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刺裸裸地打脸!
徐家豪顿时羞忿了!
“三妹妹如今嫁了人,气势果然不一样了,眼睛只望着高处瞧,再也看不见脚下的路了呢!”
鱼鳞舞瞅他一眼,欲待再刺他两句,这时拓跋珪站了过来。
“你这句话本侯不爱听!你也是读过几天书本的人,应当懂得这些个道理。舞舞已经嫁给本侯,自此就是本侯的夫人,受人尊敬本就理所应当。
本侯这个爵位是用性命拼下来,是皇上恩赐下来的。虽说是按照家规你是姐夫,可是家规再大总不能越过国法去。”
徐家豪张张嘴,想要提醒这个连襟,关于鱼鳞舞战威侯夫人的名号,皇上还没下旨呢!
拓跋珪瞟他一眼,看他闪烁的眼神便知晓他想要说的话,冷淡地撂了句:“本侯请恩旨的折子早早上呈了龙案,这会御旨只怕已经要到青羊城了。”
一句话,顿时让徐家豪偃旗息鼓。
莫说皇上的旨意下来,即便是没下来,他徐家豪不过一介乡野村人,就算祖上有些出息,那也是祖上,如今的徐家什么也不是!
不得已,只能忍了这口气,打起笑容来给鱼鳞舞赔罪。
鱼鳞舞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现在被他那么一番话,更是懒得理他。见他笑脸拱手,索性发了脾气,冷漠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连眼风都没给半点!
徐家豪心里那个怨啊!
这可真真是拿人手短!这哪里还是姨妹连襟?分明就是个债主!偏偏他还说不出半句硬气的话,只能一味的拱手陪笑!
秦梦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突觉徐家豪万分的猥琐不堪!
再看向拓跋珪,那般的神采飞扬,气势摄人心魂,心头顿时一热,暗暗思忖——
“我便是不愿服气!凭什么鱼家这个女儿样样不如我,偏她就能嫁了战威侯进了拓跋府?我不过是运气差了点,若是我有这般运气,怎么比不得鱼家这丫头?那时,让人跪在我跟前地下,该是何等的痛快!”
这么想着,秦梦看向拓跋珪的眼神炽热起来,暗暗在心里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这个机会去。
鱼鳞舞虽然很不喜欢很鄙薄徐家豪,但他终究还是自己二姐的夫君,也不好太过分了。看着面前伏低做小的徐家豪,鱼鳞舞忍住厌恶示意拓跋珪赶紧把人赶走。
收到娘子指示,拓跋珪便装腔作势地说了几句大道理,无非是国上家下,做人不可亏负天理,还顺带说了句仰承天恩的话,直把徐家豪说的冷汗涔涔,这才挥了挥手命人离开。
拓跋珪一发话,早就想离开的徐家豪立马敷衍了两句拉着秦梦,脚底生风一般地走了。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架势,鱼鳞舞直想笑。不防拓跋珪忽然低了头在她耳朵边轻声一笑问道——
“娘子,为夫如此揣摩你的心意,为你撑腰,你可有些奖赏啊?”
顺手摸了下娘子的脸,拓跋珪忽然发觉娘子的皮肤光滑如上好的绸缎,忍不住又摸了下,那细致的触感让他顿时恋恋不舍起来,索性伸手在娘子脖子和脸庞间游弋起来。
“奖赏?你还敢要什么奖赏!我赏你一个毛栗子吃是真的!你说,你背着我们,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这后边来想做什么?佳人有约啊?”
鱼鳞舞一边躲闪拓跋珪的毛手毛脚,一边假装绷脸。
女人真是不讲理的!
拓跋珪被鱼鳞舞这话憋的不轻,正想找个理由打发走红绡,然后好收拾自己娘子,这时鱼潜跑了来叫他们,说徐家豪要回家去了。
按照道理,拓跋珪和鱼鳞舞这对新夫妻自然是要去送亲戚的,只是两人都甚是反感徐家豪,便不大想送。
“那二姐呢?她怎么说?也要跟着回徐家去吗?”鱼鳞舞忽然想起自己二姐,急忙问。
“二姐正烦恼呢,她还拿不定主意。况且她那样子,病恹恹的,我是真怕半道上会被那个人和他小老婆扔下不管。”鱼潜苦恼地说。
“他敢!”鱼鳞舞眉毛一立,哼了一声。
虽然这么说,但鱼鳞舞还是不放心二姐的,便叫了拓跋珪一起赶往前头去。
徐家豪被鱼鳞舞夫妻两个一场批驳,到了前头就开口告辞,浑然不管妻子鱼鳞珑抱病在身。
只要一想到后院那对债主夫妻,对鱼家这个地方,他徐家豪是半刻也不想呆了!
口中打着哈哈敷衍着嘴上留客的大舅哥鱼渊,徐家豪拉过秦梦就往外走。
鱼鳞珑跟在他们身后,目光落在那借由宽大袖子掩护下紧握的双手上,心头一阵悲凉。
曾几何时,前面那个男人握着她的手,细声细语地跟她说着最动听的情话,跟她保证今生不会负她半点?
可如今呢?才不过几天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的面目全非支离破碎!
鱼鳞珑回想起自己傻乎乎地为了徐家,为了眼前这个男人拼命地干活,费心操持家务,可这个男人却趁着她忙的昏天黑地时,静悄悄地买了个女人回来当小老婆!
