。呵呵,这也真是报应!”杨鹃苦涩地冷笑道。
杨鹂姐弟骇然,鱼鳞舞等人直摇头。
本是血脉相融的一家人,结果出了事情却只顾着自己,这样的人真的让人没法不鄙视。
杨鹂杨敏更是后怕,“幸好当初我们被冲散了,没有跟着杨杰一起,要不然现在……”姐弟俩想着自己会遭遇到的事情,都不觉打了个寒颤。
“杨家的人不都是那样吗?不管男的女的,在乎的永远是自己。平时再怎么姐妹兄弟喊的亲热,有了事都恨不得让旁人替代了去,好让自己逍遥,哪管别人死活。”杨鹃冷笑着,视线冷冷地在杨鹂杨敏俩身上扫过,眼中满满的嘲讽。
杨鹂的脸突然就红了,她想起一个已经过了很久的事情,和一个死了很久的小女孩……
……
安德芳被松吉国主的人顺利带出了布赖的地盘。
“还请阁下快点,晚了要是被布赖发觉了就不妙了。”护送的人对安德芳说。
安德芳点头。
这个他自然知道,要是布赖发觉鱼鳞舞跟松吉国主合作,不知道那个像野牛一样的大头领会对慧夫人她们干出什么事情来。
他是护送慧夫人的镖头,决不能让客人因为自己砸了平安镖局的招牌。况且战威侯是他尊敬的人,不管从哪个方面他都不愿意出事。
道了谢,又托护送的人转告松吉国主,要他照顾好鱼鳞舞后,安德芳辨明方向,立即往天门关疾奔而去。
一路上脚不沾地般,安德芳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一下子就飞到天门关。脚底下的沙子被炽烈的太阳照射的发烫,脚底跟沙子摩擦后更是觉得脚底板要着火了一样。
正埋头苦奔,忽听一声马嘶,有两匹骏马冲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
安德芳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多管别人闲事,他一听见马叫声就准备避开免得会起纠葛。
抬眼四望,见前方左手边有座看起来形成不久的沙丘,当下便拔腿往那里奔去。
安德芳的意思是想等这两骑过去后自己再继续走,免得被撞上问东问西的耽误时间。再要是倒霉,又遇见武栭国的人,那就更加糟糕了。
不想他自认为反应迅速躲的及时,却不料早就落了行迹在别人眼里。
“站住!是什么人如此鬼祟?”两匹骏马上一个男子扬声喝问。
他声音浑厚,即使是还隔着百米远的地方,那内力也将声音传送的就像在安德芳的耳朵边说话一般,震得安德芳耳中嗡嗡一片大响。
安德芳心中骇然:“好厉害的功夫,这人是谁?”
就在他略一停顿间,那两骑马一声嘶鸣,马上骑手一掣缰绳,泼喇喇撒开四蹄迅捷如风一般,瞬间就到了他的跟前!
马上是两个英俊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个眼眉细长如带桃花,面容竟比女子还要秀美。
只见他双手交握,将指骨捏的咔吧直响,面上带笑,嘴里却说着狠戾的话:“这厮鬼鬼祟祟的,谅必不是什么好人。老大,要不要我拆了他?”
另外一人剑眉虎目,生的英气勃勃,此时面上却带着焦虑之色,闻言说道:“老九,你别动不动就要拆了人家,说不定是个无辜人呢!”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得到张柱子的信息,跑出来寻找鱼鳞舞的拓跋珪和雪苍国王子赤狸,黑云军里的老九!
两人从得到张柱子带来的信息后,也顾不上找孟总兵的女儿孟香珑多问,只跟孟总兵说了一声,要借用他的天门关士兵帮忙,然后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亲自寻找了。
也因此他们没有遇到紧跟而来的紫菀,更与后来的紫菀和纫针擦肩而过。
安德芳虽然被这两个人惊住,但对方说的是大魏话,这却让他无比高兴。
是大魏人,那就算是老乡啊!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有了这两个人,自己借他们的马代足,那不是能更加快速走到天门关了吗?
安德芳满心欢喜地想要跟这两个人解释,他一抬头,顿时嘴巴长大的合不住,差点儿要尖叫欢呼起来。
这这这,这个满脸焦虑的男人,不就是那次庆云皇帝亲自送行远征的战威侯拓跋珪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自己还正在烦恼怎么在最短时间里见到战威侯呢,战威侯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安德芳欢喜激动,一时竟然就那么张着嘴巴看着拓跋珪说不出话来。
拓跋珪皱眉看他,觉得这人有些古怪,但他心里挂虑着鱼鳞舞的生死,这会实在是没有心情管这个。
老九看了眼傻乎乎的安德芳,阴险地笑对拓跋珪道:“老大,你瞧这个人这般看着你,像是着迷了一般,莫非是爱上你了么?”
“别胡说!”拓跋珪皱眉,“咱们办正经事要紧,不必跟个不相干的人计较。”
拓跋珪说着就要老九走,老九却不愿就这么放过安德芳:“他敢这般看着老大你,说明胆子不小。你瞧他贼忒兮兮的眼睛多讨厌,等我先剜了去再找夫人不迟!”
说着他就跃下马来,拓跋珪急忙制止他:“老九,别闹了。这风沙坡虽然不是沙海,可也凶险的很,再耽搁下去,只怕娘子她……”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那个傻乎乎看着他“流口水”的狼狈男人满是欢喜之情地啊的一声大叫。
这一声大叫惊得马很不安了下,拓跋珪迅速拢住了马,很生气地看向安德芳,正要呵斥,只见那男人一脸兴奋地急声问道:“请问,您就是战威侯拓跋珪吗?”
“你是谁?”竟然认识自己?
“战威侯,我是平安镖局的镖头安德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