如果徐家豪买秦梦的钱是他徐家自己出的,鱼鳞珑还不会觉得受到太大羞辱。偏偏,徐家穷的连她原本丰厚的嫁妆也早就花光了,哪里还能有钱买小老婆?
不用说,这笔钱是自己小妹见她过的困苦,却不敢也不肯回来求助才让妹夫给的。
是给不是借!
也是有了这笔钱,徐家豪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小老婆领回了家,而她还傻呆呆地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做好了早饭,开心快乐的喊徐家大小吃饭,坐到桌子边上时她才发现丈夫搀着个美貌女子向她走来。
这个美貌女子就是秦梦!
秦梦站在她的跟前,双手奉茶,嘴里喊着姐姐请喝茶,那杨柳细腰却连弯一下都不肯!
除了那个上学不在家的小叔外,徐家上下对此却无动于衷,甚至徐母还不满地催促她快点接了茶,好让一家人赶紧坐下吃饭,他们早就饿了!
她一把掀了桌子,一口闷气变成了鲜血喷洒在饭厅里,点点斑斑,如同碎开的艳红花瓣!
今天是小妹的回门,鱼鳞珑不顾自己病体,不管徐家上下的阻拦,执意地跟了回来,自然也看了一路的丈夫跟他小老婆秀恩爱。
鱼鳞珑不后悔回来。
她如果不回来,谁来戳破徐家上下的虚伪?谁来告诉爹娘哥嫂弟弟以及妹妹妹夫,让他们再也不受徐家豪这个伪君子的蒙骗,再也别想靠着她的关系占便宜?
她知道徐家豪对此是恨她的,但她不怕亦不悔。她是鱼家的女儿,就算被人踩到泥潭里也要拉那个人一起下来。
“你们想从此逍遥快活?做梦!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你们好过!我就看着,等你们徐家上下把钱花光了,再也得不到接济了,自己又没本事挣钱的时候,我看你们再去摆你徐家的规矩!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再去恩爱!
我就不信,凭你徐家回到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时候,这个妖精似的女人还会跟着你吃苦!看她那手细白柔软的样儿,恐怕连下厨房生火做饭都是问题呢!”
鱼鳞珑恶毒地在心里诅咒揣测。
但这样也掩盖不了她的无尽悲伤!
“你曾经许诺的幸福呢?你曾经说好的恩爱呢?都去了哪里?难道都死了吗?”
鱼鳞珑泪落如雨。
她是真的不甘心,也真的心痛和不解。
自己不是没有给徐家留后代,没有犯过七出之条,更是为了整个徐家上下昼夜辛劳。
为了徐家,她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嫁妆一一典卖。只为了徐母说想吃镇上那家店里的烧鹅,她起早摸黑往镇上赶。公爹说想要件狗皮袄子,她点灯熬夜地做,一针一线地缝,把自己的手指都扎破了好几次。
小姑说要时新的裙子,她又跑去镇上观看人家的裙子是什么式样,然后卖了自己的耳环剪了布回家做给小姑。
小叔说要上学,她鼎力支持,还劝说公婆上学是好事。公婆说没有束脩给学堂先生,又是她悄悄把自己压箱底的镯子当了……
她没白没黑地在田间地头劳作,还要照顾徐家上下,更要照顾徐家豪,她的夫君。
她累,但是她不觉得苦,她认为这是为自己家人,只要他们都安好快乐,她再苦再累一切都值得。
小叔在学堂被人欺负哭着跑回来,徐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想要出头,甚至公婆还大骂小叔没出息。是她牵着小叔的手,就像牵自己弟弟鱼潜那样,亲自找到学堂讲道理,直把那些淘气学生说的面红耳赤,低头赔罪。
可是她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公婆的不喜欢,不喜欢她一个女人出头露面去找场子。
不喜欢她的话比徐家上下人有份量,不喜欢外面人对她的敬服,不喜欢她的爽利劲。甚至不喜欢她为了这个家花光了自己的嫁妆,不喜欢她为了这个家辛苦——因为,她做的越多越好,就越显得他们无能!
“一个女人家,就该乖乖地呆在家里洗衣服做饭,伺候公婆丈夫,哪里有像她那样的?整天的往外跑不着家!我看啊,她的心都跑野了,不在这个家里了!”公婆背着她这么说。
她在窗外听见了,一声苦笑闷进心里。
呆在家里不出去,以为她不想吗?以为她喜欢被田间地头的风吹日晒吗?她也是女人,是个爱美的女人,她何尝愿意把自己晒的跟黒泥鳅一样?
可是她能吗?她不能啊!她要是再在家里不出去,田地谁来耕种谁来收割?一家大小吃什么?
咬咬牙,她当自己没听到,继续辛劳。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辛劳到老了,没想到小妹忽然带了个英俊的男人来,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当年那个从水里救回来,在她鱼家住了半年的少年拓跋珪!
她更没想到,这个少年如今长成了大人物,还给她一大袋银子,说是要聘娶妹妹的见面礼!
鱼鳞珑知道,这一定是妹妹疼惜她在徐家吃苦,又不好随便给钱怕伤了她和徐家的自尊心,所以才假借这个理由。
毕竟谁也没听过哪家男方要娶媳妇给女方出嫁的姐姐见面礼的,又不是给对方父母聘礼!
可是她更没想到,就在她欢喜,徐家上下也欢喜的时候,徐家和她的丈夫徐家豪连起手来给了她一闷棍!